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的母爱

　　我的母亲是个平凡的农村女人，但她却又有个不平凡的愿望。母亲年轻时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如愿地实现自己考上大学的理想，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姐弟三个人身上。那年我上师范二年级，有一天，我母亲突然出现在我寝室的门口。那时候的我正沉浸在城里人的生活里，吃穿都开始讲究起来。已经在城里待了一年的我，极力地抹去自己是农民孩子的身份。眼前的母亲皮肤黝黑，头发凌乱，身上穿一件掉了色的土布褂子，手上还拎着一个蛇皮袋。当时的我被眼前的母亲惊住了。有一种思想占据我的内心：我的那些同学看到会怎样看我。我连忙将母亲往外推，生怕被室友看到了。＂妈，你怎么过来了？你怎么这么黑？＂母亲笑着对我说：＂我去和县帮人家插秧了，挣了点钱给你送过来。＂我小声地说：＂过段时间我就回家了，你干嘛过来？＂边说边将母亲往外又拉了一段距离。母亲似乎看出我的小心思，笑着对我说：＂大女儿，妈还没吃呢，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嗯＂了一声，于是便大踏步地往前走，母亲跟在我后面。我快速地走着，极力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不敢看旁边，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我甚至在想象着别人在背后议论着。他们是不是在嘲笑我，他们是不是在猜测我母亲的身份……我好不容易走出了校园，慢慢地将脚步放慢了。走了一段距离后，我选择了一家面馆。我和母亲面对着坐下来。母亲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吃完面条后，母亲将五百块钱递给我。这时我看到她的手。那是一双粗糙开裂的手，指甲盖上被黄色覆盖。从小生活在农村的我知道那是插秧的时候长期泡在水里的缘故。新犁的水田，里面掺杂各种肥料和除草剂。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手细长而光滑，村里的婶们经常称赞。而如今却变成这样，我心里又一惊。时间已接近傍晚，母亲提议找个小旅馆住下。她竭力要求我陪她住下。我不情愿地答应了。母亲选了一家地下旅馆，房间是没有窗户的。进了房间，母亲说她累了，想洗洗睡了。我给母亲端来一盆洗脚水，母亲很欣慰地将脚放进水里，然后我将她的裤脚卷了起来了。这时我又一次惊住了。我看到了母亲的膝盖上有个很大的淤青，有的地方还留了一点血。我＂啊＂的一声，＂妈，你这是怎么了？＂她连忙将裤脚往下拉，连说不要紧。在我的极力追问下，我才知道了实情。母亲视力不好，去人家插秧自然比不了在自家。天麻麻亮就被人喊起来了，坑坑洼洼的田埂，因为母亲看不清的，一不小心就从田埂上摔到田地里。雇主看到这情况，不愿意再让我母亲继续干活了。母亲好说歹说才留了下来。我想象着母亲当时的情景：一个矮小的妇女一走一颠地跟在一个男人后面，然后一声又一声地哀求，说自己孩子都在读书，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走自己的路了。她多挣一块钱，孩子们就能多买一个本子。想着想着，我的眼睛湿润了。当我再回过神时，母亲已睡着了。她太累了，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