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后妈
“妈，还是放手吧。”可儿劝妈妈别再对爸爸再婚的事耿耿于怀，放下心中的不甘，自己才可以更好的生活。其实在爸妈刚离婚时，可儿和妈妈的想法一样。李淑芬破坏了他们原本幸福的家庭，是个可恶的第三者。爸爸是家庭的背叛者。要是回到一年前，可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话。她现在这样劝妈妈，是因为她的想法有了变化。对于爸妈，爸妈的婚姻，李淑芬以及爸爸现在的婚姻都有了新的认识。这番认识是在住进爸爸的新家以后逐渐产生的。事情开始在一年前。一.一年前的一个周末，临近寒假。可儿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她回家处理事情。当时可儿好奇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妈妈说回来能知道了。可儿不敢耽误，买了高铁票赶回家，因为电话里妈妈的情绪有些激动。可儿匆忙回到家询问情况，得到了让她异常惊讶的回答——爸妈要离婚。可儿说：“你们这么大人了，要闹哪样啊？”爸妈年近五十，印象中，虽不像影视剧里那般恩爱，但吵架拌嘴的情景也很少上演。怎么就要闹离婚呢？妈妈哭着说：“你爸外边有人了。”说完妈妈哭更厉害了。可儿惊掉了下巴。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慈爱的父亲竟然出轨了？可儿疑惑地看着忧心忡忡的爸爸。爸爸说：“是我对不起你们。”低着头像认错的小学生。“爸，到底怎么回事？”可儿急得差点跺脚。爸爸也不多解释，只是说“离吧。”晚上，可儿依偎在妈妈身旁，“妈，别哭啦，到底怎么回事啊？”妈妈说：“你爸的初恋回来了，那狐狸精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迷惑了你爸，你爸非要离婚。”“我爸的初恋？”可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爸怎么了这是？这么大岁数了，初恋回来了，就抛弃妻女？”真是荒唐。可儿气冲冲地去找爸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就为了那什么初恋，你就不要我娘俩了？”爸爸低着头不说话。“到底为什么啊？你那初恋就这么好？能让你下这么大决心？”爸爸说：“和你妈在一起也是煎熬，不如分开。”“您熬了这么长时间，不挺好的吗？怎么就不能熬了？你考虑过我妈和我的感受吗”“我对不起你娘俩。但这婚肯定是要离。”爸爸并没有过多解释。可儿看着爸爸一脸决绝，这陌生的嘴脸让她心生恨意。恨爸爸的决绝，更恨拐走爸爸的李淑芬。僵持了半个月，妈妈还是同意了。因为无论妈妈哭闹，还是可儿哀求都换不回爸爸的决心。可儿怔怔地看着爸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滚！找你的狐狸精去吧！”妈妈撕碎了发旧的结婚证书，扔到爸爸脸上。可儿没去看爸爸，和妈妈抱在一起。爸爸拖着行李离开时，对可儿说：“可儿，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可儿没有回话，也没有看爸爸离去的身影。防盗门被撞上的声音让可儿心里一惊，好像有东西砸进了心里，砸出了坑，疼的她一下子流出了泪。
二.爸爸离开后，妈妈像丢了魂一样，经常在家里发呆，不去跳舞也不晨跑了。那么爱美的妈妈连妆都不画了。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可儿不放心妈妈，请了假。看着妈妈如此消沉，心疼却无计可施。劝导的话翻来覆去的说，自己都觉得倒胃口。那天，拉着妈妈到公园散步。可儿找不到话题，只好挽着妈妈慢慢走。妈妈突然说：“也不知道这李淑芬那里比我强？能让你爸这么五迷三道的。”突兀的问题让可儿无法回答，但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回家后可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妈妈愣愣地看着“你也要走吗？”可儿靠在妈妈肩头，“妈，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您的。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去干吗？”可儿神秘地说：“去给您出气。”就这样可儿来到陌生的城市，踏进了陌生的爸爸的新家。 “可儿？来…快进来。”爸爸对于可儿的到来即疑惑又高兴。可儿看到站在爸爸身后的女人。“哦，可儿，这是李淑芬，你可以喊姨。”李淑芬面带微笑地对可儿说“你好”，可儿没有回话，径直走进屋。看到李淑芬那一刻，可儿替妈妈喊冤。因为李淑芬长得不漂亮，看上去比妈妈老许多。可儿甚至在心里嘲笑爸爸眼光太差。爸爸坐到可儿旁边，“可儿，有什么事吗？”“没事不可以来吗？”可儿说话带着刺。“不是，不是。”爸爸尴尬地搓着手。李淑芬倒了一杯水放到可儿面前的桌上，转身进了卧室。“我过来住几天，看看您这新家有什么不同。”可儿说着往四周看看。普通装修，家具不是新的，但很干净。“好。”爸爸点着头，没有说别的。可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这个家，以期能找到报复的机会。机会很快出现了，这天一大早，爸爸出差了。
三.可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立刻行动起来。她把这几天故意没洗的衣服扔在地上，床上，桌子下。像布置舞台一样刻意摆弄了一番。感觉满意之后就出门了。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一进门就听见李淑芬招呼，“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都快凉了。”可儿看着桌上摆着整齐的碗筷，盘子冒着热气。“我吃过了。”可儿走进自己屋，把门摔上。立刻趴在门上听，听半天只听到吃饭的声音，自己肚子的抗议声。起身想去拿包里的零食，看到了床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可儿抓起来闻闻，有洗衣液的香味。可儿皱皱眉，扔下衣服去拿零食。接着连续五天，可儿都故技重施，实在没脏衣服就用鞋把衣服弄脏。爸爸出差后，可儿进出就没再换拖鞋，有时甚至故意上楼前往水洼里踩。可儿等着李淑芬发火，这样就可以和她大吵特吵，自己也就可以借机发挥，大骂特骂。可总等不到李淑芬发火的日子。衣服会干净整齐地放在床头，地板上留下的脚印会擦的没有痕迹。躲在门后听到的只有李淑芬洗涮拖的声音。直到第七天，床头洗净叠好的衣服上放着一张纸条，可儿拿起纸条来看：衣服鞋子都可以我洗，但是内衣要单放。家务可以不做，尽量不要故意破坏。可儿把纸条揉搓后扔进垃圾篓，扯着嗓子喊：“这是我爸的家，谁也甭管我。”可儿把一周的战果打电话告诉妈妈，希望她能平衡一些，但是妈妈只是嗯啊的应声，不做评论。可儿想可能是自己做的还不够。苦思冥想了两天，可儿终于想到了更好的计策——开派对。因为学校已经放假，同学们对她的邀约也都乐意接受。可儿让同学们穿着奇装异服，在家里抽烟、喝酒、任意妄为，吵闹到凌晨两三点。酒瓶烟头到处都是，残羹冷炙在桌子上、冰箱里、厨房内东倒西歪。看看如同台风过境一样的家，李淑芬瞪着可儿，可儿一脸“你管我”的不屑。转身躲进屋里，藏在门后偷听李淑芬边整理边叹气，可儿心里暗爽。可儿的派对没开几天，就被迫终止的，爸爸回来了。爸爸婉言劝回了可儿的同学。可儿觉得一定是那恶毒的女人告状。助手们都撤退了，可儿就回到了之前的独立作战模式，但也只持续了三天就被爸爸约谈了。爸爸说：“可儿，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可儿赌气地质问：“你不知道原因吗？”爸爸低头不语。“爸爸不指望你能原谅，但这和李淑芬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要离开的，你不要为难李淑芬。”“你知道护着她，有想过我妈吗？她才是受害者。”爸爸没再说话，但开始帮着李淑芬收拾。可儿不认同爸爸的说法，但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行为。毕竟看着爸爸收拾残局，对她完全没有兴奋可言。可儿想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恨爸爸，只是对于他的行为抱有怨气，一时释放不开。 “爸，我明天回家。”可儿说的很平静。闹也闹了，却没有效果，还是算了。爸爸点点头。李淑芬在厨房刷着碗，可儿觉得她应该听得见。可儿收拾完行李，环顾爸爸的新家，这里有爸爸的气息，却不是自己的家。出租车上，看着街景快速的掠过，可儿怅然若失，泪在眼眶里留恋。手机铃声打断了可儿的思绪，是爸爸打来的。可儿接通电话，是女人焦急的声音，“你爸脑溢血住院了，快到市立医院来！”一瞬间，可儿的心跳漏了半拍，接着快速地跳跃起来。“师傅，麻烦您掉头去市立医院，赶快！”眼泪挣脱眼眶，奔涌而下。爸爸的安危成了唯一的惦念。
四.可儿赶到医院时，爸爸已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治疗。医生说可能会留下了后遗症。病房里，李淑芬跑前跑后，可儿端个尿盆都会被李淑芬抢过去。“我照顾人有经验。你陪着你爸就行。”李淑芬端着尿盆走的匆匆，留下可儿一脸惭愧。给妈妈打了电话，“妈，我爸脑溢血住院了。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可儿等着妈妈说话，“啊？…”短暂的震惊之后伴随长时间的沉默，妈妈没有表达要过来看爸爸的意思。可儿想：妈妈真的恨爸爸吗？可儿握着爸爸的手。这双手不再像原来那般有力，皱纹爬上了手背。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子的爸爸露出笑容，嘴唇干裂的发白。可儿说：“爸，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爸爸回答：“看到你就莫名的开心，就想笑。趁着能看到，多笑笑。”可儿责怪爸爸说晦气话。爸爸说“活到这岁数，有些事已经想开了。”可儿追问：“那关于李淑芬的事，为什么想不开？”爸爸沉默着，像在深思熟虑要做什么决定。爸爸终于开始说：“当年，你妈和我还有李淑芬在一个厂上班。我和李淑芬两情相悦，彼此都认定对方是可以相伴到老的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可突然有一天，李淑芬他爸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反对我俩继续交往。因为他爸工作调动，一家人搬去了外地。我当时想跟着去，但被你奶奶以死相逼，没能去成。就这样，我和李淑芬断了联系。”“后来，你妈和我的来往开始频繁。家里人一再撮合，催促，我和你妈就结了婚。后来有了你。在你三岁的时候，李淑芬回来找过我，知道我已经结婚，就离开了。”“我以为这事会永远成为回忆，但没想到去年老同学聚会，我又见到了李淑芬。”爸爸抿抿嘴。可儿端过水杯，爸爸摇头。 “同学会后，我跟李淑芬单独见了一面，也算了了心结。可不知道你妈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开始时在家跟我吵，后来吵到公司，甚至跟踪到我出差的地方。整天唠叨个没完。我烦的不行，就跟公司申请外派出差，以为过段时间你妈就能翻篇了。可…”爸爸一副失望加悔恨的表情。“可没想到，你妈找不到我，就去找李淑芬。到人家公司说三道四，李淑芬被迫辞职。公司闹完了就去她家，追着要李淑芬还老公，在小区里见人就说李淑芬是小三。李淑芬没办法，只好搬家。”爸爸叹着气。“你妈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我也真是烦透了，就想着跟你妈离婚，自己耳根清净些，也别再去骚扰人家李淑芬。”“您不是想跟李淑芬结婚？”可儿好奇地问。“本来没这么想，可后来我得知她一直没嫁人，我就心软了。感觉欠她太多了，就想着弥补，这才…”爸爸欲言又止。“可儿，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和李淑芬没关系，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她。她跟我说了你的出格行为，让我别责怪你，但她担心你学坏。她不是坏人。”知道了爸妈的过往，可儿才明白，一直都是妈妈在逼迫，逼得爸爸离婚，逼得爸爸走向李淑芬。三个人都没有错。只是妈妈爱的太强势，才一步步走成今天这步田地。爸爸看着可儿，眼神坚定。 “李淑芬是个好人，我不后悔再婚。”可儿若有所思地点头。可儿理解了爸爸，也谅解了爸爸。回想起来，这个“后妈”还真是不太坏，心里的恨也就淡了。五.回家后，可儿和妈妈说了爸爸告诉她的事。“妈，还是放手吧。”可儿说的很平静。“如果我不追究那些事，你爸会回来吗？”可儿摇着头。没说她也问过爸爸同样的问题，爸爸回答“现在不会了。因为信任已经耗没了。”“妈，爸爸离开，和李淑芬没关系。你不明白吗？”妈妈看着可儿，点点头，抱住了可儿。妈妈的泪润湿了可儿的脖颈。可儿抱着妈妈想，妈妈这么爱爸爸，为什么一再逼爸爸呢？如果妈妈不这么步步紧逼，也许今天就不会这样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