文乡记忆｜枣园小记
村后小山坡有个小小的枣园，面积不大，枣树五、六棵。老的枣树腰不粗而虬枝旁逸，嫩的枣树身姿瘦弱，亭亭玉立，含羞浅笑。枣园的主人是个寡居的老人，人称“王奶奶”，一双三寸金莲小脚，走起路来颤歪歪的，凌波微步。
“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当桃红谢了春光，枣树好像醉酒的酒徒，半响午才睁开迷濛的双眼，打量着这新奇的季节。燕子的呢喃声让枣树也着急起来，于是它便紧赶慢赶的发起芽开出花来。
初夏时光，叶子爬满了横七竖八的枝桠，微风过后，发出极细极柔的音响，似七八个月的婴儿呀呀学语，又像早起的黄莺互道早安。新鲜的味儿一古脑儿将你撞个满怀。
“枣树结枣了"，当发现枣树上结出了密密麻麻的青色小疙瘩时，我们奔走相告，同时偷枣的计划也在潜滋暗长。那个岁月，农民只晓得土里刨食，勉强填饱肚子，哪里还有什么发展果木种植的念头？一村人连见个苹果、柚子模样的人也寥若晨星，何谈吃过?于是杏子枣子便成了我们的最爱。
王奶奶有时也外出，我们发现她家铁将军把门时，便欢呼雀跃地来到枣园。个个都是爬树的高手，噌噌噌，几下子就攀到树端，手不停地摘，嘴不住地塞，荷包里揣得满满的。衣服被枣刺划破了，手臂上腿子上布满了伤痕，这些算什么？衣服本身就千疮百孔，皮肤出血撮点干泥土撒一撒就了事。反正我们过足了嘴瘾。
王奶奶回家后，看见满园的枣叶，心疼不已，大声叫骂道：哪个好吃鬼偷枣吃，不得好死。我们若无其事地从她面前经过，心里没有愧疚也没有气愤，毕竟是我们偷了她的枣，就让她喧吧。
“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随着白露节气的到来，枣子由青变黄，由黄变红，像一只只红灯笼悬挂叶间。这时王奶奶加强了防范，极少外出，连午睡也只是靠在大门槛上歪一下。望着可望而不即的大枣，我们不由垂诞三尺。大家一合计，一人负责拣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子，砸法准的人负责扔石块，另外几个人负责抢被石块击中落在地上的枣子。
“嘭嘭嘭”，石子在空中飞舞，间或也击中了几粒枣子。但更多的石块扔在邻居的瓦房上。这时正在午睡的主人凶神恶煞地从屋里冲出来，破口大骂：老子捉到你，把你扒皮！我们作鸟兽状，撒开脚丫就跑，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方罢。唉，不走运，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过不了几天，王奶奶一反常态，对我们慈眉善目起来了。我们知道，她是要恳求我们为她收获枣儿了。我们也不计较前嫌。爬树的爬树，扎竹竿的扎竹竿，一起帮王奶奶打起枣来。摇的摇，打的打，枣园里下起了枣子雨。王奶奶笑出了声，我们却只笑不语，因为嘴里噙满了又大又红又甜的大枣。劳动结束后，王奶奶让我们带一些枣子回家。我们心想：王奶奶这人也不坏啊。
在民间，枣子是一种喜庆物。祝寿祝福贺年贺寿时，必赠红枣。洞房花烛夜，人们在新房里必撒一些花生、红枣，寄寓多子多孙早生贵子的愿望。二胎政策的放开，大概与深厚的枣文化有关联吧。
站在枣园旁，我沉思：枣花真香，给人希望；枣子真红，春华秋实。
“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人与枣一样，活得扎实就活出了自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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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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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左克友，网名一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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