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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锦集

2022-05-13 16:14:49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锦集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是一本由小思著作,商務印書館(香港)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HKD77.00,页数:2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精选点评:

  ●香港不是文化沙漠,只是狠多東西已經被人們淡忘了……

  ●十多次的香港之行,游览地早已渐趋小众,如再去浅水湾,追怀一下萧红是可以的,摸到华人永远坟场,去拜谒蔡元培的墓就需要点决心了。p.s.全书图文并茂,体例新颖。

  ●学士台也曾聚集一群风华正茂的为抗战疾走的能人志士,南国小岛是一处伤心地究其殖民性质,却也是振臂一呼大舞台,好比鲁迅先生肆无忌惮慷慨陈词。南来北往的过客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暂避之所,半轮明月一牀乡思,一些人终究北上,蔡元培许地山萧红却永远留了下来

  ●香港,也可以是一個動盪激情的地方。小思讓我們知道,香港人的所謂「認命」,只是一個亂套理論的偽分析或觀察,至少,是一個沒包括本書裡的人和事的偽分析和觀察的結論。

  ●虹虹年少零碎,目前身感不配作它的主人,如能为这本书找对主人寄宿数十年,我也将为物归其所感到高兴。

  ●面向大眾的介紹性讀物,但正是因為這個理念,更喜歡小思老師:文學教學不僅囿於課堂上的少數人,而是在公共空間中,使每個人都能親臨與共情。(我們沈師的理念也很像這個哈哈,而且感覺保松老師可能也有受小思老師啟發?)另一方面,也是讓人敏於日常生活的空間,培養歷史意識與文化意識。「文學散步」計劃在港已經發展得很好了,還意外發現了一個製作得很好的「香港文學地景資料庫」;小思老師功不可沒hh。唯一遺憾的是當時在港怎麼沒發現這些啊,不然可以好好逛很多地方了QAQ

  ●大一下学期初读毕。图书馆能找到竖读繁体本实在是奇迹。

  ●如果把这本书也看作是一种「文学史」写作,是否适合?有清晰的选文理由。唯独少理论的衔接。香港目前还没有自己的文学史,这本书的立场也只代表了小思那个年代的香港人的价值观。

  ●历史有情,人间有意。香港作为一块自由地,在两岸四地甚至整个华人圈中都是个独特的存在。书里面主要讲南来文人的足迹,不过在最后一点点谈王安忆当中,小思说似乎很少有人把香港当作久居之地,前面她也多次提到港人或者居民的实在,对于香港的文化牵绊却不深,这个很有意思。

  ●收錄有魯迅在港的珍貴演講《老調子已經唱完》,除了那篇《落花生》之外幾乎被內地年青人遺忘的許地山,還有蕭紅與端木的生前身后,卢玮銮教授編著的這本書,篇幅雖小,含金量卻很高。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一):需要写下什么记忆

  我们也许会记得那些名家只鳞片爪的事迹,单从香港来说,这本书还是给了我不少意外收获。 原来只知道蔡元培是教育家和北大校长,但不知道他晚年想取道香港去重庆的时候就一直留港养病直到病逝。 知道鲁迅到过广州,不知道他还去香港演讲了。许广平做翻译,数百人热情倾听。据说,他说香港不是文化沙漠,说要新文学。 许地山的《落花生》在课本里都学过,不过,大概老师不会讲到,他曾经对香港教育竭尽这样一番心思。他对香港当时的教育情况了如指掌。他痛斥殖民地教育的悲哀,“还有一种教育是专造就可用的人的。这就是殖民地教育的本来要求。可用不一定是有用,因为前者是不顾虑前途的发展的。当需要时可以用,不需要时也可以不用……” 戴望舒,真抱歉,大概老师讲过,但我完全没有印象你其实居港超过10年,编《星岛日报》,香港沦陷后被捕,在狱中写下名作《狱中题壁》。 翻了一下,这本《香港文学散步》是众人怀想那些曾经来过香港,让他们觉得对香港很有意义的作家。写作时间大约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修订多次了,香港的商务印书馆出的。这本的封面拿在手里有些沙沙滑滑的感觉。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7.7小思 / 2009 / 商務印書館(香港)

  二三十年前,这是提笔的作者们觉得值得记忆的东西。现在呢?什么东西会写入值得写入当下的文化记忆里呢?我,还会觉得想去并且值得注意“他们”认为有意义的东西吗?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二):在香港,来一场文学散步

  “散步”一词为大家熟悉的意思,大概就是随处步行。在这里讲的“散步”,用日语里的“散策”更合适吧。在这一层面上,散步因为散步者的个人喜好,会加以精心的策划,便有了众多设计的行径。散步也不单指单纯的步行,也指思想散步,感情散步。“文学散步”由香港文学研究的大家卢玮銮提出,她更被我们所熟悉的名字是写散文的小思(笔名)。1991年小思的《香港文学散步》第一版在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想到它会几次再版,影响扩展至内地。2001年,小思带领着两百多名教师和公众,旧地重游,重识上世纪20至40年代,风雨飘摇的家国命运里,五位南来文人在港的经历。“文学”从书页中跳脱出来,眼睛看到的是现在,是孔圣堂、学士台、六国饭店、达德学院,所以是要充分调动感官,赋予历史之上众多想象的。

  我建议大家去设计“文学散步”的路线时,参考2007年商务印书馆再版的《香港文学散步》,不仅因为加入了两位为大陆学生所熟知的海派女作家张爱玲与王安忆,而且随书所附录的地图进一步完善。除此之外,网络上有香港文学地景的资料库,按香港、九龙、新界各个区来划分,详尽地记录了作者、篇名和出版资料。如果读者有中意的作家或篇章,大可以自己大刀阔斧,整理、收集、绘制一张独属于自己的文学地图。择一个风清气爽的日子,着舒适柔和的衣物,独自或携一二好友,如果有心,还可以在出发之前,重温这些曾在港或笔下描绘过香港的文人和他们的文章,以便在散步的途中,唤醒阅读的记忆和情感,融入到感官触及的事物中去。

  前不久,因为正在做梁秉钧先生(也斯)的诗歌研究,碰巧我的题目与视觉有关,便想着文学研究不一定非得在整日在故纸堆里做学问。也斯的很多诗歌与散文写香港,在这当中,我又最为中意他笔下的街道。有一日,翻开手头边的《也斯的香港》,当中的第一篇写的就是《书与街道》,有一段话这样写道:如果一些异乎寻常的事情出现在书本里,也许就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构成一个圆满的象征了。可是当他们一丝一忽地补缀成一条街道,你走过时看到却没有什么异议,也许你知道发问也是徒劳的,也许你自己给它们一个圆满的解释。读到这里,才有几分明白为何也斯常跨界与艺术家合作,将自己的诗歌与多种立体的媒介联系起来,又为何要让文学从纸面延伸到现实世界中。

  读罢兴致勃勃,当即为自己的课题量身做了一张地图——“也斯笔下的香港街道”。一位香港的朋友学历史,平日里喜欢到处走走,于是我问他,香港的历史街道最好从哪里看起。他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上环。我们便因这一问结了伴,从旧中环街市,也是中环自动扶梯的入口开始一路向上,穿过了皇后大道中、士丹利街、阁麟街、结志街和荷里活道,来到了士丹顿街,与士丹顿间交叉的一条极陡的街道,便是楼梯街。楼梯街自开埠以来便在,是一条守望岁月的石级街道(现大部分用混凝土铺盖),延伸三百余米,从老旧的街区向现代化的中环慢慢延伸,依稀可见沿路旧式的护士墙、树墙和古旧斑驳的护栏。我回想前日读的《楼梯街》,又记得我曾在一个晚上,偶然路过楼梯街,似乎和今日白天的看到的好不同。白天它处市井,周围有喧闹的声音,晚上,当一切杂乱的声音都归于沉静的石级,月光在身边徘徊,也斯说的“我和我的影子穿着木屐穿过岁月/我的足踝和我的足踝说话”便幽幽浮上来。当我们见着高楼建起来,从眼前拔地而起,而一切老旧的事物被它们挡住了低低的影子,又有几分明白了为何也斯要叹息“不知可不可以跟失去的声音相约/明朝有意穿着木屐再回来?”路过文武庙,便走到了也斯一篇散文《从西边街走回去》当中记录的一条路,只是他是走回去,而我是走过来。这段路程,因为也斯的种种历史与现实交织的描述,我才能于众多旧屋的表象之下,看见历史隐藏的痕迹。路过东华医院的旧址,谁能想到当年的瘟疫曾让庙里停满了尸体,庙里摆满的神像里据说绥靖伯是驱赶瘟疫的神灵。因为应付不过来如此多的病疫,才有了医院的扩建。一直往西边街走,路过余乐里和汇安里,想到也斯讲当年的鼠疫留下的祸根,拆去了这里大部分的老房子,仅剩下来的,也早已陈旧。那日的阳光暖和,生活平静,而我因为读到了隐匿其中的秘密,无法再与这伤痛的历史割裂开来,便一直默默无言,体会到也斯走在这条街道上的复杂心情:你逐渐发觉,这里充满了符号,叫你去读百年历史中所包含的种种隐秘,那些空置的旧屋里的幽灵,那些藏匿在砖瓦间的历史幽魂。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里不可思议的现实世界的种种,在这里确信是可以接纳的。我站在一所旧屋的门口,如同立在地狱之门的门口,似乎通往过去。门缝通往幽深不见光亮的黑暗中,让人联想到曾在此地发生的一切苦难。人们生存之艰难,唯有仰仗着神灵庇护,方才度过不见天日的艰难岁月。

  冬日将过,春风始来,我正着手将手头几本书,例如董启章的《衣鱼简史》,西西的《我城》看罢后,再做几张与之对应“文学散步”的路线图,如此一来,这书页里的一切像是活了过来,在现实中有了置放它们的空间。在这个意义上,我诚赞同黄继持先生为《香港文学散步》作引言时的一番感言:

  历史有情,人间有意,文学也就是历史与人间情意之具现为形象姿采,通贯过去与现在未来。不过,人又记忆,人也会遗忘。忘了往事应感遗憾,忘了事中的情谊,岂不是更大的失丧!好得文学时而提提点点,且不垄断历史的声音。

  此时,我又想,散步也不仅局限在文学,扩大到“文化散步”更恰当。因个人兴趣与视角不同,所观察到和乐意去探索的事物也不尽相同。若有机会将这些散步者聚集起来,彼此分享走在同一条路,同一片区域上的见闻,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哪!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三):小谈《香港文學漫步》

  与小思此书结下不解缘是去岁冬月。香港正值多事之秋。那日我在油麻地的中华书局寻书。实体书店业界营生困难早已是既成事实。但遍地的打折书对藏书爱好者是有喜亦有悲。一眼望去,《香港文学散步》一书就灰落落地在墙角望着我,我由之心生怜悯。随手一翻,不曾想竟迷住了。是小思在谈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我曾久住江南,静静的小桥流水,雨巷间一回眸,眼波流转的情爱似乎才是寻常景。人间的悲欢相通么?换个时代、地方,性情同样的男女,恋情故事走向大概率是会变了。 “只有香港才会发生这样实际的爱情”。这一年,谁的心头都有太多难处。社会动荡连着全球疫情,障碍与阻隔似乎无处不在,但我也切身体会到了夹缝中生存的残酷美学。身在香港,这个红绿灯二十四小时不停转的地方,多余的闲情是存不下的。轻轻的划痕过了心头,巨大的分秒轮盘会帮伤口愈合。小思又接着说:“幸好香港不是一个会害死人的地方,结局时大家都能各取所需,各得所求。”去年读此,尚有不解,今日再读,方觉此句妙处。书念完了,友人们也都天涯零落,各奔前程。徒留我在原地回望。问自己一句,忧愁吗?竟不觉深痛。因为我知,其实这一切早就是为定局。谁人不是过客?扎根于此的人又是寥寥,又怎能奢求?就这样,虽当时因仍然囊中羞涩,未曾购入此书,但这几句和这本书被我小心翼翼记下了。同为女性,今日再细读此书,最为感慨的定会是魂归于此的萧红!少时读《呼兰河传》,只记得一句“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那么悲凉?”少时不知愁滋味,只觉此句意境幽美。而今在小思的娓娓道来中,知晓了这泣血之作是作家萧红强忍病痛与家国无奈,在异乡遥想故乡之作。萧红自己在浅水湾,看到草木虫鱼、风林静好,也说是最适合写作的场所,可是她的心是苍茫悲凉的。美国作家桑塔格也说,爱着与写作让她才能感到是在活着。大陆学者今日谈萧红,多说她是可怜的。更有指摘她的为人,我看罢,总是愤恨。何出此言呢?勇于爱人有何不可?苦乐是自知的。比起旧时代女性被深宅大院锁住,惊鸿一飞,落些片羽后,飞也艰难,但总归看到过千帆竟过。我想萧红一生,次次都选择了娜拉式的出走,必是有得到过欢乐。自由自在的两相欢爱是蜜糖,不吃也可活。但吃了,就会忘不掉。倘若在此地的萧红可以持续的爱与被珍爱着,相信她也不会见到良辰美景,生无可奈何之悲愁。读小思谈鲁迅来港做演讲之事,未泛起多大涟漪很是遗憾。又说到,虽然殖民地时代,殖民者极力不让港人知道自己的血脉所系,但自然的地理空间会帮助打破人为的行政空间的间隙,让中国发生的什么都会与香港有所连,港人亦必会有所感知。这一点,我深以为然。我曾去台湾念书,那半年因政策管束,不能回大陆。隔着浅浅的海峡,那么近,又那么远,常常思家到夜半痛哭流涕。同住的日本舍友也不时暗自泪垂。某日听她与家人通话,只听她声声哽咽,对面却传来了“不许哭!”的呵令,她便立刻止住。我才深察,游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为了寻找心中的理想国,必须得走出去。但一旦自己被动也好,主动也罢,做了选择,就得承担一切苦泪。而今在香港,因为疫情,又不能轻易归家,我方知香港本已在大陆,却又被行政上用虚线若有若无的分开之哀。这种一眼可望却触不到的痛,岂不更加一层?书中也提及,鲁迅来此,言此地为“文化沙漠”。不过读书总不能断章取义。他也说,沙漠不会是永久的。而今看,果被言中。我临街住于旺角,近一年,影视中的黑帮火并未曾见着,烽火与混乱却没少见。习惯了家乡的平和,初来乍到,多少有被惊倒。尽管前夜街角布满砾石,晨光降临,川流不息的车与人依旧。这一幕幕有多诡谲魔幻呢!无怪乎之前看有人采访蔡澜,他谈及金庸,提及他的才气在于能在香港,这个狭小的被压缩的空间里遥想大漠孤烟或是山川奇景。鲁迅的香港于今已有八九十年,时过境迁,又已有多少身怀绝技但命途多舛的文人墨客来过此地,或小憩,或久住的同时留下了惊世之作呢?香港是苦乐悲欢的高度凝聚,因而也成就了这个花花世界。东西方文化在这里激烈碰撞着,让它成了个万花筒。五色本会令人目盲,但香港的五光十色却是杂而有序,旋而散放出无穷魅力。人群和机器都在不停息的叽叽喳喳的发出响声,欲与海浪打岩礁声试比高。如此这般分秒冲击人的通感之地,对于那一颗颗天赋的多情又敏感的心灵,久而久之,怎不会产生出好的文化呢? 读此书,我又不由惊呼,蔡元培的人生落幕的养和医院,萧红出逃的玛丽医院于而今,不还是香港最负盛名的医院!可能本地人不觉不寻常,但于我熟识的家乡相比,又怎一个难得。社会要飞猛发展,牺牲掉旧迹旧名,似乎成了必然。再细看此书所画地图,百年旧地仍多有可寻,真直令人欣喜又心忧。遥想更久远的唐宋繁华,不怪谁,似乎它们的逝去也是必然,但至少,于今仍有可看之处,珍视它们的人们忆起尚可重游。中国的古人早就有人们易生“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慨叹。既然落花流水春去秋来这般轻易,如何求个永恒呢?智者们亦早有解,那便去求个精神不朽。小思于书中叹,香港的山川有幸,能埋有巨人之骨。小思也有些许苛责,不刻意查寻,华人们而今又会有多少知晓蔡元培久眠于此呢?五四精神常被提及,可一如鲁迅所谈,国人健忘,去年多提,忘了,今年再提便又觉得新鲜。人们只需知道有过那么回事便足够了,至于如何秉持,只要比妨碍混饭吃,多少都会不在意。一百多年也一晃而逝,蔡公所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于今看来,再字字细品,定又能焕发新机。只可惜,我们常常怠惰。总有人发现安于本有的古旧文化或是偷取名师大家的概念便可有所存续,继而指望于此赖以得存。但这终究不是正道。真理与正义不会因为被别有用心的是暂时的曲解而本自有亏,反而会因历久弥新而熠熠生辉。小思在记述蔡公的文末呼唤,有闲暇的人们去香港仔走走看看,追访历史旧迹,吸取些历史感悟,便可酿出一腔热血情怀来。历史情怀是厚重的,也正是得益于不轻浮会真实可感,会让今人在有所感动后有所悟。 现在,此书已被我收入囊中。何其有幸,自己尚有机会可在香港念书。惭愧之至,书中所提昔人旧地,自己也只是零星去过,好在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此书的妙处在于让人回归文字本身后,不会忘窗外山河。香港,文学,散步,三个词都是意蕴美且丰富的。三词合于一的此书亦如是。明眼人们,定不要错过。

  《香港文學散步(修訂版)》读后感(四):〈動靜之間──散步、閑心與文化多元〉

  哲學家西田幾太郎 (1870 – 1945) 常在京都若王子神社與銀閣寺之間散步,思考人生,後人將這條沿小川迆邐的小徑稱為「哲學之道」。「哲學之道」旁種滿櫻樹,在櫻花盛開之時景色尤美。不過平心而論,這種小徑在神社與銀閣寺之間並不少見,「哲學之道」能在兩地間無數可能的路線中脫穎而出,美景固為原因之一,但更重要者就是哲學家在靜態景物間散步,以動態活動貫串不同的靜態景點,賦予小徑一種令人冥思之感。實際上,固定的散步路線與不定的散步路線,可以用來借喻不同的思考模式:前者凝固開放的行走路線,成為供人遵循的秩序;後者是城市歷險漫遊,讓人發掘日常生活的奇幻事情。在「散步」與「景物」、「固定路線」與「城市漫遊」兩個層次中,「動」與「靜」構成互補的辯證關係。

  我們若以「動/靜」關係分析小思(盧瑋鑾)的《香港文學散步》(下簡稱《散步》),或許會令我們更了解是書在香港文化史的價值。《散步》於1991年初版,2007年修訂再版,並加入新的相關資料及「選文思路」部份。作者將「文學」與「散步」結合,把全書分為「憶故人」及「臨舊地」兩部份,前者記載蔡元培、魯迅、許地山、戴望舒、蕭紅在香港留下的足跡,後者重繪中國文化人舉辦過文化活動的場地,並以「散步」將這些散落香港地圖的「點」連成一「線」。把《散步》看作是香港文化史的產物,綜合分析內容及成書過程,可以發現書中有兩個維度的散步路線,兩者都蘊含不同群體的對話:較明顯的「地理路線」(geographical path),可以看到中國南來文人與本地人交流,如魯迅在基督教青年會談「無聲的中國」、許地山改革香港中文教育、戴望舒在香港主編《星島日報》副刊;較隱晦的「時間路線」(temporal path),看到編者小思在疏理編輯資料時,在時間長河以文章紀念逝者(書中談及的文化人),又透過「選文思路」、「與小思對話」、序跋、附加資料與生者(編輯及讀者,甚至是過去的小思)對話。換言之,我們閱讀《散步》時,不只可以了解文本內容,甚至可以將文本脈絡化 (contextualize),觀察本書在香港文化史的意義。

  上文談及不同的城中風景,我們不妨將城市看作照片,城市風物都成為羅蘭‧巴特論攝影時的「刺點」(punctum)。我們往往因為自己的生命經驗,在照片那些別人不注意的瑣碎細節,勾起莫名的心靈顫動,那些因人而異、引起刺痛的細節便是「刺點」。當閱讀《散步》,每次談及的名人舊地,也可視作是小思這位文學史家的「刺點」,用散步貫通時空「刺點」,並且將經歷結集成書,便凝固了城市照片的某幾個「刺點」,賦予私人感情一種公共歷史意義:

  靜(散佈城市的風物【點】)

  ↓

  動(散步【感情律動/行動】)

  ↓

  靜(散步路線【線】)

  當然,在城市文本劃出某幾條文學散步路線,或會令讀者忽略多元文本的其他潛藏「刺點」,無意間為香港製造了刻板模式 (stereotype)。不過筆者並非反對在地圖標示散步路線,只是期望有更多都市漫遊者 (flaneur) 能夠紀錄他們的散步路線。每條路線或偶然經過或重覆行走,都表現當事人思考抉擇的過程,為甚麼從不間斷地選擇相同的路線?為甚麼偶然更改固定的路線?不同人的路線背後有沒有特殊意義?一位散步者將沒有既定秩序的城市刺點納入秩序,在多元意義中建立單一意義(例如小思將舊建築化為文學地標);當多位散步者在做相同的事時,便將散佈城市的「點」以不同方式連貫,不同的「線」又交織出多元的思考秩序。正如編輯建議在《散步》修訂版加入新地圖,小思回想編輯「坦率地表示書中所載,對土生土長年輕一代來說,有些陌生,要投入、要生感觸,並不容易。我說好,我們就用對談方式,向讀者交代編選的方針、當年的社會背景、文化線索。她說散步時,沿路往往會經過無數可遊可覽的景點──跟文學未必有關,但順道去逛逛,也可對社會多些了解,擴而言之,可稱文化散步。」(頁203)可算是兩代人畫出各自的散步行徑,二者並不相悖,反而深化了城市的文化厚度。

  本雅明的都市漫遊者與普羅大眾相距似近還遠,如幽靈在城中漂泊,他們所行的路不依常規,以不同方式串連城市刺點,對照出日漸單一的大眾行走路線。在香港這座商業城市,政府的無形規劃往往限制市民的行動方向,大型棋盤式土地分區、高速幹道、集體運輸系統,取代Jane Jacobs推崇那種宜於散步的小街里巷。香港的新發展區域(如將軍澳新市鎮、西九龍填海區),街上不只缺乏有趣多元的路邊活動,市民甚至終日逗留在室內活動。小思在戴望舒一節,引用他的〈香港的舊書市〉,文章重現戴於六七十年前,在中區小街散步淘書的記憶,這正是近年街道設計、城市管理不能孕育的氛圍。〈山居雜綴〉記述戴搬入半山「林泉居」生活,唯有散漫舒緩半退隱的心態,才有閑心內感繁擾的城市發展(縱使已經比今天安靜得多),怎樣令他失去「傍晚舒徐的散步」,只剩下「空虛的路,寂寞的路」(頁73)。小思帶我們閑逛的路線,除了少數如六國飯店、淺水灣畔等地之外,都是遠離鬧市之地,不妨視為在既有城市管理下另闢蹊徑,重繪一條較為「另類」的路線,發掘更多未為人熟悉的城市刺點。

  小思為我們介紹了欣賞作家舊跡的散步徑,唯有有閑情閑心的人,才會欣賞散步之趣。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踽行,香港人多認為百無聊賴,豈知行者在路上觀察,慢慢積累材料,消化後創意想像於焉誕生。筆者提到的城市刺點,如星座散佈地圖上,哪些刺點觸動自己,如何將刺點排列,皆取決於個人經驗,就像小思希望本書「更有效傳遞出人與地的關連,人與地的感情。[……]讀者拿著書,輕輕鬆鬆,大可順道一遊,或另有收穫,反正,散步本來就該如此。」(頁202 – 203)《散步》只談及文學家的散步路線,不過香港另有學者,也以自己的角度勾勒個人路線。例如香港古物古蹟辦事處在不同地區劃出文物徑。香港建築中心在2006年舉辦「築電之旅」,帶領參加者乘坐電車欣賞香港的新舊建築。電車沿線經過不少舊區小街道,我們不妨將「築電之旅」的路線化為散步徑,或許會另有風味。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大學、聖士提反書院也在校園設下文化徑,這又與「臨舊地」部份提及的文化場地呼應。這些機構劃出的散步路線並非唯一指標,我們可以在地圖隨心擷取若干刺點,劃出個人的散步徑,並且在散步時發掘城市的種種底蘊,只要你細心,有創意、時間,更重要就是有閑心。

  ※ 參考資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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