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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三代

2020-02-10 20:45:17 作者:王小二 来源:王小二日记 阅读:载入中…

祖孙三代

  上个世纪年代我们典型煤矿子弟家庭爷爷在矿上,小姑在矿上,父亲也在矿上。

  可能正是这个缘故,我从事的工作虽与煤矿缘,但对煤矿工人却有着天然的亲切

  相对仍窝在乡下的其他庄户人家来说,我们家的条件稍微好一些。

  条件好了些之后,爷爷的第一个念想就是把奶奶接到矿上,享享福。接是接了过去,可是奶奶不习惯矿上的生活

  那时节,矿上工人的住处是大通铺,好点的,也就用木板或很薄的砖墙隔一隔,居家过日子,总归有诸多不便

  奶奶嚷着要回村子,爷爷拗不过,便把奶奶送回了乡下。没人会知道,此一别,竟山高路远。

  奶奶得了中风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没能抢救过来,走了。奶奶走的那年,父亲还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没有结婚

  在时的乡下,没有高血压概念。乡下的庄户人家称高血压为晕病。头总是犯晕,于是就谓之晕病了。

  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晕的时候,就卧在床上不动,实在难受了,只好找郎中给放放血,也就是中医所谓的放血疗法

  没有正规且持续的治疗,晕病一直存在着潜在的风险,会引起并发症。奶奶就是死于并发症。

  或许,人这一生,总是充满着戏谑。那么苦的日子都熬了过来,偏偏在将要享福的时候,走掉了。

  自此,爷爷想让奶奶享福的愿望彻彻底底地没有了实现的可能,彻彻底底地成了遥不可及的愿望。

  听二姑说,爷爷是很疼奶奶的。年轻的时候,家里有点吃的,都是紧着奶奶先吃,紧着孩子们先吃,剩下了的,爷爷才会吃一些。

  自然,也剩不了什么可吃的,于是,爷爷经常饿着肚子看着奶奶吃,看着孩子们吃。

  比如,买了一些蜜三刀,到爷爷吃的时候,往往就剩一些渣渣了。

  在爷爷的认知里,自己老婆和孩子饱了,自己也就饱了。

  类似事情发生在父亲身上,发生在我的身上。父亲也是很疼母亲和我们姐弟三个的。

  母亲是个大嗓门,父亲的性格比较闷。遇到什么事儿,母亲喜欢扯着嗓子咋咋乎乎,父亲总是保持着冷静,极度冷静,不搭理母亲。

  依着我看,母亲的脾气都是父亲惯出来的。

  父亲对待我们姐弟仨,更是没话说。很小的时候,家里吃鸡肉鸡爪总是父亲吃,鸡头总是归母亲。

  许多年来,我常常有一种错觉,总觉得父亲喜欢啃鸡爪子。显然,我被父亲啃鸡爪时的认真动作骗了。

  他不是喜欢吃鸡爪,母亲也不是喜欢吃鸡头,他们只是想把更好的肉留给我们姐弟三个。

  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凡事都想比别人做得好,凡事都想跑在别人前面。父亲则会想尽办法,尽量满足母亲的愿望。

  90年代初期,我们家有了第一辆摩托车。那是村里第一辆真正意义上上档次的摩托

  其时,村里也有几辆,但都是品质低劣的野马牌。

  我们家的那辆是金城——铃木的,现在看去,可能很low,但在当时的乡下,已经够显摆的了。

  后来,车子被盗,父亲觉得这是家丑,怕别人笑话,怕别人问东问西,又买了一辆同款的。

  母亲常常骑着摩托赶集,在一次小事故后,在撞到电线杆上之后,就再也不敢碰摩托车了。

  去赶集买菜,母亲总是步行。父亲怕母亲嫌累,斥资3000多元为母亲买了一辆电动车,豪华版的。

  在90年代后期,我家就有了电动车,村里第一辆。现在,我仍能记得那车子的模样。

  当时,有一个真实的段子:

  家里买了电动车之后,母亲常常骑着去赶集。有一次,走在路上,路旁一群老妇女惊呼:哎呀,你们看这个娘们骑的车子咋没声音呢?

  路人口中的这个娘们,自然指的是我的母亲。

  父亲买电动车,还有一个原因,家里人多,事儿多,母亲有了电动车,赶集买菜,接货送货都很方便。

  虽然花了几千元,但一辆车子至少可以骑十年。期间,需要换一到两次电瓶,加上买车的费用,总成本不到5000元,平摊到每一年每一天,也花不了几个钱,还节省了很多时间,提高了办事效率。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耳濡目染了父亲心里的一套‘经济学’理论:成本核算,投资回报率,以及当下有限资源的最优配置方式。

  这些是后话,后面会慢慢叙述,在此不多说。

  见过我母亲的人都知道,母亲的外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乡下人,相对于乡下人来说,母亲的穿着是比较时尚的。

  几千块钱一件的衣裳,她舍得买,这也是父亲宠的。

  一同进城,母亲看上了什么东西,若是不舍得买,父亲总是生气,怪母亲太会节省,咬咬牙,也得给母亲买下。

  只是,父亲却常常节省自己,一年下来,能买一件新衣裳,在父亲看来,都算是奢侈的了。

  2013年前后,我们家遭遇了一些变故,家里被掏空了,我同妻子——当时是女朋友,去逛商场,妻子看上了一件皮草,3000多元。

  试了试挺合身,但是她不舍得买,因为她知道我没钱。

  从商场回来,我几乎没说话,也没脸说话,觉得自己无能。快到小区的时候,我跟妻子说,你先回吧,我在外面呆一会。

  妻子走了,我给一同学打电话,开口问他借了3000元,加上身上的钱,足够买那件皮草的。

  次日,我给了妻子4000元,很郑重地跟她说,你今天必须把那皮草给买回来。

  妻子并不知道那钱是我借的,也是出于真心喜欢,就买了回来,但只穿了几次,就再也不穿了。

  因为,妻子从我的短信里得知了钱的来路。现如今,那件皮草一直放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一直都放着呢。

  隔段时间,妻子会拿出来,晒晒,然后再放回衣柜。

  那位借给我钱的同学,就是常常出现在我日记里的真总的哥哥。

  受人之恩,不敢忘记。多年之后,他的弟弟真总因投资失败,落了难了,我毫不犹豫,鼎力相助。

  我想,跟当初的3000块钱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些都是后话,暂时不过多提及。

  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中华大地正被一种叫作新冠病毒的东西袭扰着,本地封了城,小区也限制了出入。

  超市里倒是可以买到菜,但出于考虑,我很少去超市。毕竟超市里人多嘴多,怕交叉感染。

  妻子回了镇子,我终日一个人呆在家里,简单地吃点,凑合着过。

  一晚,远处传来了噩耗,一位跟我见过面的老读者自杀了。听到消息之后,我极度压抑。

  凌晨过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怎么都睡不着。本来想找群友聊聊的,但是,关于自杀的话题,在那个时间聊,好像不合适。

  于是,我把家里的酒翻了出来,想尽快麻醉自己。

  家里没有菜,连棵葱都没有,冰箱冷冻室里只有几块牛肉,几个饮料瓶子里装满了剥好了的虾。

  那是妻子为我们的女儿存储的。

  按理说,把牛肉和虾拿出来吃,是没问题的,大不了以后再买就是了。

  但,我没有动它们。因为我知道,那是给女儿留的。虽然,女儿正在镇子上跟着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那晚,我翻找出来几头大蒜,倒了一些白酒,就着大蒜,硬生生地喝了好几杯,把戒了很久的酒又拾了起来。

  喝完酒,我又打开冰箱,望着里面的牛肉与虾,竟然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成就感。

  我想,牛肉与虾之于我,与多年前,鸡爪之于父亲,蜜三刀之于爷爷,其间所隐藏的东西是相通的。

  既然一脉相承,就一定有共通之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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