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狗闯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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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渡》系列撰写的是生活在鲁西北平原上药王庙村庄里的芸芸众生，每个平凡的人都有动人的故事，可独立成章，也可连起来看，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有着与众不同的生动。看别人的故事思索自己的人生，愿你们天天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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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渡》之：村里捡了个女人
第2节——《渡》之：康先生之殇
第3节——《渡》之：怀孕的兰姑娘
第4节——《渡》之：神兽父子
第5节——《渡》之：荣婆一家
第6节——《渡》之：怀川闹学记
第7节——《渡》之：红姑奶奶的慈悲
第8节——《渡》之：雨泽寄来的惊天消息
第9节——《渡》之：两个小女婿
第10节——《渡》之：无赖是这样
第11节——《渡》之：勾魂唢呐z
第12节——《渡》之：送别康先生之亡灵
第13节——《渡》之：如此父亲
第14节——《渡》之：家外有情
第15节——《渡》之：柳叶之情劫
第16节——《渡》之：小妞大狗王
第17节
《渡》之：闯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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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灯下香草
朝云依偎着三条狗坐在红姑奶奶的蒲团上打盹儿，旁边的学堂里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
学堂里没通电，当时在建学堂的时候禹乾老汉拿了个自己家毛驴戴的铜碗铃挂在了廊檐下，老师拿跟细铁棍儿叮叮叮地敲几声，当做上课下课的提示。
铃响过之后，孩子们乌央乌央地从教室里跑出来，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吵吵闹闹，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朝云被吵醒了，踱到学校门口往里张望着，看着里面热热闹闹景象眼馋的不行。
听说镇上新开了个育红班，收的都是朝云这么大小的孩子，大家听说过，却没见过。
再说镇上太远了，药王庙村的孩儿们连想也不敢想，也没人去想，天天泥里爬土里滚的，玩还玩不够呢。
朝云失了大黑以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虽说又得了三条小黑，小黑们也长成大狗了，可朝云却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孩子堆里摸爬滚打的兴趣了。
她特羡慕那些天天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大孩子，盈和润泽天天去地里干活，朝云天天在家里跟爷爷奶奶闹，闹着要去上学。
荣婆跟朝云讲，当年怀川不到学龄就去闹着去上学，由于年龄太小，还是被老师给劝回来，一直跟你康爷爷在家里学的。你去那里，人家不会收的，再等两年，你再去老师就收了。
朝云想想，犹豫了，可是上学的愿望依然跟猫抓心似的，搞的朝云天天安不下心来好好玩。
别的小孩在麦场里疯跑疯闹，朝云总是摸到校门口来眼巴巴地往里瞧。回道家就跟爷爷奶奶闹脾气。
红姑奶奶知道朝云的心思，摸着她的头说，学校里新调来一个新老师，好像是什么师专刚毕业的，思想应该比较时兴，你去学堂里访一访，兴许老师喜欢你，能让你进去当学生。
于是朝云跑回家，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只剩下几张纸练习本和一支半截铅笔，应该是叔父雨泽以前上学时用过的。
有了这两样东西，朝云感觉可不得了了，朝云仰天大乐以后向爷爷奶奶挥挥手：“上学不就是老师教着学写字吗，有了笔，有了本儿，就差老师教了，我到学校找老师去。”
禹乾老汉让朝云闹的的没办法，大手一挥，道：“你去吧。”
荣婆看着朝云扛着个马扎领着三条狗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说：“着要是康先生还活着多好啊。”转脸又向老汉，“你看你也是爷爷，你要是像康先生那般识文断字，也能把咱朝云教成一个女状元。”
禹乾老汉在脚板上磕了磕烟袋锅，转身去牲口圈里给自己毛驴添草料了。
这天朝云到学校的时候老师还没有来，所有的学生都是同一个村的孩子，他们看见来了朝云这么一个小不点，都感觉特别新鲜。
但是朝云身后有三条狗跟着，眼睛乌黑贼亮地看着学生们，大家心里就有些胆怯。
纷纷隔着距离劝朝云：“让你的狗离的远远的，不要进教室里来，咬到人可不好。”
朝云照每个狗头拍一下，指指大门外。狗们似乎不乐意，转头看看校门口，不愿意走开。
朝云踢了中间的狗一脚，继续指着大门口：“去，去外面待着。”
见狗们乖乖里离开了，学生们才都围过来问：“朝云，谁让你来的？你怎么来了？你还小呢，什么字都不会写，你跟我们一起学什么呢？”
“我让老师教我，老师一教，我就能学会了。”当时年龄特小，朝云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什么话也敢说。
那些大孩子有的教朝云写她的名字，有的教朝云写村庄的名字，一会功夫朝云照着葫芦画瓢，学了几个字。
虽然写的不好看，不懂笔顺，但是把字整个画下来了，就凭模样记下了那几个字念什么。
后来老师来了，就是新调来的葛老师，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穿着条蓝裤子，白衬衫，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样子。
他所在的村庄离药王庙村有几里路，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
那天葛老师一来看到校门口趴着三条狗还纳闷，等进教室看朝云一个小不点在教室过道里坐个马扎，一脸临危不惧的神色，更是愣了一下，接着问大家：“这是谁领来的小孩？”
“她自己来的。”
“不是，她跟她的狗来的，老师看到门外三条大黑狗吗？是她养的。她以前养过一条大黑狗，死了，她就天天坐在门口哭她的狗。她家人又在她姥姥村里给她寻来三只。”
“是她爷爷奶奶让她来的。咱们学校廊檐下的大铜碗铃就是他爷爷挂的。她天天在家里闹着要上学，特别不听话。”
“对，都跟她说了，她太小了，学校不收这么点的小孩，可她就是不听，见天闹。”
……
那些大孩子们七嘴八舌，恨不得把关于朝云的全部都汇报给老师。
葛老师看看朝云，又拿过朝云的本子看了看她刚写的几个字，问：“你认识哪个字？”
朝云把依照相貌记住的那几个字，指给老师读。
老师问：“你还认识别的字吗？”
“不认识，这是他们刚刚教会我的，只要有人教，我什么都能学会。”朝云大言不惭地说。
葛老师笑了：“你现在太小了，学校里不收这么点的小孩。不过以后你可以到这里来找我，老师有空的时候就可以教你认字。”
“好，那我以后就来找你认字。”朝云一点也不认生，感觉什么都那么理所应当。
“我找个人送你回去，我们马上要上课了，你在这里待着他们不会认真听课。”
“我自己回去，你们上课吧，以后你们下课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然后朝云就揣好那个只剩几张纸的练习本和半截铅笔，扛上她的小马扎，到门口领了她的三条狗，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去了。
到家以后爷爷奶奶看不出朝云的喜怒。三条狗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也看不出狗的悲欢。
荣婆看着朝云又在翻箱倒柜，纳闷儿地念叨：“这是让老师给撵回来了？咋也看不出生气？不是该哭一鼻子抹两把眼泪才正常嘛。”
禹乾老汉和荣婆见朝云天天闹着上学，就想着让她自己去一次，到那里碰一鼻子灰，以后就不会再闹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朝云给自己找了个老师，老师说有空就可以去找他认字。
朝云翻箱倒柜到处找润泽用过的空烟卷纸盒。然后拆开，都铺好压平，拿剪刀再一分为二，厚厚的一叠。
又拿出盈纳鞋底用的针线，把那叠烟纸钉成一个小本本。
荣婆见朝云忙的欢实，便过来问：“云儿，你捣鼓什么？”
朝云把小本本往自己衣兜里一装，不大不小，正合适，又把半截铅笔也塞进衣兜里。
然后对荣婆说：“ 奶奶，你没见学校里新来的葛老师牙可真白，说话也受听。葛老师说我不能在那里读书，但他可以闲的时候教我识字，我要以后随身带着本儿和笔，得了空就去学校找他。”
从此朝云开始了对葛老师的纠缠。
学校外面的麦场，既宽敞又平整。平时村里的小孩都在麦场上玩，滚铁环的，围着麦场疯跑；捉迷藏的，在麦草垛里乱钻；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孩子们天天玩的热火朝天。
自从葛老师许诺他有空的时候可以教朝云认字，朝云连偶尔去玩一下的心思都丢下了，耳朵整天支棱着。
只要听见校园里的学生们下课了，朝云就跑进去，然后找到葛老师，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用烟纸盒钉的小本本，和那小半截铅笔，就让他教自己写字认字。
朝云当时的举动在那帮小点点孩中间掀起了大波，他们既眼红又羡慕，可是谁也不敢像朝云似的明目张胆的去找老师认字。
葛老师一天教朝云认三个字，朝云通过样子记住念法，每天都能会读会写。
朝云从此以后对那些天天土里爬泥里滚的小孩嗤之以鼻，还经常牛气轰轰地教小伙伴们在地上认字，学着老师的样子，学不会的就训几句。
一开始小孩儿们还图新鲜，可是大家都学的太慢了，半天也教不会一个，慢慢朝云把小伙伴给训跑了，没人跟她学了。
当时小小的朝云特别忧伤，经常搂着狗脖子，坐在红姑奶奶的蒲团上叹气：“为什么那些孩子都不爱学习呢，唉！”
然后红姑奶奶就笑着说：“我们小朝云志在高山，志在流水，是那些孩子不能比的……”
有一天润泽让朝云把学的字拿给他看。
润泽一张张翻着女儿那用他抽烟的纸盒钉成的小本本，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润泽笑眯眯地看着朝云：“我家女儿，胜过父亲，也胜过母亲，将来定是状元之才。”
盈摸摸朝云的羊角辫，笑：“我朝云定会不俗。”
第二天，润泽就去二十里之外翟家乡造纸厂买来一令白纸，还顺便在镇上的文具店买来一百支中华铅笔。
一令一开的白纸，整整500张，还有100支绿皮铅笔，朝云整个小学时代都是用同样的白纸做的练习本和同样的铅笔，用的够够的……
（待续）
灯下香草，原名王敬敬，一个用心写作的安静女子，原创文学公众号——静心写人生的创始人，作品以纪实文学和短篇小说为主。已出版文学作品集《有生之年》。现居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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