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寻幽 | 杨建英专栏
《金山八景》之六
小巷寻幽
杨建英
将山城的十条小巷列入金山八景，是有所考虑的。小城虽说是中国优秀旅游城市。但是,真正展示城市文化的旅游景点还是很少。除了驼峰、桦林、将军山这些自然景观之外，几乎就没有一处体现城市文化的人文景观。现在，一来客人不是往深山里送，就是往乡下送。长此以往，城市只是个夜晚休息的地方。而一个地方的文化精髓，生动气韵无不凝结在城市中。这就如同去北京，不逛完天坛、西四、鼓楼前，不看一看天安门、王府井而直接去长城，好象也算不得好汉。
但是，也应清醒地看到，将十条小巷列为景点，确实勉为其难。因为它并没有象京城那样大搞胡同游，将胡同当做旅游景点来开发。而且，这十条小巷早已气韵消失，生动不在。所以，在八景之中，最实的景是这十条小巷，最虚的景也是这十条小巷。说它实，是因为它已融入市民的生活中；说它虚，是因为它早已名不符实。所以，这里将其列为一景，既是纪念，也是呼唤。
据史料记载：1933年11月,沙里福汗被新上台的盛世才政府委任为阿山区行政长官。在此之前的1933年4月，这座山城遭到叛匪马如龙的毁灭性破坏。所以，当沙里福汗执掌本地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名寺作衙已火烧，只唯断瓦与蓬蒿”，“残砖断瓦横街巷，老马痴牛满市门”。面对惨境，沙里福汗毫不气馁，先是从苏联贷款15万金卢布,从沙湾、玛纳斯、奇台等地招回当年的“老户人家”；后是决定在克兰河东岸的草滩上建设一座“新村”。此工作由承化县县长刘士贞主持，由俄罗斯人金克夫负责设计施工。先划出三条与克兰河平行的主街（即现在的文化路、金山路、前进巷），又划出与之相垂直的十条巷子。每巷之间划出大小基本相等的建房区，每区编号，建房人抓阄开建。
每当我漫步于这些小巷，寻找城市的记忆时，总有两幅图景闪现在眼前：
一是“金氏绘城图”......夜已经很深了，在一间低矮的土屋中，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吃力地撑开着夜幕。油灯下，金克夫心中一片光明。他刚刚完成新承化城的设计规划——三条主街并列，十条小巷横穿......‘我的天！这多象三串羊肉串儿或是三块牛排’老金得意非常。他围着木桌转了几圈，象是品味着一盘精美大餐。接着他卷起图纸，走出房子，不顾更深夜半，兴冲冲地向沙里福汗家走去，口中嘹亮的口哨吹着俄罗斯名曲《三套车》.......”
二是“沙氏划线图”同金克夫的急脾气一样，沙里福汗一看到图纸欣喜若狂，虽然还只是一张图纸，老沙仿佛见到了新城。他连夜召集县长刘士贞、副行政长官楮奉明共同商议、决定及早开工划线。此项工作虽是县长刘士贞主持，但老沙还是不放心。第二天，他让秘书阿合买提拜找来一辆马车，满载着原打算粉刷行政公署用的石灰，亲自参与划线。这是一项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工作。据老人回忆说：当时沙里福汗调集了本地驻军的士兵，让他们列队当尺，隔几米站一个，前后对齐。之后，赶着马车拉着石灰布线。经过大家几天的努力，在克兰河东岸的草滩上三条纵向的道路出来了，这就是后来的文化路、金山路、前进巷。接着一道巷、二道巷、三道巷.......十道巷相继划好。站在山坡上，看着这巨大的白色网格，金克夫开玩笑说，“沙长官，我们是不是在玩儿小孩子们的游戏——跳房子？”沙里福汗哈哈一笑，极为开心地说：“是的，这个游戏好玩的很，我们不但要在里面盖房子，还要修水渠，种树、种花、种菜，要把这里建成一个大家园！”.......
自此经过了大约五年的时间，十道巷子片区初步建成。然而，对于这两幅图景，我已臆想多年。我曾对一位搞雕塑的朋友说起过，应该将这一场景艺术地表现出来陈列街头。对于这些戍守边疆的老一辈“金山之子”们，后人们真是不应该将他们忘记啊！
现在看来，十条巷子毫无疑问是前人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它所蕴涵的智慧令人深思。如今这个区域仍是这座城市人口最稠密区；以前的渠道设计使得每家门前流水潺潺，一派山水田园景象，是很令身居高楼的我们,羡慕不已的。靠山依山，傍水亲水是现代山水城市设计的理念，而早在几十年前，我们的前人就已经做到了。
如何利用这笔财富是一道大课题。在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出具的总规中，将这一区域列为城市传统风貌区。因为它有着丰富的城市传统肌理，具有城市起源特征。是的，真正使阿勒泰城从牧民的冬窝子演变成现代意义上的城镇的，就是这十条小巷的建成。城市的本质就是聚集，就是组织人们的生活，十条小巷很好地体现出这一点。
正是：
小巷寻幽步流连，
壮士曾几戍疆边。
提醒市人应记取，
峥嵘岁月三三年。
作者简介杨建英，男、北京人。现为新疆阿勒泰地区文联副主席。作品散见于《文艺报》、《散文百家》、《人民日报》 、《光明日报》、《美丽乡村》等报刊。曾出版散文集《老山城》、随笔集《山城密码》、报告文学集《新疆脊梁》。
原鄉書院回顾，点击可直接阅读
原鄉書院总目录
青山文艺|花解语|张国领|杨建英|杨华|卓玛
毕飞宇|陈忠实|池莉|曹文轩|迟子建|格非|冯骥才|韩少功|贾平凹|老舍|李佩甫|李敬泽|刘庆邦|沈从文|苏童|三毛|铁凝|莫言|汪曾祺|王朔|王小波|王安忆|徐则臣|余华|严歌苓|阎连科|史铁生|张爱玲|张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