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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与小三

2018-09-12 08:15:12 作者:子鱼ziyu 阅读:载入中…

农妇与小三

  本文作者白菜

  01

  秋后,农妇梨花从乡下来到县城投奔她妹妹桂花

  桂花在高速路口开了个饭店叫喜相逢,是交通要塞上的驿站。饭店这年遭遇用工荒,梨花来喜相逢,算是给桂花帮忙了。

  梨花来喜相逢一个月后,桂花就把外出采购前台管账的大权交给梨花。桂花是家里老小,不爱操心,空出的时间,睡懒觉做美容追韩剧,一副城里女人逍遥做派。

  喜相逢在这年冬天走了两个服务员,一个小姑娘结婚去了,一个小媳妇离婚去了。店里剩下四个中年妇女年龄不一,姿色齐刷刷像年久失修的墙,随时倒塌。作为员工倒是忠实,但相比旁边那家店里的小姑娘花枝招展吸引跑车的客,喜相逢没有任何优势老板娘桂花在饭店门口贴了一张招聘启事,红底黑字写着:急招服务员两到三名,年龄在18到23之间。

  梨花这天上午买菜回来,路过大厅,桂花正在和三个小姑娘说话,果然招聘有戏。三个姑娘即使坐着,背影都如沙漏美好年轻真是一块色彩雀跃的布,让人忍不住想瞄上两眼。

  梨花听见桂花在问一个小姑娘有没有身份证,小姑娘说身份证丢了。桂花说:“身份证丢了我们不敢用啊。看你眉清目秀的,请问你来自哪里?”

  小姑娘说:“麦子镇。”

  梨花的故乡也是麦子镇,因此她抬起头,打量起说话的女孩子的背影。那女孩长发如锦缎披在行云流水的背上,让人很想摸一把。

  梨花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对着背影叫了声:“长江。”

  02

  麦子镇有个聋汉,换亲娶妻,两人不能生育。聋汉有一次赶早集,笸箩里盛着一个女婴,于是抱回家养着,取名长江。

  长江小时候和梨花女儿玩伴初中毕业就在外面混。几年不见,已经出落成黑美人,还有一双梅花鹿般的大眼睛眼神里偶尔闪过担惊受怕神色,一棵树哗哗摇动她都要随时逃跑。

  长江知道她应聘的饭店掉进熟人窝子里,本不想在这里上班,但梨花极力挽留,长江眼睛眨了几下,还是答应了。

  三个应聘的小姑娘留下俩,总算填补了用工荒的窟窿

  长江有两幅脸孔,对着陌生客人,她嘴甜娇俏,喜相逢有一只活泼的小蜜蜂来回飞。私下里,她不爱说话,梨花几次想打听她爹妈近况,都被她一个简单的“还凑合”凑合过去。

  长江来了一个月,有几个这条路上的跑车客,每次经过必然在喜相逢吃火锅,都是这丫头功劳。附近一个私人加油站还有一个肿眼泡大肚子老板喜欢光临,长江甜甜地叫着他:大爷。那大爷喜欢在晚上来,将一场小酒喝得像连绵的雨,眼皮也像在咸菜缸里深深地泡过一样红。有一次,梨花的小眼瞥见肿眼泡的大爷摸了长江的手。从此加油站的大爷来,梨花总是暗自神经紧张,她的心里,像凶恶的老母鸡悄悄张开了翅膀嘴巴上依然抹着蜜。

  长江后来被调到楼上包间当服务员,就从梨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但凡女人能当老板的,大的小的,都有两把刷子。老板娘桂花看起来风轻云淡,放权给人,自己悠哉乐哉,但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她在楼上有一间小办公室,一台电脑供她追韩剧。有时候她会在韩剧俊男美女爱情戏里忽地转换频道,电脑上出现九宫格的画面。画面里,厨房热火朝天,大厅人来人往,几个服务员来回穿梭,她姐姐梨花眯着小眼热情待客。除了几个包间,喜相逢各处都装了摄像头

  通往二楼包间的楼梯上,长江端着一盘红烧肉上来,她迅速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填到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咽下去,然后抹抹嘴,飘然而来。

  在桂花的偶尔查看里,长江有过好几次偷吃的记录。饭店服务员的午饭晚饭通常要等客人走后才开始,因此总是比常人的饭点延长两三个小时。一开始,桂花觉得偷吃可能是这孩子不适应刚刚改变生物钟,大约真的饿了。她在晨会上会提醒工作人员谁要是饿了,可以提前吃块小饼垫垫饥。饭店招人不易,老板有颗诚惶诚恐的心。但因此她有了心魔,到了午饭时刻就打开监控看看。楼梯画面里,长江的手还是伸向盘子……

  桂花的眼睛从韩剧里拔出来,故意在长江上楼的时候走出办公室,在楼梯拐弯处和她偶遇。长江的腮帮子满满的。桂花问:“今中午包间人多吗?都要的什么酒水?”

  长江垂下眼睛,缩了下脖子喉咙里迅速吞下一团,含糊不清地说:“满了,还没要酒水。”

  “催促客人要酒水,贵的。”桂花说着,然后看都不看长江,高跟鞋蹬蹬下楼去了。

  桂花把梨花叫到办公室来,给她看视频。长江手拿盘中食物的记录赫然再现。

  桂花以她多年老板娘的经验,要辞退长江。

  梨花说:“你把她安排到楼下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着她。这孩子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我知道她脾性,爹妈不着调,孩子是好孩子。”

  03

  长江由楼上调到楼下,在梨花的视线范围内。岗位调整让长江脸色不好看,服务员在楼上伺候花大钱的主,到楼下伺候花小钱的鱼鳖虾蟹,显然是低了一个档次。穿梭的蜜蜂像折了翅膀一样无精打采

  偷吃事件再也没有上演,却发生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下午三点的午饭,厨师服务员围在一起,吃着简单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和另一个青红小炒。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每个人手里掐着一个大白馒头,一口馒头一口菜,间或倒出嘴巴来说两句笑话

  “长江,给你从县城找个对象吧。”喜相逢的主厨刘师傅喜欢对长江开玩笑

  长江脸上春光明媚:“好哇,刘师傅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你条件太好了,得给你找个配得上的。你看黄河如何?”

  “啥,黄河?”长江问。

  众人哄笑,刘师傅说:“对啊,长江黄河,我的中国心……”

  梨花插嘴说:“什么黄河,黄不拉叽的,哪里配得上咱长江,找个大海太平洋……”

  长江一开始抿嘴笑,听梨花插嘴,就埋头吃饭,她总是在有梨花参与戏剧里成了哑巴

  梨花觉得自己像个呱噪的收音机,不知道说出的话听众是否喜欢,于是识趣地打住,给大家分发馒头。

  这时候,饭店的大门又被推开,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射箭到门口。最悲催的时刻来临了,路边饭店经常有这种情况发生,总有些晚来的客不按点吃饭,选择在厨师服务员休息的时候光临。

  进来的客人让梨花感觉眼熟,愣了一秒钟,马上想到是中午在楼下用餐的一位红脸大汉。红脸大汉操着天津口音,看打扮举止就是长途货运司机

  红脸大汉进门就急吼吼地直奔最后排的桌子旋风般到了那排桌子前又急吼吼返回来,对着一桌子举馒头的人开了腔:“操他妈,跑出二百里地才想起手机忘了,谁见我手机了?”

  一桌子人互相胡乱看了一圈,都说:“没有啊,没见啊。”

  “操他妈,就是忘在这里了,从江苏一路跑过来就在这里停车,还能飞了?是手机不是飞机!”

  负责楼下的长江和两个年长的妇女都说没见。梨花看了一眼长江,长江眨眨眼说:“我压根就没负责那桌,没见。”

  谁也没有看见,红脸大汉又走过去连桌旁的椅子都翻了个,没有半根手机毛。红脸大汉骂道:“操他妈,活见鬼了,刚才往回打,一个女人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老子二十四小时不关机!昂,你说没电?老子是飞利浦牌,飞利浦你们听说过吗,一个月不充电都有电,谁捡着不给不得好死。”

  众人纷纷撇清自己。梨花站出来力挽狂澜:“大哥,这流水的客人一波又一波,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要不你留个能联系上的电话,找着一定通知你。”

  红脸大汉留下联方式,骂骂咧咧地走了。

  梨花将此事汇报给桂花。强调说那俩中年妇女收拾的桌子,她特别指出自己看得很清楚,长江就在前面几桌忙活。

  桂花一言不发打开视频,电脑里正在回放一场无声电影影片名字叫中午饭店。人物南来北往的客,吃相各异,几个服务员穿梭其中。

  鼠标细细排查,女猪脚浮出水面,长江已经将长头发扎成大马尾,青春飞扬。那马尾往后一甩,像打了苍蝇,有那么短短的两秒,背影窈窕的女孩子,将最后排桌上的一个黑家伙迅速掖到口袋里。

  梨花将长江叫到门外,长江眨着大眼死活不承认自己拿了客人的手机。

  “婶, 别诬赖我,我没拿就是没拿。”

  梨花心里涌过阵阵悲凉,眼前站着的要是自己闺女,她的巴掌估计就要呼上去了。她使劲压了压心里的火,说:“你没拿?我跟你去楼上办公室看监控吧?那上面明明白白看见你把手机揣进口袋!”

  长江抬起眼来,一只受惊的小鹿跑过花丛丽影。过了一会儿,她头发一甩,换上一副无所谓神情:“反正我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干够了,走就走!”

  长江将客人的手机交给梨花,离开喜相逢。饭店里除了梨花桂花姐妹,谁也不知道长江私拿客人手机的事。员工吃饭时不见了长江,刘师傅还开玩笑:“吆嘿,去找黄河了。”

  04

  长江找黄河,聋汉的养女干了同样的职业

  不久,梨花看见长江在离喜相逢不远的一家叫小香港的饭店门口出现。冷风凛凛,长江光着两条直溜溜的腿,穿着猩红的大衣涂着喷火的嘴唇世界灰头土脸地衰败唯独她花开,她斜斜地探出一支来,对着过往大车风情摇曳。果然,原来停在喜相逢的一些熟客,就被长江拉拢进小香港。

  梨花像母鸡扑棱着张开翅膀,又黯然收回。她早就听说小香港暗地里做不正经生意,如何不正经,她这个正经人也想到一些。她对长江无限忧虑,她妹妹桂花说起来,一脸的鄙夷:“连亲娘都不知道的野种,又在那种家庭里长大,干正事才怪!骨子里一派贱气……”

  这夜,有雪。

  刚刚脱衣睡觉的梨花听见楼下的卷帘门哐当哐当响起来。这是她来喜相逢第一次遇见夜里有人敲门。她穿好衣服下楼,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走到门口,大门还在摇晃。梨花大声说:“晚上不营业!”

  外面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大门又是一阵晃动。梨花声音尖利玻璃划过漫长冬夜给自己壮胆:“晚上不营业晚上不营业。说了多少遍,耳朵聋!”

  门停止了摇晃,有个小猫一样的声音传过来:“婶,救救我。”

  梨花心下大惊,稀里哗啦开了大门,白昼扑眼而来,白雪烘托着一团蜷缩的身影,梨花在白得荒凉的世界里看见一只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跑进来。

  05

  八年前下雪的夜,这双眼睛打着忽闪,长江敲开梨花家的大门,要梨花去救她娘。

  梨花跟着长江到她家,看见聋汉把老婆绑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捅煤炉的通红火柱,往老婆身上烫。

  聋汉没生育能力,他老婆却怀孕了,聋汉要老婆交代出奸夫是谁。

  全世界都知道聋汉老婆跟村里豆腐光棍相好,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

  八年后,也是下雪的夜,长江同样敲开梨花的大门,要梨花救她。

  老母鸡的翅膀哗啦张开,梨花将长江连抱带拖弄进喜相逢。饭店大厅有个长沙发,她将长江安放在沙发上。屋子沉淀一夜的酒肉陈腐之气,迅速被一股新的血腥味代替。借着灯光,梨花看见自己双手沾着红色。再看沙发上的长江,像条快要咽气的小狗,小麦色脸变得青白,鲜血将双腿间的裤子染红,有的已经结成血饹馇。

  梨花脑袋发懵了几秒钟,马上流水盘转起来,她先是就近抓一沓餐巾纸塞到长江双腿间,又抄起电话打给120,深更半夜的,接线员的声音带着偷懒的被窝气息

  接线员问了一大串山路十八弯的问题后冷冰冰地告知:“大约半小时后救护车到达。”

  “半小时人就死了,能不能快点。”

  “下雪天的,路况不好,这还是往快里说,弄不好得四五十分钟。”

  “四五十分钟,人的血都流干了个球!”

  梨花重重地挂了电话,又将大把新的餐巾纸给长江换上,屋里的血腥气更浓了,她拿了床被子,将长江裹起来,像裹着小时候她自己闺女一样。她将被子里的大婴儿安放在沙发上,一溜烟出了门。

  喜相逢斜对面就是肿眼泡的私人加油站,被连续晃门声惊醒的肿眼泡肿着俩灯笼眼开了门,本以为是夜里加油的大买卖来了,见是梨花,当下沉了脸,哈出一口沉重口气,昨晚酒肉的酸臭味重重地袭向梨花。

  梨花说:“你不是想让长江给你当干闺女吗?快把她拉到医院去,等她好了,叫你干爹湿爹都行。”

  十几分钟后,长江被肿眼泡的面包车拉到离喜相逢最近的一家博爱医院。

  这家医院在每年情人节过后,会在街头巷尾散发大量小折扇,折扇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着超短裙,傻呵呵地对着天上的气球欢呼雀跃,那气球仿佛代表了青春爱情,一不留神的欢娱让气球跑了破了。无痛人流广告告诉这些傻乐的姑娘,闭上眼做个梦,醒来,你们相爱的意外就会轻易拿掉,然后穿上美丽的超短裙装,浪漫的爱情泡泡又一个个飞来。

  长江在手术台上一定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也许没看见那个扇面的广告,在发现自己怀孕后擅自去私人小诊所开了叫米非司酮片的药。诊所的医生说吃下两片,肚子里的种子就清干净了,跟来了一次大姨妈差不多。长江身边的小姐妹也有自己吃药堕胎的,都跟没事一样,她却像条鱼疼个天翻地覆跃出水面。后来,血流得气势汹汹,眼看着止不住了。她本来有两个同伴住在小香港提供的服务员宿舍里,那两个东北女孩子回家过年去了。跃出水面的鱼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跌跌撞撞来找梨花。

  06

  长江到底怀了谁的孩子,她自己也支吾说不清。好在脱离了危险,梨花仿佛肩头卸下一袋子面。

  三天后长江出院,梨花劝长江回家静养,马上就要过年。长江答应着,恳求梨花不要告诉养父母,说聋汉知道了一定会把她绑在椅子上打死。

  梨花想起当年聋汉对待老婆的那一套,心头一颤,答应了。

  小香港门前再也看不见那个光腿的女孩子。

  过年的时候,梨花回到自己的老巢麦子镇,一家人团聚。

  大年初三,梨花有个心事,差遣女儿去找长江玩。

  梨花女儿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回来,对梨花说:“人真是怪物哈,才几年不见,就说不上话来。长江吞吞吐吐的,连自己在哪上班都神秘兮兮。简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又说:“不是我故意清高,我也念旧情。但人家长江说一会儿她就回城了,有专车来接,我还在那里赖着干嘛,人要长眼色嘛。”

  梨花说:“哦,真够敬业啊,大年初三上班。”

  梨花心里揣着心事,出了门。

  梨花家和聋汉家不远,隔着一条马路,穿过一条胡同就是。

  梨花在胡同口探出脑袋来,见长江和一个大肚子男人从家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聋汉两口子。

  长江穿着明黄的小羽绒服,修长的腿扎在马靴里,长发披肩,屁股浑圆上翘,一派洋气的春光明媚。长江捂了“一年”,总算白点了。那大肚子男人正把长江的东西往后备箱放,侧身的影子让梨花感觉眼熟。等那人把东西放置妥当,习惯性地摘下帽子,那稀疏森林围着的秃山顶,让梨花差点惊叫出来。

  那不是加油站的老板肿眼泡吗?!

  梨花知道肿眼泡有两部车,一辆工作用的面包,一辆黑色奥迪。

  那次面包车搭救,肿眼泡难不成真成了长江的干爹?

  梨花在胡思乱想间,见车子发动,长江摇下玻璃,和爹娘说着再见。

  梨花走出胡同,站在大年初三的风里。不平坦的乡路令再牛逼的车子都低姿态地吞吞吐吐,路程很短,车子终归还是到了她身边。

  玻璃没有摇下来,长江的大眼睛在看见梨花的那一瞬间闪过一只受惊的小鹿,小鹿跑过柳暗花明的林子,那里有色彩斑斓的春天在召唤,小鹿头也不回,去寻找甘甜的泉水和肥美的青草。而梨花多像一道知道底细的障碍,令长江在奔跑途中垂下眼睛,继而摇上玻璃,两个人的世界白天隔着黑夜。

  梨花的心一跳一跳地疼。她愤愤地想:她还没出小月子,就被那老流氓接走了!

  07

  梨花在这个花事繁忙的春天里,竟然有两次遇见长江。

  有一天她和厨师刘师傅买菜回来。

  车子路过肿眼泡的加油站,刘师傅突然喊起来:“啊呀,黄河他媳妇在此。”

  “快看,黄河他媳妇长江啊,好时髦的大闺女!”刘师傅又嚷嚷了一嗓子。

  梨花顺着刘师傅指点处,看见那辆黑色奥迪车边亭亭玉立的黄色小洋装短裙的女孩子,柳絮轻飘着,长江低头玩弄着手机,长发遮住半个脸,明艳动人。

  刘师傅欠着半个屁股夸着长江的美丽蜕变,调侃着一个老男人的色心。

  梨花知道他心如明镜善于装傻,一个字都不透露给他。她就在回到喜相逢的短暂路上放慢车速,后视镜里,肿眼泡走过来,长江甩了甩了长发,恋恋不舍地收起手机,打开车门,闪了进去...

  看这样子,长江是给肿眼泡当了小情人

  五月里,蔷薇满园。梨花要回麦子镇看看。

  她本来是往汽车站的方向而去。路过一个新开的大商场,商场门前扎了大舞台,音响声嘶力竭,穿着不同颜色短裙的女孩子们露着娇白的长腿,蹦蹦哒哒为自家品牌摇旗呐喊,年轻真是一件热火朝天的事情。

  梨花在舞台边的人群里看了会儿热闹,感觉拥挤的人群逐渐稀薄,往商场另一边转移。台上几个跳舞的女孩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卖力不讨好地跳着,步子都有些乱了。

  起初,梨花以为人们喜新厌旧,这边赶鸭那边打狗,很同情那些大白腿们,决定坚守一会儿阵地。但是有一股引力抓着她,让她的步子往人潮那边走去。

  远离了跳舞的音乐挤入另一片杂音,梨花才明白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

  她扒拉过人头挤进去看见不寻常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地上,被三个女人围住,女孩子被扒得只剩内裤,双手拼命地捂着两只不算大的乳房,头发乱七八糟遮住脸面。为首的一个胖老娘们穿得花花绿绿,胸前塌陷的乳房像两张遭了灾难的大饼,她对着女孩子掐一把踢一脚,那些脏话像粪便源源不断从她嘴里涌出,翻译出来不过如此:老娘们的男人那玩意在老婆面前失灵好多年,如何在你这个狐狸精面前撅得起来?狐狸精你有多大本事搞得他神魂颠倒,你给他灌了多少药弄了他多少钱.....

  原来这是一出大奶抓小三的好戏。看客们饶有兴趣地看着戏剧走向高潮,他们都在等着这个粗暴的老娘们,扒掉这个小三的底裤。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录像,眼前这万人唾弃的小三比那些短裙热舞的女孩子更有诱惑力。

  按梨花以往的性子,她早就过去拉仗了,但不到一年的城市生活让她有了很多迟疑。她妹妹桂花刚刚还说她,活了四十多年太天真。她何苦管这个烂摊子呢。

  她决定撤出这围观的戏剧,但戏剧忽然来了转折,那老娘们忽然将地上女子的头发乱草一般抓起来,那女子的头被迫昂起,露出脸来。

  老娘们声嘶力竭的一波潮水涌来:“大家都来看看这寄生虫狐狸精万年小三的x样,你娘从哪里弄出这么个玩意,啊呀,你很爽是吧,被那老头子压在底下很爽是吧…...”

  说着,左后开弓,对着那女孩子的脸打下去,几个看起来像老娘们同伙的女人也涌过来一阵你掐我打,看客里隐藏着深有同感的大奶,她们挥舞手臂大喊:“打得好,教训小三,为民除害。”

  被剥光的女子露出脸来的霎那,梨花看见那女子凌乱的眼神里忽然闪过恐怖的小鹿,她悲哀地意识到,她和长江的虐缘再次出现。

  梨花冲上去扒开那些老娘们的手,一把把长江拉到一边,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两巴掌。使出农村泼妇骂街的阵势:快看快看,这就是勾引我家男人的小婊子,我可找着她了。

  老娘们对于突然冲上来的人毫无戒备,纷纷错愕着停下来。为首的胖娘们大喊:“你她什么人,管什么闲事。”

  梨花说:“她不但勾引我家男人,还卷着我男人的一笔钱跑了,今天我得好好找她算账,钱到底去哪里了!”

  “钱到底去哪儿了?到那边跟我对对质。”梨花厉声说着,拧了长江的胳膊下,拖着她就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长江脚踩好几只船给人当小三,又一个大婆杀到。

  梨花高声骂着小三,把长江拖出人群。

  梨花后来知道,这个老娘们儿就是肿眼泡的老婆。

  肿眼泡的老婆感觉哪里不对,几个娘们一呱唧,她们跟着追出去。

  眼见梨花挟持着长江上了路边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粽子被一层层剥光,梨花又一层层把她包起来。梨花说了狠话:“这叫罪有应得,好好的大姑娘找个老头子算什么?不就图人家钱吗...下次再叫我遇见,打死我也保证不管。”

  梨花叫长江跟自己一块儿回麦子镇去,长江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摇头又点点头,梨花也不管,几乎是押着她去车站。

  买票的时候,一回头,长江像条醒来的鱼滋溜滑入水中,不见了。

  梨花在新建的汽车站大厅里漫无目地寻了一会儿,哪有长江的影子。她不由自主骂了声:贱货。

  从小被扔进粪坑的孩子,再也拾掇不干净了。

  后记:

  梨花其实隐隐知道长江的身世,她是她婆家一个亲戚村里的孩子。当年计划生育太严,一户人家生了个女儿,就扔到了市集上,被聋汉捡回来。本来都是传言,但恰巧她女儿和那户人家的儿子是同班同学。有一次看他们的毕业照,梨花惊奇地发现。那个男孩子,和长江有着一样小鹿般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天灾人祸和人性残酷造的孽。

  悲哉,这人世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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