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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名的神童

2018-11-10 20:37:21 作者:2们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出名的神童

  雪簌簌落下,行人走在路上,像裹在厚厚的棉被里。顷刻之间,天地之间一片洁白。枯树枝积雪压断,“咔嚓”的轻脆声异常清晰宽阔的路上人迹寥寥,时有车辆疾驰而过卷起风雪声音在耳边回响。道路两边的店铺开着门却不见人影。这种天气人们大都抱着火炉昏昏欲睡。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门外的冰雪多看一眼便多添一分寒冷,更别说出门了。洁白的大地上,唯有那星星点点的红在雪地上分外耀眼,竟似漫天雪地里开出几十年不遇的红豆

  闪闪发光的红,一路寻去。“咦——”我心里一惊,这冰天雪地之上,居然睡着一个人大概是傍晚光线太暗,竟无人发现,身上盖了一层厚雪,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凑近细看,只觉天地之间风起云涌。这荡荡乾坤啊,竟有这样的事。

  纪年是远近闻名书生。他之所以出名,倒是有一番让人侧目之举。八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中秀才,十三岁中举人,之后屡试不中。纪家有一老母,已近不惑之年,却嗜赌成性,尚可宽裕度日的家底硬是被败个精光。女子有此德性,十村八寨也算有了名声。平日,秀才为人诗作赋,挣些碎银养家糊口。想来不免为之心酸。不过,这与他后来的经历一比,却也不值一提

  纪家贫困潦倒,除了四面刮风壁,一个嗜赌成性的老母,再难找出值钱的东西。老母名为月华,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和达官显贵夜夜笙歌,否则怎会养成这般败家德性。只是人一老,终是抵不过年轻时。倘有那时一半风姿,怎会有人舍得看她吃这般苦。月华平日除了嗜赌,唯一爱好是盼着举人中进士,为纪家光宗耀祖,也带她尝一尝挥金如土生活,当然也能为她还清数目可观的赌债。当下已是立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月华还穿着薄纱三天两头往赌场跑,举人每每想到母亲大寒天还没件厚衣衫,就忍不住偷偷抹泪。只盼今年高中,也好让母亲过上快活日子

  一日,秀才去赌场寻母亲。那可真是个让人一惊叹便嘴都合不上的地方。还没走到那扇半开半合的门前,就听到激奋的声音。进到里面,几张大长桌前围着水泄不通人群人声喧哗得差点将他提的饭笼子震碎了。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母亲。一个穿着黑大褂的中年男子从一扇不起眼的门进来。此人一身青布衫,眉目开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圆眼镜架在鼻梁上也没遮得住这光,发丝被风雪吹得稍显凌乱。不像来赌博的人,倒像是儒雅的教书先生散步到此处。让他留神的是教书先生手上盘玩的一串红豆杉,颗颗红润似要滴出血来。一看就是件宝物,但总觉得和教书先生不搭调。看着看着,竟看出丝丝寒意。他打了下自己的脸,收起散乱思绪,拱手上前询问母亲的下落。年轻后生突然窜到自己跟前,教书先生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指了指身后不起眼的门,道:“适才见一女子进了后院,可去探问一番。”

  门后是个清静雅致的院落,与前厅天壤之别。刚抬脚进去,门外的喧嚣便在顷刻之间消失。风呼呼吹过,腊梅清香夹杂着寒肃气息扑面而来,雪簌簌而下,覆盖枝头,留下粉色花瓣若隐若现轮廓。寒冷似将血液凝固。他紧了紧身上的破衣衫,“母亲——母亲——”一声闷哼落在心上,他眉头一蹙,朝石块堆成的假山后面跑去。“母亲——”他跌倒地上,胸口似有烈火灼烧,将雪地上的女子抱起。此时月华衣衫凌乱,嘴唇发乌,眉毛染上的冰雪已成薄冰,她的脸色灰白而蜡黄,半花白的头发此刻更加的白。月华微微开启眼睛,嘴唇动了动,他凑近勉强听清几个字,“金榜——题名——光耀——”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伸到他眼前的手便像鞭子一样落了下去。雪越下越大,漫天大雪压断枯枝,花瓣簌簌落下。举人哭了片刻,摘下枝头开得最大最艳的一朵梅花,别在母亲的耳畔,然后哭哭噎噎背着母亲回家。

  纪家更加落魄了。能换钱的都卖了,又借了些许银两,终于为母亲换得一副薄棺,一抔黄土。若非四面透风壁实在无人要,他连个屈身地都没了。为此,举人的名声更大了。谁能想到昔日神童竟落到此番境地呢?

  时间疏忽而过,举人已到弱冠之年。金榜题名,为母亲伸冤,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眼看快到临考日,举人读书比起以往更是勤奋

  这日,秀才照旧在街头支个摊,摆一支笔,几张白纸,等人来赋诗作画。无人时,他便拿出一本书细细地读。读书人在哪里都是读书,除了时常想念母亲,这天地风雪与他为伴倒也有趣

  一个面相斯文穿黑大褂的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探身询问:“小兄弟可愿去府上,为我家老爷题诗作赋,每月二两银钱。”他抬眼望向来人,一幅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神熠熠发光,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教书先生,毫不犹豫便应下来。

  京城张家是有名书香世家。家里藏书数不胜数。张家老爷在皇宫供职,据传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性格极为清高,闲时只与些文人墨客来往。举人随着黑大褂进了张府。走过精雕细刻的门,张家大院真真是让他惊叹了一番。门内种了数株腊梅,清香沁人心脾丫鬟小姐所穿皆是粗布衣裤。那房内所放之物亦是寻常人家玩意白瓷壶,木桌椅,倒是墙上所挂字画怪吸引人的,大多是栩栩如生山水画。平日所食无非粗茶淡饭。坊间偶尔传言的金杯银筷并不见分毫。只是有一怪事,家中有些下人只会做事不会说话,问后得知大多是沦落街头被张老爷接济之人,来时便不会说话。于是,举人对张老爷的感激之情又多了一分。

  府上有一藏书阁让他看得挪不动脚步,旋转而下,四面墙壁,扶梯上都是书。举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书,日日流连忘返。在张家供职的人白天皆可出入书阁。张老爷偶尔集京中文人于书阁,每到此时,门外必有人把守以免扰了雅兴。秀才只需时常题写新诗词给黑大褂,平日倒是清闲。于是,他成了书阁的常客。有时,读到有趣的地方,天色渐暗,他四下一瞅,便用他的灰布袍将书裹紧带回通风壁。读书人看书不叫偷,每每以此宽慰自己,看完便速速归还,所幸无人发觉。

  近日,天大寒,走在路上如同进入冰窖。举人照旧去书阁读书,书阁倒是暖和,看着看着天便黑了。他匆匆将书一裹贴身放好,小步跑出书阁。跑到门口与来人撞个满怀,

  “先生为何还在书阁?”

  他猛地抬眼,看见张老爷和黑大褂一前一后站着,许是天太寒,两人竟冻得脸色略微苍白,道:“不知何时天便黑了,正准备回寒舍。”

  张老爷拍了拍肩头的雪“先生下次可得早些。明日去账房支些银两添几件厚衣。”

  “是是是。”他站到一边,心里的感激又增了几分。

  待确定周围没人了,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雪顷刻之间便落满肩头,落满衣衫,连眉毛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衣衫挂在身上倒像成了挂碍,丝毫挡不住风雪,他所幸敞开灰布衣,大步高歌起来。心里反而燃起一团火,越燃越旺盛。待到金榜题名,便为母亲立新坟,置办一处舒适暖和的房屋。想到此处,他又摸了摸贴身的书。不知为何,今日所看的《史记》似与往日有些不同,总觉得这字里行间有些不对劲,若问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上来。他拍落帽上的雪花,继续高歌前行

  “先生——先生——”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他往后一瞥,黑大褂正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圆眼镜跑得落到鼻梁上,眼睛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红豆杉。

  “管家为何如此匆忙?”他欠了欠身,扶住面前踉跄的人。

  管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抖落身上的雪,“老爷担心先生着凉,特叫我送来厚棉袍和热汤水。”说着递过手上的袍子和尚温热的汤壶。“汤温热时放入这红豆,可驱寒,老爷特唤我拿了红豆来。”说着将手上的红豆拆下一颗放入汤壶。清凉的汤瞬间变得赤红,像冰天雪地里燃烧火焰

  “多谢老爷和管家。他日高中,必不忘这送炭之恩。”这世上除了母亲,竟还有人这般记挂他。心里的感激更加厚重了。他接过汤壶,和着泪喝下。心里的火焰越燃越烈,起初是暖和的,逐渐的这火竟似将他灼烬,“这汤为何这般奇效,只觉得——”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的人逐渐扭曲,目中之光竟成了团团火焰,哪还有教书先生的雅气,黑大褂抬起脚将他踹到地上,从他身上翻出书:“老爷昨日刚收此厚礼,你厮竟起了贼心,凭你寒酸之相也配摸这价值连城手稿。趁早去和你母亲团聚吧。”“母亲——”漫天大雪仿佛腊梅绽放,他用尽力气抬起的胳膊沉沉落下。

  雪下得更大了,像棉被盖住一切,街道寂静得只听见风雪呼啸的声音。大风呼啸,路边店铺的门匾发出钝重的声音,写着字的幡布嘶拉作响,人们瑟缩在火炉前昏昏欲睡。此刻天响惊雷恐怕也没法唤醒他们似睡非睡的眼。我凑近男孩的手,那只苍白干瘦的手指早已冻僵发硬,紧紧拽着的竟是一页书皮。我扒开他脸上覆盖的雪,只觉天地之间瞬间风起云涌。我还未光耀门楣,还没为母亲伸冤,竟已是孤魂野鬼。这荡荡乾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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