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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征服读后感精选

2020-12-26 00:26:47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诺曼征服读后感精选

  《诺曼征服》是一本由[英] 马克·莫里斯著作,后浪 | 西安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98.00元,页数:55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诺曼征服》读后感(一):诺曼人征服不列颠,历史上真实的“冰与火之歌”

  

电视剧《权力的游戏:冰与火之歌》,可谓是至今以来叹为观止的系列剧集,其播放量之高、议论话题之多,覆盖层面之广,都可以归结为其口碑之好。虽然最后结局十足是个烂尾,可是瑕不掩瑜,不得不佩服马丁老爷子的想象力。

想象力的基础在于应该对于中世纪历史的把握,国王、领主、骑士、平民、完备的国际秩序,我们可以从剧集中看到历史的影子,而且各王国所在的维斯特洛大陆,和不列颠群岛非常相像。

在历史上不列颠与北欧,对岸的法兰西土地,处在民族迁徙和争斗的历史大潮中,正如书中作者所言说的那样,当时没有现代的民族观念,界限十分模糊,一个地域内具备同样语言、习俗的都可以视之为同一个民族。

日耳曼人就是这样一个民族,他们的大迁徙从东向西,最终登陆不列颠群岛,与当地凯尔特人融合成为了英吉利民族。在这之后,维京人开始劫掠,欧陆沿海,最为强盛的时候,他们两次包围巴黎。维京人和《权力的游戏》中铁群岛上有点相似,信奉“强取胜于农耕”。

维京人从劫掠发展到后期,在诺曼底定居下来,不知何时隔断了与维京旧地的联系,与当地日耳人逐步融合成为诺曼底人,一个新的政治实体在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间产生。诺曼底对于法兰西来说是北方,对于英格兰来说是对岸的异族。

我们看历史书,比较难的点在于史料极少时候的搜寻,以及史料太多时候的证伪,这两者往往又交织在一起。这本《诺曼征服》,在不同史料的对比和辨析上都非常的全面,作者审慎的态度令人起敬。

诺曼底人学习法兰西的各种制度,特别是军事技术,到了诺曼征服者威廉执政时期,其军事技术已经完全西欧化,在表面上是法兰西国王的臣属。诺曼人在军事技术上有所创新,他们第一次在欧陆上使用马镫,结合弓箭、护甲步兵,形成了一种高效的进攻战术。依靠较为高效的军队,威廉稳固了诺曼底地区的统治。

威廉对于英格兰王位的诉求依据众说纷纭,作者详细分辨了相关史料,认为认为在当时英格兰与诺曼底交流的情况下,可能确实存在着这一可能性。然而当时的英国贵族立爱德华为王,威廉有了入侵借口。英格兰内部也是一团糟,爱德华不得不北上应对其弟的叛乱,并在斯坦福桥将其击败。

关于威廉登陆部队的具体人数,史料争议巨大,作者估计在七千人当一万人之间,威廉集结部队后,拖拖拉拉一个月,其中在于英吉利海峡的风浪。威廉的部队在九月登陆,英格兰军队回师,两军在黑斯廷斯相遇,英格兰军队主力占领高地,摆成盾阵,手拿长矛,这是英格兰人的典型战法。

诺曼底人利用骑兵反复冲击盾阵,皆面临失败。诺曼人开始溃退,英格兰步兵开始反击,阵型散乱,战场上威廉已死的消息也加速了这种溃退。溃退是无意还是计谋,历史学家争论许多,作者认为诺曼人在此前的诺曼底征战中也应用了,这种诱敌深入的战术。

英格兰人追击时,威廉振奋军心,利用骑兵实施反击,英格兰人彻底失败了,爱德华也战俘被杀。之后,威廉进击伦敦,由英格兰主教确认为英国国王。

这本书,史料详实,为我们展现了波谲云诡的欧陆争霸风云,在八百年后,诺曼底又一次成为世界的焦点,只不过这次是从英格兰向诺曼底进攻,开辟欧洲第二战场的诺曼底战役。

  《诺曼征服》读后感(二):来自诺曼底的大征服

诺曼人对英格兰的征服是英格兰历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这标志着严格意义上的封建制度在英格兰本土的最终确立,“诺曼征服”是英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事件之一。随着诺曼人征服英格兰,英格兰这一古老的国度便展现出了全新的面貌。无论是在宗教、语言、建筑、军事、法律,甚至人文道德方面,英格兰境内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此之后,英格兰与欧洲大陆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英格兰人也最终成为了“欧洲人”。

英国历史学者马克•莫里斯在其专门论述诺曼征服这一事件的著作《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一书中参考了大量的一手资料,并对这些资料仔细甄别,在其相互印证中力求还原历史真相,使得扑朔迷离、纷繁复杂的历史事件充分的丰满与鲜活起来。作为一个严肃的历史学家,马克•莫里斯并没有拘泥于“学术定论”的讲述方式,而是在诸如巴约挂毯、数个版本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大《末日审判书》、小《末日审判书》等历史记载中不断周旋,带领读者穿行于“写就的历史”的迷宫之中,力图走出一条正确的寻真之途。

历史资料浩如烟云,每个写作者站在其不同的个人立场上,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解读必然会有迥异的态度,这就使得“去伪存真”显得尤为困难。特别是战乱频仍、党派林立的欧洲中世纪,成王败寇的书写令历史的细节多有模糊,甚至很多事件都成了悬案。像各方在记述诺曼征服的前后过程一样,诸如“虔信者”爱德华生前是否明确指定“征服者”威廉做其继任者这种事并无定论,诺曼人和英格兰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各执一词,又加上后来丹麦国王拿着同样的理由入侵英格兰,更是令这个说法的正当性受到了挑战。马克•莫里斯在处理这类资料的时候虽然也提出了自己的倾向性,但并没有“坚定的”选边站,而是将各种叙述的理由仔细的剖析和印证,尽量的缩减其主观偏差,而关于应该相信哪种说法,最终的裁量权就留给了读者。另外,正如作者在前言中所摆明的,他并不想像其他历史学者一样只把明确的大事件讲给读者听,而把那些有关历史人物的稗官野史当成研究者口袋里的糖果。马克•莫里斯愿意与读者共享这些小甜品,这也令《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这本书在严肃认真的讨论历史重大事件的同时更具趣味性和可读性。

关于诺曼征服,虽然英格兰人和诺曼人对此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其对英格兰社会的重大影响不可否认。随着“征服者”威廉入主英格兰,诺曼人不仅为英格兰带来了更深的压迫(按英格兰人的说法),也为他们带来了新的政治组织形式、新的建筑、新的战争策略、新的语言,还有骑士精神和新的道德标准,甚至在诺曼人主导的宗教改革中英格兰最终废除了奴隶制。而这一系列政治、文化、宗教和道德体系的变化深刻且永久的改变了英格兰。而在诺曼王朝的统治下,诺曼人和英格兰人的融合也将英格兰人送入了欧洲的怀抱。当英格兰人最终接受并认可了这种民族融合之后,他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欧洲人”。

而随着诺曼王朝最重要的历史文献《末日审判书》的编纂完成以及“征服者”威廉对英格兰土地全新的分封与管理方式的施行,也标志着英格兰封建制度的确立。关于“封建制度”这个概念,我们可以看到,其在中国的实质内涵与欧洲是有明显差别的。所谓“封建”,原本是建立在“分封制”基础上的。而在中国,我们将秦始皇统一六国看作中国封建制的确立标志。虽然在诸多方面我们都会不自觉地把“征服者”威廉与秦始皇嬴政做类比,但在社会制度的影响方面却是有所不同的。按照西方对“封建制”的认定标准,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建立了大一统的中央集权,这实际上是取消了“分封制”,也就是说,秦朝的统一意味着中国“封建制”的终结,而不是开端。这个问题其实在近几年历史学界也多有讨论,“秦至清不是封建社会”这种说法也有了一定共识。但如果我们不是封建社会,那该如何定性呢?这仍然是个问题。

2020.11.27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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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曼征服》读后感(三):诺曼征服对英格兰的历史影响

  

在英格兰历史上,诺曼人威廉征服英格兰,开启了诺曼王朝。这段历史被生动地记录在贝叶挂毯上。诺曼征服不仅仅是英格兰历史上数不清的王位之争中的一次,它对英格兰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英国历史学者马克•莫里斯这样评价诺曼征服:“简言之,诺曼征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改变了身为英格兰人的一切含义”。马克•莫里斯在《诺曼征服》中根据已有史料详细叙述了诺曼征服的背景和完整过程,并重点讨论了诺曼人给英格兰带来的影响。

在征服者威廉到来之前,英格兰王位就历经了多次波折,复杂的权力斗争和家族关系,让继承人们走马灯似地登场。虔信者爱德华到底有没有指定威廉作为他的继承人,双方各执一词,没有确切的证据。无论如何,威廉登上英格兰王位的过程并不轻松,黑斯廷斯战役以及哈罗德国王之死决定了最终战果。

威廉加冕之后,他的统治也并不稳固。由于征收重税、从英格兰人手中掠夺土地赐予诺曼人等问题,引发了英格兰人的多次叛乱。最惨烈的一次莫过于“北方浩劫”,为了平定叛乱,威廉下令对亨伯河北部地区实行焦土政策。这项可怕的政策造成了大量的灾民因饥荒而死的惨况。

在经历多次战斗和叛乱之后,战败贵族的土地大多被没收并重新赐予那些支持威廉的、立下功劳的诺曼人。这些诺曼人原本在英格兰没有任何土地和财产,他们像“觅食的饿狼”,除了国王的正式封赏之外,还私下从英格兰人手中抢夺大量土地。

土地始终反映了诺曼人与英格兰人作为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的主要矛盾。随着土地的重新分配,英格兰原有的贵族阶层逐渐被诺曼人取代了。

1085年冬季,威廉下令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针对权利、税务、土地及资产的调查,其结果形成了英格兰历史上最著名的文献之一——《末日审判书》。这次细致的末日审判调查的确厘清了之前形成的混乱的土地领有关系。结果显示,“几乎在每个村庄中,英格兰的本土领主都被诺曼人取代了”,并且,比起20年前,贵族阶层的财富更加集中了。

这种高层替换不仅发生在世俗贵族阶层,同样发生在教会中。1068年,英格兰的15个主教中,有10个英格兰人;在1070年对教会大清扫之后, 15个主教当中,只剩下3个英格兰人;到了末日审判调查时期,15个主教当中,仅剩下1个英格兰主教。

国王同样拥有对教会地产的先占权。如果教会中出现职位空缺,只要没有新的任命,则相关土地收入或税收直接归国王所有。

通过把土地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威廉成为了英格兰最大的领主。他拥有了此前所有英格兰国王都不曾拥有过的垄断权。马克•莫里斯指出,正是在诺曼征服的情境之下,威廉才得以在英格兰建立起这套封建制度。

诺曼人对英格兰文化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诺曼人的到来改变了英格兰的建筑风格。在战争中被焚毁或破坏的古老教堂,都被新的罗马式建筑取代。世俗建筑同样如此。诺曼征服之后,英格兰建立了大批城堡。征服者威廉建造了温莎城堡、约克城堡、温切斯特城堡和伦敦塔等诸多著名的要塞,新来的诺曼领主们也积极建立各自的城堡。

诺曼征服也给英格兰带来语言的改变。从1070年开始,王室文件的书面语都换成了拉丁语,这样就可以让诺曼人和英格兰人都能阅读。当然,在12世纪70年代后,英语又恢复为通用语言,但此时的英语已经融入了许多法语外来词汇。

虽然存在矛盾,但长期并存的诺曼人和英格兰人也开始通婚并逐渐融合。亨利一世迎娶了伊迪丝这位英格兰王后,诺曼领主们也通过迎娶被他们取代的英格兰家族的妻子来巩固自己对土地的合法权。亨利一世虽然死在诺曼底,但选择葬在英格兰,这也可以看出诺曼征服者的后代对英格兰人身份的接受和肯定。

正如12世纪70年代末国库长理查•菲茨•奈杰尔所说,“现在,经过融合,种族的界限已经如此模糊,人们已经无法分辨出谁是英格兰人,谁是诺曼人了。”

在《诺曼征服》的末尾,马克•莫里斯提到了绿树预言。在《爱德华王传》中讲到,虔信者爱德华临终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棵绿树被拦腰砍断,断开的树干离树根很远,但树干最终在树根的滋润下重新长出新枝。

如果把被砍断的绿树看作被诺曼征服后的英格兰,萌发的新枝可以看作跨海而来的诺曼人与英格兰人的融合,他们以诺曼征服后的英格兰王国为根,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了新制度、新建筑、新文化,给英格兰带来了新的生机。

值得称赞的是,马克•莫里斯在《诺曼征服》中始终保持严谨的态度,对于这段久远历史的资料,不偏信任何一方。在叙述历史细节时,把不同方记录的相关历史资料分别加以说明、进行对比,并就矛盾点、可能存在的虚饰之处提出有根据的质疑,或给出合理的推论。虽然相关历史资料有限并且存在互相抵牾的情况,但马克•莫里斯努力为读者还原出客观可信的历史事实。

2020.09.26雾凇

  《诺曼征服》读后感(四):精彩程度不亚于《王冠》,英国千年王室是如何建立的

  

近日,Netflix公司最新一季高分神剧《王冠》(“The Crown”)上映,据说相关故事情节引发了英国王室“愤怒”,王室成员不满意Netflix将王室黑历史搬到荧幕,直指剧情错漏百出。但《王冠》在全球范围内热播也是不争的事实,该剧呈现了伊丽莎白二世1952年登基为英女王,在位超60年的重大事件,满足了观众对英国王室秘闻的八卦之心,最新一季的豆瓣评分高达9.3分。

英国王室是现存最古老的王室之一。英国历史上尽管也经历了众多王朝更替,如中世纪以来经历了诺曼王朝、金雀花王朝、兰开斯特王朝、约克王朝、都铎王朝、斯图亚特王朝、汉诺威王朝、萨克森-科堡-哥达王朝、温莎王朝(1917至今)。但与中国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不一样的是,英国的“王朝”实际上等同于“王室”,前后王朝之间都有或近或远的血缘关系,不同的王朝就是不同的统治家族(王室),王室成员之间的血亲关系从没有中断过。所以,在英文媒体里,用“House(王室)”多过用“Dynasty(王朝)”,比如今天的英国王室温莎王朝,英文是The House of Windsor,而不是The Dynasty of Windsor。

而在英王室之前,伊比利亚人、比克人、凯尔特人、盎格鲁人、萨克逊人、朱特人、丹麦人等相继入侵并统治过大不列颠岛。直到1066年诺曼人渡海征服英格兰,英格兰才开始进入稳定发展的阶段,一直到二战之前再也没有面临来自于岛外的攻击。正因为意义重大,1066年的这场入侵,史称“诺曼征服”,被普遍认为是英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历史事件之一,标志着英国中世纪时期的开始。

对于中国读者而言,这一历史事件可能非常陌生。英国历史学家与作家马克·莫里斯的《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就是讲述这一重要事件的历史新作。作者通过严谨的史料甄别和生动的文学写作,梳理了诺曼征服的来龙去脉,围绕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为读者描绘了一副清晰的故事轮廓。

一、一场因王位继承纠纷而引发的战争

诺曼征服的主角是诺曼底公爵威廉(William of Normandy,后来的“征服者威廉”)。威廉统治着全法兰西最难对付的地区之一,他本人以战斗英勇而闻名于世。1035年,年仅7岁的私生子威廉继承了诺曼底公爵。随后在充满内部叛乱和外敌入侵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实权,成功平息了公国境内混乱的局面,还在1047年挫败了法兰西和安茹联军的入侵,消除了公国分裂的威胁,军事声望迅速增长。最为重要的是,他还以英格兰国王侄子的身份,被爱德华生前许以王位。到了1063年,威廉已处于胜利者的位置上,不但见证了法兰西国王亨利一世和安茹的杰弗里·马泰尔这些宿敌们的死,还成功征服了邻近的曼恩地区。

时间到了1064年,诺曼征服的另一位主角登场了——哈罗德·戈德温森(Harold Godwineson)。哈罗德的父亲是掌握英格兰政治实权的戈德温伯爵(Godwine),也是英格兰国王爱德华的岳父。爱德华因为在诺曼底长大,在英格兰没有自己的权利,所以继承王位后要依靠戈德温的实权才能统治这片陌生的土地。哈罗德是戈德温伯爵的大儿子,1053年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权力,管理家族及王国的事务,而且还觊觎着王位。1064年,哈罗德前往诺曼底接回长期在威廉宫廷里做人质的弟弟和侄子,却在横跨英吉利海峡时遭遇了风暴,被迫在居伊(Guy)的领地登陆并被后者扣押,随后在威廉的干预下被转交给了威廉。停留诺曼底期间,一个重大的事件发生了,哈罗德发了一个誓,支持威廉对英格兰王位的主张。第二年,哈罗德便从诺曼底返回了英国。

1066年1月,没有子嗣的爱德华国王去世。国王死时,身边只有少数内部人员,包括哈罗德、王后(即他的姐妹)和偏向戈德温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国王驾崩的消息遭到了封锁,之后,老国王在临终时指定哈罗德为继承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哈罗德就在第二天老国王下葬的同时加冕了,是为哈罗德二世。

哈罗德二世刚继承王位,就遭到了各方挑战,随后引发了血腥的战争。威廉公爵决定“用武力主张他的继承权”。但首先发难的是哈罗德1065年被流放的弟弟托斯蒂,打跑弟弟以后,哈罗德二世才得以全力备战来自诺曼底方面的入侵。然而一直到了9月8日,哈罗德二世一直都没有等到诺曼人登陆的消息,却因军需品耗尽被迫解散了军队。接着,弟弟托斯蒂带着挪威国王哈拉尔德三世(Harald Hardrada)的部队再一次入侵英格兰。哈罗德二世以远超敌人预期的速度迅速重新召集了人马,趁着敌人毫无戒备,发动斯坦福桥战役全歼挪威军队。

二、两位实权人物之间的博弈

威廉公爵的入侵计划一开始并不顺利。1066年8月初,威廉公爵的大军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恶劣天气和逆风,让横渡海峡的计划一度被无限期地推迟。一个多月后,南风还迟迟没来,眼看给养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在获知英格兰军队解散的消息后,威廉公爵决定抓住机会,在不利的天气条件下强行起锚。这个决定几乎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诺曼人最终并未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英格兰,而是到达了法兰西北部海岸以东100多英里的圣瓦莱里,海难导致减员,供给也大大减少,入侵行动陷入了僵局。此时,威廉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祈祷。幸运的是,两个星期以后,盼望已久的风终于来了。诺曼舰队连夜出发,并于第二天上午在英格兰海岸登陆。

一到英格兰,他们就可以开始大肆抢劫周边村庄。在获得军队供给的同时,威廉其实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假使英格兰国王留在伦敦,公爵将深陷困境,他唯一的选择可能就是离开安全的营地,率军深入敌境,并面对这样做所带来的所有危险。因此,从威廉的角度来看,更好的选择就是引诱哈罗德二世前来决战。诺曼人登陆的是哈罗德二世自己的领地,并以此恐吓其臣民,这无疑将会促使哈罗德二世前来对战。

得知诺曼人登陆后,哈罗德二世决定采用不久前在斯坦福桥一役中的偷袭战术,以求“出其不意地擒获威廉”。于是,他仅带了骑兵全速南行,同时命令各郡前往伦敦组建新军。然而,凭着丰富的军事经验和出色的侦察能力,威廉及时发现了对手的意图,下令整夜戒备防止敌人夜袭,并于10月14日从黑斯廷斯出兵迎战哈罗德。

黑斯廷斯之战持续了一整天。英格兰人一开始占据了山顶阵地的有利地形,使得诺曼人骑兵无法沿陡坡发起有效冲锋,多次击退诺曼人的进攻,血腥的拉锯场面持续了数个小时。此时战役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诺曼人为了引诱英格兰军队从坚不可破的盾墙阵中出来,使用了佯败战术。但当英格兰人从山上跑下来追击时,计划出了差错,威廉被杀的谣言在军中迅速扩散,“公爵的战线几乎全线溃退”。危机中,威廉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及时驱马前来施救,摘下头盔以粉碎他战死的谣言,并集合溃逃的军队返身迎战追来的英格兰人,成功地扭转了战局。黑斯廷斯战役的结果是,哈罗德二世的军队被击败,大量的英格兰士兵被杀,国王本人也在战斗中阵亡。

三、诺曼征服的影响

黑斯廷斯战役后,威廉的征服之路并非坦途。得知英格兰人重新拥立一个王子作为新国王后,威廉公爵继续征服伦敦,并在伦敦加冕,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还要应付英格兰各地不断的反叛以及外敌的入侵。诺曼王朝建立的过程在书中也有精彩的描述。

诺曼征服对英格兰的影响是巨大的。诺曼人不仅带来了新的建筑和防御工事、新的军事技术、新的精英阶层、新的语言等,把城堡、饮用葡萄酒的习惯带到了英格兰,使法语成为了英格兰上流社会语言,他们还输入了一整套新的社会和道德标准,冲击着英格兰战争、政治、宗教和法律的各个方面。威廉将欧洲大陆的封建制度和骑士制度引入了英国,国王成为全国土地的最高所有者,他通过土地分封,建立了完备的封建君臣制度,从而使英国最终建立了封建政治制度,改变了以往国王和贤人会议共同实行统治的制度。从此,一度孤悬海外的英国融入了欧洲社会历史的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莫里斯对待文献材料的态度,有助于我们以一种可能更贴近历史真实的姿态,来认识诺曼征服这一段历史。有关中世纪英格兰的文献材料以零散、琐碎以及难辨真假著称,我们常常很难甚至无法确切道出事情的真相。从本质上来说,文献都是历史上的关键人物用于宣传的材料,一些最重要的史料(包括巴约挂毯)就属于这一范畴。因此,作者以谨慎的态度对待这些文献,仔细辨析诺曼征服文献的性质,尽力寻求最可靠的说法。同时,作者还注重写作的生动性,这是这部史学著作精彩好读的基础。

诺曼王朝传三世之后,于1154年由威廉一世外孙斯蒂芬的表甥亨利二世继位,从此金雀花王朝取代了诺曼王朝。这是后话了。

  《诺曼征服》读后感(五):一块挂毯上的战争史:诺曼征服

  

在过去的一千年间,许多人做过尝试,试图讲述诺曼征服 (Norman Conquest)的故事。但是,没有哪一个人的讲述能够像这个同时期的版本一样,获得如此大的成功。

我们所说的当然就是巴约挂毯(Bayeux Tapestry)。在所有的中世纪历史资料中,它也许是最著名的,也是最为人熟知的一个。或者说,至少在英国是这样。当我们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它就已经被介绍给我们了。成年后,我们随处可见它的影子:书里、书签上、明信片上、日历上、垫子上、茶巾上、钥匙圈上、鼠标垫和杯子上。它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作品,并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

在英国历史上,除去巴约挂毯之外,再没有哪一份历史资料的商业化程度如此之高。也再没有哪一份历史资料会像它一样, 有如此之高的曝光率,并且如此为世人所钟爱。

在黑斯廷斯战役当中,诺曼骑士们正在冲击英格兰人的盾墙

巴约挂毯是一幅长条横幅图(或者说连环画)。它只有50 厘 米宽,但长度却接近 70 米。它描绘了导致1066 年诺曼人入侵英格兰的重大事件。确切地说,它根本不是一件挂毯,因为挂毯一般都是编织而成的。

从工艺上来讲,它是一幅刺绣,因为它的图案是绣 在一块亚麻布上的。作为一幅完成于诺曼征服后不久的作品,自 15 世纪后期以来(甚至更长时间),它一直被保存在巴约(Bayeux)

这一诺曼城市里。直到今天,我们仍可以在那里看到它。

看,诺曼人(Normans)!他们在那!他们无畏地投入战斗、在敌人的房屋里劫掠、建造城堡、焚烧城堡、宴饮、战斗、争论、杀戮和征服。

他们披挂着锁子甲,手执风筝形盾牌。他们也挥舞着剑或者长矛(后者更为常见)。他们头戴独特的尖顶头盔,上有固定的扁平护鼻。画面上到处都是战马。这些马的总数超过了 200 匹。它们被人驱赶着小跑、飞奔和冲锋。我们也可以看到, 画面中有41艘船。我们看见它们被建造出来,看见人们登上它们,也看见有人驾驶着它们横渡英吉利海峡。

这个人是诺曼底公爵威廉(William, duke of Normandy),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征服者威廉 (William the Conqueror)。他的面庞刮得很匀净,也剪了一个典型的诺曼骑士式发型,即把脑后的头发剪得很短。那个人则是他 同母异父的弟弟,即巴约的奥多(Odo of Bayeux)。此人声名远扬。尽管是一位主教,他也飞骑加入酣战。

画面上还有他们的对手——英格兰人。他们同样骁勇尚武,是装扮又明显不同。他们留着夸张的长发以及比头发更长的胡须。尽管他们也一样骑着马,但他们并没有骑着它们杀入战场。

在战场上,他们站在地上,挥舞着骇人的长柄斧。

挂毯上还有哈 罗德·戈德温森(Harold Godwineson)的形象。不久之后,他将被称为哈罗德国王。他骑着战马,腕上停着鹰隼,还有猎犬伴行。 除此之外,挂毯还描绘了他加冕登基以及在黑斯廷斯(Hastings)指挥英格兰军队的场景。而且,正如人们都记得的那样,场景中还包括他眼睛中箭、不治身亡的情形。

哈罗德·戈德温森向博瑟 姆骑马行进

看罢挂毯蕴含着的精彩宏阔的盛景,你会在瞬间理解,它为 什么如此重要。这不仅是一份有关1066 年诺曼征服的记载,而且 是一扇通往11 世纪的窗口。没有其他史料能如此迅速地带领人们回到那段逝去的时间里,也没有其他史料能够如此生动地描摹当时人们的生活。战斗的场景享有盛名,而这一盛名是它所应得的。

从挂毯所描绘的战斗场景中,我们可以了解很多关于当时的兵器、盔甲和军事战术的知识。但是,在挂毯的其他地方,我们会发现另一些引人入胜的细节,而这些细节恰恰与 11 世纪生活的其他方面有关。这些细节包括船只、造船术、平民的服饰、建筑和农业。

正是因为巴约挂毯,我们才有幸目睹最早的罗马式教堂和土木城堡。在挂毯边缘上的一个场景中,它非常偶然地展示了一匹马拉着犁的场景。这在欧洲艺术史上属于首次。

虽然我们完全不知道有关挂毯创作的精确信息,但确定无疑的是,在它所描述的事件过去后不久(这一时间间隔大约有 10 年),这一作品就已经完成了。而且,它的创作地为坎特伯雷 (Canterbury,挂毯的很多场景以及主题都是以现存的坎特伯雷手稿里的插图为基础的)。尽管多年以来,人们提出了各种令人半信半疑的假说,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挂毯的资助人正是前文所提及的奥多主教。

在巴约挂毯上,奥多的形象自始至终都得到了强调,而这种强调可能与现实不符。可以看到,奥多被描绘为入侵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当然,奥多的资助可以解释这幅挂毯藏于巴约的事实,因为巴约就是奥多的主教城。他的资助同样与这一作品在坎特伯雷创作的事实相符,因为就在诺曼征服之后,他立刻就被任命为肯特伯爵(earl of Kent)。

在黑斯廷斯战役当中,奥多主教冲进己方阵营以鼓舞将士们(confortat pueros)

依常规而言,巴约挂毯不应留存至今。我们知道,即便是在 11 世纪,如此精美的壁挂也非常罕见。然而,对于那些出得起钱的上层名流来说,这种壁挂仍然是足够流行的。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类似的情形在当时的文献中有所记述。然而,除去巴约挂毯以外,我们并没有 44 看到任何完整存留下来的壁挂。

时至今日,类似的挂毯都已经变成了令人目不忍睹的残片。在它面世近 1000 年以后,挂毯仍能与我们同在这件事本来就令人震惊了。在得知了挂毯后来的经历之后,它的留存更是令人惊讶。挂毯首次 出现在书面记载中是1476 年。此时距离其创作时间已经过去了个世纪。

当时,它的名字出现在巴约大教堂珍藏室的一份清单里。 从这份清单中可以了解到,神职人员习惯在每年7 月的第1 个星期把它挂在教堂的中殿晾晒(每年的通风晾晒势必对它的保存起 到了作用)。历经400 年,它躲过了战争、火灾和洪水等重大危险以及更常见的啮齿动物、昆虫和潮湿的威胁。

与挂毯在近代的经历相比,它在中世纪的经历根本算不得奇迹。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教堂珍藏室遭到了洗劫。此时,挂毯差点就被割成几块覆盖 在军用马车上。它被拿破仑(Napoleon)装上马车运往巴黎展览, 最终又被送回了巴约。19 世纪初期,它被随意地存放在市政厅的一个巨大的转轴上。

这样一来,好奇的游客就可以把它展开来观赏了(偶尔还会切下其中的一块带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的经历则更加险象环生:先是被纳粹分子带到巴黎,并侥幸逃脱了被送往柏林的命运。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式,它躲过了烈焰和炮火,得以重见天日。仅凭挂毯在中世纪之后的经历本身就能写 一本书。

幸运的是,这本书已经写完了。尽管就它自身而言,挂毯是异常精美的,但作为历史资料而言,它是有局限性的。

巴约挂毯第一个场景里的虔信者爱德华

首先,尽管其保存现状令人印象深刻,但不幸的是,它并不完整。它所叙述的事件都发生在哈罗德国王去世之前。其次,正如我们注意到的那样,挂毯中的某些场景不是源自制作者的观察,而是照搬了早先手稿中的插图。

如果我们要强调真实性的话,那么它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再次,尽管它似乎是为一位诺曼的庇护人所做,但奇怪的是(也许是故意为之),它对事件的描绘并不明确;虽然大部分场景都有图片说明,但在多数的时候,它或者有意表达得似是而非,或者表述得模棱两可。挂毯叙述的起始时间就是一个例子。

大多数史学家认为挂毯上的 故事开始于1064 年,但他们无法确定这一说法。最后,挂毯的叙述是有选择性的,而且很明显,它的叙述在某些地方并不准确。一些事件被略去,另一些则被故意地扭曲了。

例如,没有任何其他资料显示,哈罗德曾在巴约城向威廉宣誓效忠,也没有任何其他资料显示,奥多英勇地扭转了黑斯廷斯一役的战局。我们有必要再强调一遍,这幅挂毯终究不过是一幅刺绣罢了。

  《诺曼征服》读后感(六):真实与虚构之间

  

《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是2012年由英格兰历史学家马克·莫里斯所写的一部书,中文版于2020年5月出版。无论是在中文世界还是在西文世界,该书都具有很大的价值。与其他有关诺曼征服的书相比,该书最为重要的特点莫过于它对于史料的重视与分析。

在这本500多页的书中,莫里斯充分利用了时人所提供的史料,并以抽丝剥茧的态度分析它们。从中,我们也能够体会到关于诺曼征服的两种叙事传统——亲英格兰和亲诺曼的——之间的相互冲突,莫里斯又是如何努力在这两种传统中找到一种平衡的。

要对《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考辨史料工作的难度和价值有一定的认识,我们首先需要对诺曼征服时期的史料状况有一定的判断。在历史学家的眼中,诺曼征服时期可能是英格兰历史上最令人感到困惑的时期之一,其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史料的不足。

莫里斯就曾在书中提到,研究这一时期的学者通常会苦于找不到史料,难以对自己笔下的事件进行分析。“对于那些尝试从事中世纪中晚期研究(或者说,只是研究诺曼征服)的学者来说,令人痛苦的是,在某些情况下,与诺曼征服有关的资料似乎十分匮乏。”“与他们 13 世纪的继承者们相比,关于11世纪的英格兰国王,我们找不到多少相关的研究材料。”

他指出,对于诺曼征服的重要历史人物征服者威廉进行研究是十分困难的,爱德华三世的行程记录“足足有三大卷。相比较而言,征服者威廉……的行程记录就没有那么多了……甚至还填不满三张纸”,更何况,除去《末日审判书》之外,有关威廉统治时期的行政记录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

更糟糕的是,即便是留存下来的史料,其叙述也较为简洁。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史料只是勾勒出事情的大概轮廓,很少涉及历史事件的细节。在这里,我们将以《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E本为例。

这部原先藏于彼得伯勒修道院、后来又为圣奥古斯丁修道院的神职人员所续写的稿本一直记录到了1154年,成了人们了解诺曼征服及英格兰诺曼王朝的重要史料之一。关于黑斯廷斯战役及威廉登基的状况,这一稿本是这样记录的:

当时威廉公爵在米迦勒节那天在黑斯廷斯登陆,哈罗德从北方来到,在军队尚未全部到达前向他作战。他在那里战死,他的两个弟弟格思和利奥夫温也战死了。

威廉征服这个国家,来到威斯敏斯特。奥尔德雷德大主教为他举行加冕登基仪式。人民向他付税,向他交纳人质,后来又赎买他们的土地。(《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寿纪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

不可否定的是,从这几句话中,我们便可以了解到战争爆发的时间、对战双方的人员组成、战斗的最终结果以及哈罗德失败的可能原因(出发得过早,用不完整的军队和威廉所率领的军队对战)。

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一战役的细节:威廉到底率领了多少人来到英格兰?哈罗德究竟是怎样战死的?威廉征服这个国家并来到威斯敏斯特后,他的加冕典礼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问题显然都是现代读者所关心的话题,而莫里斯也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来帮助读者,为读者打开“通往中世纪的窗户”。

总结起来,马克·莫里斯总共使用了三种方法来充实自己的叙述,让自己的叙述更加接近于史实。首先,莫里斯使用了实物史料来补充文字史料的未尽之处,或者对文字史料进行检验,以分辨史料是真是假(或可以说是二重证据法的使用实例)。他所使用的、最著名的实物史料正是巴约挂毯。

现藏于巴约博物馆的巴约挂毯是巴约主教奥多委托人创作的,距今可能已经有近1000年的历史了。在这幅挂毯中,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中世纪的城堡和战士应当是什么样的:所谓“城寨式城堡”到底指的是什么样的城堡,诺曼人会使用弓箭,而英格兰人大多使用战斧。我们也能用它印证文字史料记载的准确性。

例如,《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D本对1066年的记载就曾提及“整个英格兰境内,从未见过的凶兆在天空显现”。这一对哈雷彗星的记载也体现在巴约挂毯上。在这幅挂毯上,一颗“长毛星”从天空划过,英格兰的男女老少则焦急地望着它。“而在下一个场景里”,在“哈罗德国王……脚下、挂毯的边缘处,一支幽灵般的舰队早已航行在大海上”。

其次,莫里斯也对他所获得的史料进行考证,以推断这一记述是否符合历史的实际。这一方法无疑有助于讨论那些没有最终定论的历史问题,并让我们最终接近于历史的真实。

例如,关于征服者威廉带领了多少人来到英格兰,莫里斯花费了相当长的篇幅来进行考证。他指出,现存的史料出现了相互矛盾的地方,让人难以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得益于莫里斯深厚的中世纪历史知识功底,他指出,中世纪军队人数的峰值出现在爱德华一世时期。

“这一最为庞大的军队有3万名左右的士兵。”征服者威廉显然不可能召集到比这更多的士兵,“毫无疑问,如果英格兰国王在人口众多、经济繁荣的13世纪也只能召集到这么多的人的话,那么,11世纪的诺曼底公爵所能召集到的人数便可能很难与之相比,更不用说超过它”。而在比较了后来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军队人数之后,莫里斯得出了结论,即威廉手下的士兵人数不可能超过1万人,可能在“7000人”左右。

最后,关于同一个历史事件,莫里斯还选取了多个史家的记述来对其进行描述。他显然对自己所引用的历史学家的立场有所了解,并把他们分别归入亲诺曼派、亲英格兰派以及中间派三个阵营。其中,普瓦捷的威廉就是亲诺曼派的代表,而《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一些编写者显然持有亲英格兰的态度。

可以看到,莫里斯认定,尽管有歌功颂德之嫌,普瓦捷的威廉的记述对了解这一时期的军事具有重大的意义,“与其他有学识的人相比,普瓦捷的威廉更了解什么是战争。而且,他能够以一种多数隐居于修道院内的僧侣所做不到的方式,与威廉这样的武士惺惺相惜”。

亲英格兰派的历史记述则更有利于我们了解诺曼征服给英格兰人民带来的痛苦。莫里斯指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充斥着种种对诺曼人的抱怨,还有对上帝帮助的渴求:“他们不但在我们的土地上到处修建城堡,而且压迫不幸的人民。事态从不好变得更糟。但愿上帝施恩,让这一切有个好结果! ”

把不同的史学家划入不同的阵营并在描述相同历史事件的时候使用多种历史记述,这一切都意味着莫里斯对这些历史记述有着自己的判断。莫里斯非常清楚,这些记述中都带有记述者本人的意愿,甚至旨在达成这些记述者特定的目的。

例如,征服者威廉的导师兰弗朗克尽力地将1073年英格兰的状况描绘得非常糟糕。这也许是真的,但也许只是他试图让教宗同意他辞职返回诺曼底而故意对实际情况做的夸大叙述。假设记述者是在当时的一些权贵的赞助下完成这个工作的,那么他们的记述就更有可能具有倾向性了。在使用《爱德华王传》这一史料的时候,莫里斯就表现得尤为小心。

由于这一史料是来自戈德温家族的王后伊迪丝托人创作的,其立场必然会偏向伊迪丝王后。在虔信者爱德华和伊迪丝王后的感情问题上,莫里斯并未完全采纳《爱德华王传》中的内容,认为王后“被送回位于威尔顿的故居只是为了避避风头”,国王计划和她离婚也是“大主教罗贝尔的主意……爱德华本人终止了离婚程序”,因为从“更为可靠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述来看”,虔信者对他妻子的态度并不友好。

可以看到,莫里斯更加欣赏能够做出客观叙述的历史学家。在他看来,僧侣兼编年史家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的血统极大地影响到了他的叙述,让他采取了偏向中立的立场。尽管自孩童起就生活在诺曼底,但奥德里克自称是一个英格兰人,“更精确地说,他来自什罗普郡……在诺曼征服后没多久,一个来自什罗普郡的儿童就被送到了圣埃夫鲁修道院。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非常奇怪的”。

尽管“奥德里克对诺曼征服的描述大多取自普瓦捷的威廉”,但因为无法忍受普瓦捷叙述对英格兰人的轻视,“在另一些情况下,他也会做出更为重大的修改……例如,普瓦捷的威廉把黑斯廷斯战役前夕的哈罗德国王描述为‘一个被好色玷污的人,也是一个残忍的凶手。 他因掠夺来的财富而光彩照人,并且是上帝和正义的敌人’。但在奥德里克的笔下,国王哈罗德却成了‘一个勇敢无畏、强壮英俊而且言辞和蔼的人。他值得追随者的信赖,是他们的挚友’”。

莫里斯致力于在诺曼人的记述和英格兰人的记述中找到一个平衡。在《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的开头,他就指出,他不会选边站队,不会只支持其中的一方。与之前的一些历史学家不同,他不会认为诺曼人是“他们”,而英格兰人是“我们”。相反地,他将二者同等看待,认为他们都是现代英国人的祖先。

从诺曼征服史的叙述传统来看,莫里斯的著作在两种叙述传统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以看到,历史学家对诺曼征服的定性存在着两种倾向:一种倾向于认为诺曼征服具有重大的意义,征服者威廉可以被纳入英格兰的王室谱系之中,他继承英格兰王位也是合法的;另一种倾向则贬低诺曼征服的历史意义,认为它给英格兰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在英国历史学得到发展之后,这两种倾向分别得到了强化。一些历史学家把英国历史看作是连续的,诺曼征服不过是漫长历史中的一环。英国宪政史名家威廉·斯塔布斯就持有这种观点。这种合理化征服的行为可能带有某种现实的考虑。在英帝国扩张的背景下再看这一观点,人们不禁会产生一定的联想。

另一些学者则强调英格兰人“生而拥有”的权利,对“诺曼之轭”大加批判。他们认为,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英格兰是极为美好的,在诺曼人把专制制度引入英格兰之后,英格兰人不得不承受更多的苦难。假如把这一思维方式与反对专制、强调英格兰人政治上的民族特性结合起来考虑的话,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对诺曼征服大加批判了。

那么,在这两种叙述传统中寻找平衡又有什么意义呢?除去让读者更接近1000多年前的那些事件,在这两种叙述传统中找到平衡显然有助于承认这样的一种事实:在诺曼征服之后,诺曼人与英格兰人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于文杰教授和刘铭博士指出:“诺曼征服的历史书写从11世纪‘诺曼派’与‘英格兰派’相互对立的‘两条路径’,转向以马姆斯伯里的威廉为代表(本文作者注:另一位著名的中世纪历史学家)的平衡双方利益与情感的‘中间路径’,实则反映了英格兰人与诺曼人走向融合的历史进程。”单纯从史学史的角度来考虑,莫里斯的这一做法很显然受到了叙述史大潮的影响。他希望能够从历史碎片中构建出诺曼征服的完整历史,并告诉读者,当时的英格兰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都是什么样的。

正如《泰晤士报》所评论的那样,“莫里斯把粉饰之词从证据中挑了出来,并对英格兰的诺曼人进行了现代的阐释。这样一种叙述正是现代人所急需的。比起现在的意识形态,他更尊重过去的事实”。

参考文献:

《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寿纪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 《诺曼征服:黑斯廷斯战役与英格兰诺曼王朝的崛起》,马克•莫里斯作,西安:后浪|西安出版社,2020年版 《马姆斯伯里的威廉与诺曼征服历史书写的“中间路径”》, 于文杰、刘铭作,《历史研究》2019年第5期,第116—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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