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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内:作家就是从一个荒凉星球来到人世间, 把那个地方的故事带过

2019-09-03 15:46:24 作者:宝珀理想国文学奖 来源:理想国imaginist 阅读:载入中…

路内:作家就是从一个荒凉星球来到人世间, 把那个地方的故事带过

  今年,我们邀请路内作为第二届宝珀理想文学奖评委,并请他做了一期访谈。

  “一个文学作家重要特质就是有才华,虽然有一部分论点认为才华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东西。”

  “对于一个90后而言,他天然地从青年时代开始就已经有手机,他的界线可能是将来有机器人、有AI了。”

  “对于这个时代,过于执着地想要去讲述它不一定是好事,也许我们应该用一种比较轻盈方式来谈论时代。”

宝珀理想国文学奖评委访谈 | 路内“宝珀理想国文学奖”评委路内访谈视频我们对成熟认知可能是一种对平庸的认知文学奖:作为一个作家,从青年到中年,有没有界线感?这种界线感会不会出现作品里?路内:没有特别明确的界线感,因为每个作家的所谓的界线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可能没有界线,从作品一出手就非常成熟。 对我自己来讲,可能更依赖于时代本身的往前走。比如我的青年时代没有互联网,要联系一个姑娘你就得写信,你就得去打长途电话,更早的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机的话你得去电话局打电话。后来有了互联网,你找到一台电脑,连上线就可以跟世界联系了。现在你可以在走路的时候打开手机发信息,这是一个技术的进步,也是时代的进步。对于一个90后而言,他接触不到前面那些经验,他天然地从青年时代开始就已经有手机,他的界线感可能是将来有机器人、有AI了。但可能是因为这些进步正好贴合了我自己的年龄增长,它们影响了我的时间观,让我觉得一个一个的年代或者时代过去了。文学奖:在写第一部长篇《少年巴比伦》之前,您在考虑什么?路内:我写第一部长篇的时候是2006年,十几年以前了。实际上人写长篇往往有两个第一次:一个第一次是为人所知的,你拿出来了,发表了;另外一个第一次是不为人所知的,你把稿子烧掉了,你把稿子藏起来了。所以现在只能说说明面上的第一次。其实很简单我会去估算这个小说有多难写,这个长篇大概要多少字。因为你没写过,别人会给你很多建议,比如你写八万字就可以了,现在八万字小说最好卖,那是2006年别人跟我讲的。我说不,我要写二十万字,别人跟我说你疯了,二十万字没法出书的,但是最后还是写了。我还会估算人物大体是什么样的性格,大概多久写完,因为如果超过一年的话我会失去耐心,最后很快,大概三个月就写完了。都是些技术上面的因素,我当时还挺专注的,其他东西没想。文学奖:作为一位作家,如何判断自己的成长?此外,外界判断其成长的标准是什么?路内:外部世界对于作家的判断可以分为很多种,比如读者对作家的判断,比如所谓的文学界对作家的判断。我可以讲讲文学界,因为我其实不太知道读者在想什么。文学界对作家的判断,通常会站在文学批评和一个相对于文学史的标准上。这种判断,中国的文学界其实有自己的一些标准,比如它会趋向于,要求这个作家偏向现实主义(当然有些作家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从现实主义开始写的),要求作家离开原来内向的、自我讲述的位置。此外也会对叙事、对小说文本有一些更高的要求,这里面可能包括:文本的体量——你写了多少小说,短篇小说多少、长篇小说多少部,以及你的叙事是不是足够大等等。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中国文学界的标准,具体到每位评论家想法是不一样的,有些评论家的想法会更激进一些。如果要我判断一个作家是否成熟,主要是看他对长篇小说的控制力,如果他还不太会写长篇,或者写得很过度的话,我会觉得这个作家的成熟度还是会有问题。当然,这个话也可以反过来讲,有的时候我们对成熟的认知,可能是一种对平庸的认知。不成熟的作家如果非常有才华的话,这样作品其实是非常好的,它甚至可以留在文学史上,被一代一代的人们读下去。所以我其实不是很在乎一个作家是不是成熟、是不是已经往前走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恰如其分表达出他的文学才能,也许这也是另一种成熟吧。作家的自我判断比外界判断更复杂,是一套很复杂的心理机制,一句两句还真是讲不清。首先外界判断构成了作家自我判断的一个重要标准,比如评论界认为这个作家很OK、很成熟了,作家自身一定也会这么认为,因为何必跟评论界拧着干呢?当然如果评论界认为这个作家还不够成熟或者不行、不OK,对作家一定会起一些反向的作用。所以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而且很少有小说家完全不听外界的评论,人总是会受到这些东西干扰的。有时候你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它已经对你的心理构成一些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影响。对于自身来讲也是这样,比如说我对自我的成长认知,有的时候也不是基于我自己多少岁,可能会基于时代的判断。一个时代往前走了,我可能也就跟着往前走,时代所给予我的一些东西,或者年龄所给予我的一些东西,它非常混杂地一起给到我,但我并不能解析其中哪部分是我成长了,哪部分是我倒退了。

  作家必须和人类站在一起,

  不能属于神,也不能属于魔鬼

文学奖:您觉得要能定义为一位文学作家,应该有多少作品的积累?路内:这个不一定的,如果一个时代只有你一个人在写小说,你写一部就够了。比如曹雪芹,他那个时代中国只有他一个人在写小说,所以他留一部作品就够了。如果这个时代有很多人写小说的话,你也许就得多写几部。通常业内还有一种说法认为,一个作家写十部长篇刚刚及格。文学奖:您认为一个文学作家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路内:一个文学作家最重要的特质就是有才华,虽然有一部分论点认为才华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东西,但是怎么可能呢?当然是文学天分和文学才华最重要。当然,在才华的另一边是一个作家的认知。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作家的特质,但是这种认知是很基本的东西,就是一个作家必须要和一个广义的人类站在一起,他是属于人类的,他不能属于神,也不能属于魔鬼,他为人类发出声音,我觉得这个认知、这个意识和才华一样重要。文学奖:您觉得什么是大作品?一位作家对这个时代的野心应该如何定义?路内:文学界挺喜欢伟大作品、伟大小说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英国的译者,那个哥们朋克的,直接告诉我现在大概只有美国人在想念着伟大文学了。所以每个时代,甚至对于大作品的——不是大作品的标准,而是大作品本身有没有价值都会不同的说法。比如说我们现在回去看鲁迅的作品的话,会觉得他好像没有什么大的体量的作品,但是你会发现他的短篇小说是那个时代最超前的作品,跟他一个时代的那些写长篇的作家,可能已经消失掉了,但是鲁迅的短篇还在。那么不免会问为什么这样。可以说,首先因为它有文学价值,其次有历史价值,有它对于中国这个国族的认知,这些到现在还是有价值的。所以一个追求大体量的长篇不一定就是大作品。国有本小说里有一句话只有疯子和尼采才喜欢谈论时代。对于这个时代,过于执着地想要去讲述它不一定是好事,也许我们应该用一种比较轻盈的方式来谈论时代。在我的上一代作家,他们经历过很多的历史事件,或者我们用一个通俗的词,叫苦难(这个词很通俗,表达得其实非常多)。但是到我们这一代作家,以及再往后,可以预估一下未来二十年,这些历史事件可能会很少,我们可能要去讲述的是一种很日常的生活。你看二十年前那些作家,比如那些描述中国人在海外的生活的小说,当时会非常受关注大家想知道那一代中国人到海外去之后是怎么创业的、怎么生活的、怎么有文化冲突和文化的交融,但现在你再写这个大家就不是很关心了,虽然这个题材也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但是现在太普遍了。就像如果我写一个小说,去嘲笑那些在广场上跳舞的大妈,这没有意义。为什么?因为你会看到在媒体上,每个人,每个有点品味中产阶级,可能都在嘲笑这件事,那么作家再去写的话还能解析出什么东西来?所以文学还真挺残酷的,它的残酷在于很多东西不值得写,而不是它们必须被写。文学奖:国内有相当多的文学奖,有历史悠久官方两大文学奖,也有企业合办的奖项。您觉得文学奖的意义是什么?路内:我觉得世界上所有正当工作都应该得到奖励。相比于体育竞技来讲,全世界的文学奖都太少了。能够有官方的最高文学奖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仅有这个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文学奖,这对于中国的文学生态是一种平衡,因为并不是只有那些最好的人才能拿奖。那些在某一个领域、某一个年龄段少数民族的、女性的,都应该获得他们应得的奖励。文学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它会留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记忆中间。作家就是从一个荒凉星球来到人世间把那个地方故事带过来文学奖:请您谈谈对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看法。您认为这样一个青年文学奖对于中国文学,以及对青年作家能起到什么作用。路内:我觉得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奖金挺好的,是一个合适数字,但是也不要再多了,再多会把小孩教坏。先不用考虑它对于中国文学的意义在哪里,因为咱们才办了两届。十届、二十届地办下去以后,把一个长长的名单拉出来,看当年哪些作品进入长名单、进入短名单,哪些人获奖,这些获奖人最后走到了哪里,你就会知道意义在哪里。二十年之后会知道这个事没白做,它累积起来了。假如就办那么一届,发一亿美金的奖金,当年肯定轰动全世界,但是那有什么意义?国内其实还有很多别的奖励青年作家的文学奖,虽然奖金很少,但是你真去参赛就知道它的难度不低,因为你参加那些文学奖遭遇到的对手,可能是跟宝珀理想国文学奖是一样的。其实我有一个很美好的想法,像这类的青年文学奖,如果能越来越多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形成另外一种生态靠文学奖来认识青年作家。有些青年作家会像打奖金,打竞技赛一样地参加各种各样的文学奖,这样也挺好的,当然它的前提是奖金都得像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那么丰厚文学奖:哪部青年作家作品,或者是一个作家在青年时代写出来的作品,让您印象深刻?路内:如果按照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标准来算,45岁之下的话,这个不得了,普鲁斯特、卡夫卡、福克纳、加缪,这些作家都是在青年时代就已经写出了他们最好的作品,都是令人震惊的。文学奖:接上一个问题,就目前台湾、香港、大陆,甚至国外,您目力所及的青年写作中,有哪些一样或者不一样的地方?有没有一些作品是您所无法理解的?路内:整个华语文学圈是一个大的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决定了我们怎么去理解对方的作品。中国人的语言,还有文化基因,我觉得是差不多的。咱们打个很坏的比方,你看大陆那些电信诈骗,当年都是跟着台湾人学的,这个就说明在这个语言环境之内他能教得了,美国人来教就不行。从这个例子倒推回来,你会发现原来小说也有这样一个共性,小说、诗歌都是在同一个语言环境之内,它的优势劣势也都呈现在这里。我曾经和台湾作家瞎聊天,我说你别以为我看不懂台湾文学,我一看你们的诗,我就知道哪个诗人真金白银,哪个诗人是骗子,你们看大陆的诗人也是一样的,我们就在一个语言环境之内。我觉得这种共性是文学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说差异点的话,这个差异点还蛮局部的。我跟台湾的文学青年曾经打过交道,我觉得他们更注重技术性一点,大陆的文学青年的话,会更注重小说背后所要表达的历史观、是不是有一种大的叙事。这个问题仔细想想很好理解。中国大陆从南往北几千公里,从东往西几千公里,有东北作家、西北作家、南方语系,各个不同的局部,自身的内部差异就很大。至于海外作家,我记得台湾的童伟格老师曾经跟我说,他说台湾文学在华语文学中间算是一个“小语种”,但是马来西亚的华语作家,他们更偏僻。然而在马来西亚的华语作家中间,你就会看到像黄锦树这样非常好的作家。所以在偏僻的地方有时候会出现很好的作家。我们不说海外,在中国大陆这个范围之内,也说不好哪天哪个地方,或者某个边疆地区,可能一个青年人就走出来,成了很好的作家。我觉得这似乎就是文学的特质。那些作家从一个荒凉星球来到这个人世间,把那个地方的故事带过来。文学奖:您对当代的青年写作者有什么期待?路内:我1973年出生,今年46岁,上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没赶上,本届已经超龄了。你说要让我对一个44岁的作家提出什么期望,我觉得挺过分的。我应该祝他们好运,一路过关斩将,在45岁之前得到应有的所有的荣誉相关文章2019年宝珀理想国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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