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报恩
九华山方东讲述，皮皮撰文。民间故事栏目旨在搜集奇闻异事，给大家展示不同信仰的人眼中的世界。真假不曾验证。为阅读顺畅，文章全部用第一人称写作。
——王皮皮
2019年6月中，我去了趟深圳。
我走下飞机，刚到接机口，就看见一块老大的纸牌，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举牌子的年轻女士，三十出头，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有种干练之气。
“对。你是……阿霞？”
阿霞一把握住我的手，连声说欢迎欢迎。之后她接过我简单的行李，把我带到停车场；又亲自送我到一家酒店，说让我先休息休息，等中饭时间再来接我。
阿霞走了，我站在房间里大大的落地窗前，远眺前方，不禁感叹人事沧桑。当年，我差一点就留在这座城市，可惜世事弄人，终究是错过了。
我拿起手机，翻出微信里的朋友，老莫、虾仔……发过去一串问候。
……十分钟过去，竟然没有一个回复！
这是怎么了？
阿霞是做珠宝公司的，而我曾在香港某著名珠宝公司当过会计，因此帮她解决过不少这方面的问题。看到她在短短四五年内，能在深圳珠宝圈有一席之地，我也很替她高兴。
来到罗湖水贝珠宝城，我刚下车，就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竟然是老莫和虾仔。
我失声惊叫：“刚才我还在微信上找你们，连个屁都不放，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东哥，想给你一个惊喜了！”精瘦的虾仔笑嘻嘻地说。
“东哥，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你们是多年的好友。你来深圳肯定要找他们出来饮茶，所以想给你一个惊喜。”阿霞在旁边略带歉意地说。
我和老莫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虾仔和老莫都是我在香港从业珠宝时的老同事。
老莫是鉴定师，虾仔是跟单兼进货经纪。不想竟在阿霞的公司相遇。
我们一边寒暄一边进了阿霞的公司。
不想迎头就碰到两个眼熟的人。
何律师已经迎上来，拉着我的手道，“谁说不是呢？还有吕慧，她也在这儿。”
我惊诧极了。
何律师专门从事珠宝业咨询，算是熟人。而吕慧，则是我以前公司某分店的店长。
这还没完。
酒桌上，我们正聊得热火朝天。阿霞接了个电话出门了，很快又带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瘦高个男人进来。这男人四十上下，虽然穿着很普通，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阿霞说：“各位，这位就是业内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师——阿峰。”
阿峰的大名我们这些人也算是闻名已久。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桀骜不驯，反而很快就和我们打成了一片。
这多多少少让我觉得更加怪异。
酒过三巡，阿霞又接了电话出去了。等她再进来，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身边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是她的先生和女儿。
阿霞一个个给我们轮流介绍。
每说到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先生总是憨厚地说声谢谢，并握手。他们的女儿，也甜甜地、一笑，叫着叔叔好。看到她左颊上那个浅浅的梨涡，我的醉意不禁更浓了。
我和老莫、虾仔去等电梯，刚上电梯，一个人在外面大叫：“等一下——”
原来是阿峰。我忙按住了电梯。
在电梯里，虾仔突然说：“都好久没有这么聚过了。上一次人这么齐是什么时候？”
我和老莫都没有回答。
阿峰低头道：“是阿莹的葬礼上吧。”
这个突兀的回答瞬间把我的醉意赶到九霄云外了。
阿莹，这个名字一直都被我深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形下被提取出来。
我望向阿峰，愣愣地。
他仿佛也突然发现我的疑问，说：“怎么，你们不认识我了？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啊，就在送阿莹走的那一天。”
我摇摇头，老莫和虾仔也对望了一眼，好像都不记得此人。
“那时候，我没有留马尾辫。”阿峰用手把自己的马尾辫遮住。
虾仔大叫：“哦——是你！我想起来了。”说着他转向我，“他——就是阿莹群里的飞来峰啊！”
听到这个名字，我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不仅跟这位圈内大拿见过面，而且曾经在一个微信聊天群里神交已久了。
既然都这么熟了，不喝两杯似乎过不去。
我们约到一个酒吧，一直聊到很晚才回酒店。
然而我却睡不着了。
阿莹的脸庞一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梦不期而至。
我被梦境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却又不敢想下去了。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东西，让我这么多年依然牵肠挂肚不能忘怀？
我打开手机，在尘封许久的微信群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点开，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个正在花季的女孩，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阿莹，她已经离开我们有七年了。
她的朋友圈，永远定格在七年前六月中的某一天。
我一张张翻着朋友圈里她的自拍照，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想下去了。每一张阿莹的自拍照上都巧笑嫣然地露出了她的左半边脸。那是因为，她曾经说过，自己的左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能让她更美。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阿霞的女儿。
那个六岁小姑娘的脸。她的左颊上也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小女孩也挺爱美，每次和人打招呼，都要歪着脸，好像故意露出左颊的梨涡一样。。
我赶紧翻阿莹聊天群的通讯录，一共九个人，除了阿莹，今天剩下的八个人竟然都来了阿霞的公司。而这之前，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阿莹的聊天群里和阿莹葬礼那一次。
我跑出去，直接敲开了老莫、虾仔和阿峰的房门。
看到我一脸焦急的模样，老莫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虾仔则从对面的门里出来，打着长长的哈欠：“东哥，大半夜的搞什么啊？”
我忙拉上他们，还有同样一头雾水的阿峰，回到我的房间。
“我觉得是阿莹回来了。”
“什么？”老莫和阿峰瞪大了双眼。虾仔则仿佛还没睡醒，“黐线啊——”
“你们打开自己的手机，进入阿莹的聊天群看看。里面除了阿莹，其他八个人是不是今天都来了！”
他们赶紧凑过来看。
“啊！还真是的。难怪我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老莫抹着下巴说。
“我就觉得今天酒桌上气氛很好，感觉好像是多年老友重逢一样。”虾仔酒也醒了。
“你是说，阿莹回来，上了阿霞的身？”阿峰问。
“不是，是阿霞的女儿，那个小女孩！”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只是感觉而已。你们不觉得她左颊上的梨涡很面熟吗？”
“梨涡？”三个人异口同声重复道。
阿峰拍拍前额：“难怪，我一看到那个小女孩，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梨涡。”
虾仔有点紧张了，双手合十四方拜拜，嘴里还喃喃地念道：“阿莹，咱们可是老友记了。你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不要找我们麻烦哈！”
老莫说：“东哥，真不真的，还不是靠你，这圈里谁不知道，你身边的人不是得道高僧就是高道！”听了虾仔的话，我也不禁笑了。
我拨通了官生的电话，约他第二天来深圳。
老朋友都知道，官生姓闻，棺材里出生，天生吃神算这碗饭，在港圈里很有名。
我从罗湖口岸接到官生，去酒店的路上，我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
“这个阿莹又是谁？”
我长叹一口气，把前事道来。
阿莹和我一样，也是从内地来的。
她出生在贵州，家庭经济条件一般，但是读书好。后来考取港岛的大学，一边拿着奖学金，一边半工半读读完大学。大学毕业后，她就进入了我当时的公司，从茶水妹开始做起。阿莹很聪明，也很勤劳，所以在公司里挺有人缘。实习期结束就成了珠宝导购，很快业绩突出，做到分店店长。
当时我、老莫、虾仔都在同一家公司，时间一长，就成了朋友。她当上店长后，就拉了一个微信聊天群组，把我们都拉了进去，说我们都是业内人士，以后要经常请教学习。后来，我们又陆续介绍了一些圈内各领域的人进去。进来的人又加人。就成就了阿莹的珠宝聊天室。
再后来，有一家港岛数一数二的珠宝公司招聘中层管理，阿莹去面试成功了。就在她申请离职去休年假回老家时，在老家山路上遭遇车祸。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夭折。
官生沉吟道：“先去看看这个孩子。”
阿霞见到官生，高兴极了，道，“闻大师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今天真是沾了各位哥哥的光。”
官生微笑着，看了看阿霞公司内外。然后坐下和她聊起天了。
阿霞道：“说起我做这个公司，也是赶鸭子上架啊。虾仔哥知道，我以前就是珠宝店的导购。没啥野心，就想着找个疼我爱我的好男人，好好过日子。
“当然，我如愿以偿。女儿出生后，我看老公一个人拼命挣钱太辛苦了，想替他分担一点。可是孩子还小，我也不能出去工作啊。这时候就碰到了虾仔哥。
“虾仔哥是我当导购时认识的，他让我在网上开个小店，售卖珠宝。这样既不用出门工作，又可以照顾到小孩家庭。我就这样开张了，货源都是虾仔哥帮忙找的，然后碰到财税方面的问题，他又介绍了东哥给我认识。然后，遇到法律方面的问题，又给我介绍了何律师。就这样，一个介绍一个，都是这么热心地、无偿地帮助我。
“我的网店越做越大，后来竟然也成了品牌。再后来就是注册公司，在线下开业。这次公司开业一周年，我想着，请这些帮助过我的贵人们来看看。让我尽地主之谊，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答谢吧。”
官生问：“你的孩子是2013年出生的吧？”
阿霞说：“对！公司是2015年中开张的，孩子刚好一岁半。要不是她，我还不会去做生意呢！”
官生给阿霞公司看了风水，又指点了她几招。告辞时，阿霞递过一只大红包，却被官生婉拒了。说是给东子帮忙，绝不收他朋友的钱。
我们出了门，官生说：“你猜的不错。这个女孩大概就是阿莹投胎而来。”
“那她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人聚到一起？”
“报恩。照目前的情形看。”
“报我们的恩？”
“不是，他父母的恩。”
官生望着天，悠悠道：“我们到人间来投胎，这都是在找缘分。这缘分阿，有报恩缘，抱怨缘，还债缘，讨债缘。报恩投胎来的小孩，乖巧，听话，聪明，讨父母喜欢，从不让父母操心。因为前世，你与他有缘，与他有恩惠。如果前世是仇人，那就是投胎来抱怨的。这样往往就是败家子，让人家破人亡。前世欠债的今生来还债，会在物质上对父母很好。如果子女总是让父亲花钱，那就是来讨债的。债多的可能供他读书还不行，还要供买房，结婚，还要帮着养孙子，直到前世欠债还清为止……话说回来，阿莹生前是不是有什么愿望，你们是不是也许过愿？”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有一次，已经当上店长的阿莹在群里感叹说自己以后要努力奋斗，有自己的珠宝公司。当时，我们这些人都随口应承，如果她要开公司，我们一定会无偿地给她帮忙的。
“这就是了。她投胎回来还记得自己的梦想，记得你们的承诺。当然，更因为她知道你们都是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好人，所以才会再找到你们身上。”
我和官生相对无言。
我不知道官生说的对不对，也许这只是个偶然，也许真有报恩一事情，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多么奇怪，谁又能参透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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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皮皮：倾诉(一般延期看)，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