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非要离婚不可。
01.
公司里搞团建，要去贵州三天两夜，出发前一天，行政大姐磨蹭到沈妍座位上，问她：“酒店行政大床房不够了，许总现在也要跟队，把她安排在你那间，没问题吧？”
上一秒沈妍还在疑惑“大床房不够了”关她什么事，后一秒就尴尬起来了。许敏也要跟队？要把许敏跟她放在同一个房间？那肯定是先问过许敏才来问她的，她现在能说不行吗？
她头也不抬，短促地连说了三声“可以，”试图让大姐会意离去。似乎在这段尴尬的关系里，最难搞的不是许敏，而是周遭不明真相的看客。
但大姐没放过这么一个送上嘴边的八卦机会，她马上又挨近了，挤眉弄眼：“唉呀，我就知道，我们小沈，霸气！大度！不跟她一般见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嘛，到时候咱们把她当空气就行了，啊，”她绕到沈妍背后，上手捏捏她的肩：“谢谢你配合大姐的工作，酒店第二天肯定有房，我第一时间把她给换出来，你放心！”
沈妍没响。
大姐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或者你看看谁愿意私下跟你换个房的也行，不过难喽，谁会愿意和她一间……”
沈妍冲她一扁嘴，指指自己的电脑屏幕，表示自己正忙于工作。大姐总算收声离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里开始流传许敏撬了她老公的呢？其实是她离婚一年多之后的事了。
据说有人看到许敏跟朱维正一道儿在楼下吃饭，好多次。
许敏本来就事少话少，鲜跟其它同事交流，这回被撞见跟好闺蜜的前夫一起出没，消息当然传得飞快。
“怪不得你和许敏这些年都不来往了，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不止一名同事对沈妍表示同情，她还是不作声。
那又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细数起来，自己竟然已经离婚快三年了，而丈夫，哦不，前夫第一次跟自己提出要离婚的时候呢？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四年了，她和许敏闹翻竟然已经四年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才刚刚大学毕业呢，那时候她和许敏还是最好的朋友，一起毕业，一起结婚，一起进了这家外企，一起卯足了劲儿挤走了别的竞争对手，安然地度过了试用期，分到各自想进的部门里去。
而那竟然已经是9年前的事情了。
想到明天要跟许敏在同一个房间内住，沈妍有点心酸，有点忐忑，也有点释然。
这么久了，也该了结了吧。
02.
次日下午4点多，沈妍乘的是最后一趟大巴，到都均指定的酒店时，前台已经只剩下行政大姐在等他们。
大姐把门卡塞到她手里时，还挤了挤眼：“辛苦小沈了，将就一晚上，明天就给你换。”
沈妍一手接了卡，另一手却拽住了欲转身的大姐：“冯姐，我和Natalie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跟我前夫啥事都没有。”
大姐的动作滞了一下子，撇个嘴瞅了她一眼：“行吧行吧，我们都知道，快去休息。”那一眼里头有对她懦弱的嫌弃，对她容忍的同情，还有一丝对世事自有其洞察的自信，沈妍实在无力纠正。
就冲她坚持叫自己小沈叫了9年，也不肯随大家一起叫她Emily一样，沈妍相信她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大姐说了也没屁用。
她拖着箱子找到房间，刷开门，发觉房间内已大亮，许敏的行李包大开着放在窗前，闭着门的卫生间内传来淙淙水声。
她把自己的小箱子放到床边，打开另一张没揭开被的床，坐上去，发了一会儿呆。
没两分钟，许敏贴着张面膜从卫生间出来了，打量她一眼，从未生过嫌隙似的打了声招呼：“你们到啦？”
沈妍上下唇相碰，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唔”的一声。
她眼瞅着许敏拔下自己的手机，又从包里摸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插上，掀开盖子，摁动电源……
她眼瞅着许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来了，她知道自己此时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她们之间最自然的对话机会即将失去，接下来，她将开始办公，办公或娱乐都好，总之不同的磁场将在她们之间生成屏障，她只剩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这么一条路可走。
沈妍还是开口了：“你知道不，刚才那大姐说让我委屈一下，因为跟你一间房。”
许敏的目光从显示器上移开了，看着她。她电脑开机的音乐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沈妍吁了口气。
“你咋不跟她们解释下呢？她们直到今天还以为你和朱维正有什么。”
许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我解释有啥用，反正大家只传自己想传的谣言。”她看沈妍一眼：“再说你和许凯不信不就行了，别的人也影响不了我的发展，管她们搞什么。”
沈妍露出一个凄凄惨惨的笑：“是的，反正如今……我们跟你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我真笨，我过了这些年才慢慢会过来，咱俩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大学时分到一个宿舍那会，我就觉得你特别聪明，跟我们都不一样……”
“你又来了，沈妍，我早和你说过，你有灵气的，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天生水平不够，层次不行，你呢？你是运气不好，又被朱维正耽误了。”
“不，是真的，我清楚着，我跟你没法比。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为啥没去找你赔礼道歉，我演练过好多遍，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现在知道你当初跟我说的都是对的了，也晚了……那时候我要是听你的，别跟他一直耗……”
沈妍越说眼睛越红，声音也哽住了。许敏叹口气，放下电脑，坐到她对面去，拍拍她：“唉算了，也都过去了。”
“算不了的，当初他非要离婚，我一直咬着不离，你咋劝也没用，把我骂成那样，我气得就差和你动手了，现在想想，我真浑……”
“你是一时想不通，谁刚结婚几年就遇到男人出轨还非要离婚都想不通，是我当时太急了，没劝好你。”
“我当时一心想着不能便宜他们俩，结果呢？拖了一年半，分居时间也拖够了，被他的律师钻了空子，该拿的赔偿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也没争到……还让他俩自我感动得不行，好像历经磨难总算在一起了。”
“我早说了让他俩自己去经受婚姻的磨练嘛，你不听，硬是让他俩在一起还多呆了几年，孩子也生了，现在还不是一样的闹心？”
“是啊，我听我小远爷爷说，那女的听说小远爷给他存的有上大学的钱，马上就上门，抱着孩子去争她的那一份，把小远爷气得要发病。”
沈妍接着说：“他现在倒是肯回头了，想起我的好，经常在骚扰我，但是有啥用呢？他都又生了一个拖油瓶了，麻烦得不行，我才懒得理他！现在听到别人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男人下跪求原谅的，我真感谢他八辈祖宗，当初一门儿心思想跟我离。”
“哈哈哈哈，你当初可是想杀了他的。”
“那时候太傻了……”沈妍擦擦眼泪。“拖着有什么好？拖死一个是一个，我唯一对他的不满是他没有把事业发展好，我知道他后来找你，是想让你们部门跟他合作，你也帮他了，我虽然啥都没说，但是真的谢谢你……”
许敏拍拍她：“你明白就好，世界上本来哪有这么毛病？都是穷出来的。他穷了于你无宜，你自己，以后更要争口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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