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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库1702经典读后感有感

2021-04-07 00:03:08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读库1702经典读后感有感

  《读库1702》是一本由张立宪 主编著作,新星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0,页数:35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读库1702》读后感(一):前两篇南水北调移民的文章可读性很差

  前两篇南水北调移民的文章可读性很差,不知如何入了老六的法眼。看得出作者的初衷是想留下最鲜活的第一手资料,然而一则作者的文字功底实在一般,二则如走马灯般的采访也很难支撑起文章的深度。

  这类流水账文章,放在博客里是可以的,但放在书中占据100多页的篇幅,内容方面还是应该做一些整理,而不是一股脑全放上来。同样是日记体,同样写小人物,《湘行散记》就读起来津津有味,当然,去跟沈从文这样的文学大家比也是不应当的了。

  《读库1702》读后感(二):读库1702随笔

  1他们都去哪儿呢 立意挺好的,主要是整体性特别散。每个人都也不是特别有深度。一般 2徽州丝绢案纷争 跌宕起伏,细节丰富,人物丰满,简直就是在看古代纪录片。其实到最后发现这整个是一个错误,很难具体是谁有错谁没错。都是在捍卫利益的稳定化。古代皇权不下乡,感觉真的一般的小事大家都可以自己解决!

  官场或者国家都是这样,都是大事化小,安稳为主。而很多事情就是慢慢慢慢拖出了毛病。从古至今,然而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古代读书人就只是想当官。或许古代只有那一个上升通道,可以同时有钱又有权!

  《读库1702》读后感(三):读库是本冷知识集

  1. 管中窥豹记录的南水北调大移民,定然无法全面地展现,但细枝末节已能让人们对举家离开故乡的那种心情感同身受

  2. 统计学学霸执着地改变政治

  一个统计学学霸钻牛角尖扣丝绢税赋引发的政治骚动 - 开头是耐着性子看各县和歙县在撕,到后来整个徽州大乱的时候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还好最后几经修改出了分散压力由各方均摊的法子终于结束了这场混乱的丝绢大辩论。很精彩,推荐!

  3. 从《创世纪》的创刊看台湾现代诗的发展。诗人自有诗人痴,幸而现在已经是文学表达几乎不受政治影响的年代了。我不会写诗,就做那把日子过成诗的广义的诗人吧。

  4. 想着现今日本色情电影的泛滥,再看日本对电影审查在战争、政治大背景下的起源变化实在有趣。最初因担心群众被煽动颠覆皇权而设立电影审查制度,逐渐涵盖了除政治考量外的情色内容,甚至一度连接吻都要被剪掉。后来又因为二战战败而对进口片(尤其是美国片)的放一马逐渐使得电影审查松懈起来,直至到如今发展出了色情电影产业。

  5. 讲了天文学踩星相学成功上位,跻身高端大气上档次高不可攀白富美阶层,星相学只得改变策略走亲民路线并不断努力以博取普罗大众喜欢的奋斗史

  6. 喜欢作诗和出名的寡妇骆绮兰拜入袁枚名下,并趁机广泛结交名士,活得潇洒自在。历史也说不清她到底和他们有没有粉红色泡泡,but who cares, she lived her life!

  《读库1702》读后感(四):#彤阅读#2017之28《读库1702》

  #彤阅读#2017之28《读库1702》 这一期的《读库》我喜欢的只有一篇。 马伯庸的《徽州丝绢纷争》 《徽州丝绢纷争》讲述了明朝万历年间徽州府爆发的一场民间骚乱。 骚乱的起因是一个数学学霸闲极无聊,计算了两百多年的钱粮税赋。 这起因赋税发生的骚乱,前后持续了近十年,留下大量文字资料,本来是一个极小的区域性事件,正好赶上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税赋改革前夕,加上明朝官场特有的规则,使得这件事,从中枢到地方、从官僚到平民的诸多利益集团各怀心思,彼此算计、攻讦、妥协…… 朝廷决策如何出炉、地方执行如何落实、官场规则如何运作、利益之间如何博弈……在这个案子里纤毫毕现,形成了一幅颇具象征意义的晚明政治生态图谱。 正如马伯庸写的:显微镜下的大明政治生态。 这篇文章是根据当年深度参与事件的程任卿,在牢中所著《丝绢全书》中记载所写。 这本记录将当年事件从起因到结果,从官府的态度到民众的反应,当年徽州府的一场全民大辩论的真实记录,无不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这本《丝绢全书》也是中国难得的将民间一级的事件,记录到如此细致的程度,在中国史料中绝无仅有。 通过看这篇文章,可稍窥徽州当地的民风、地方政府管理思路、当地详细的财税制度的变迁和张居正改革的宏观政策给地方带来的各种影响…… 行文逻辑清晰、风趣幽默、笔法辛辣,很是过瘾。 看完后掩卷而思,晚明官府和中枢的行政思路,和现在真是没什么太大区别; 民众的情绪和爆发点亦和当年一样。 遂感,时间是一个环,我们不断重复着古老事件的一再发生。只不过表象有所不同而已。 印刻在人类基因中的人性,从来不因科技的发达而有所改变。 一本书,有这么一篇精彩的文章,亦就值得读了。

  《读库1702》读后感(五):赞扬?歧视?——读《骆绮兰拜师记》有感

  本期中有一篇《骆绮兰拜师记》,讲述了清代女诗人骆绮兰的传奇人生。

  骆绮兰清嘉庆年间女诗人,丈夫早逝,自己带着收养的女儿生活,家境贫寒。但此女子有诗才、有追求,主动拜师于当世的大家袁枚、王文治、赵翼等人,著有《听秋轩诗集》。

  彼时,著名诗人袁枚居于随园,收了一批女弟子,骆绮兰就是其中之一。著名史学家章学诚对此多有诟病,他认为这些女子“因诗而败礼”,“那些倾城名妓,频繁接待名流,与之酬答诗章,倒也属于分内,而良家妇女则应专注于‘德言容功’”。细想确实如此,即使是在作风相对豪放的唐朝,比较知名的女诗人也多为薛涛、鱼玄机等名妓。因为只有妓女才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周旋于文人墨客之侧,才可能有诗作遗留下来。骆绮兰自己也这样感慨:

  “女子之诗,其工也,难于男子。闺秀之名,其传也亦难于才士。何也?身在深闺,见闻绝少,既无朋友讲习,以瀹疏导其性灵,又无山川登览,以发其才藻。非有贤父兄为之溯源流,分正伪,不能卒其业也。迄于归后,操井臼,事舅姑,米盐琐屑,又往往无暇为之。才士取青紫,登科第,角逐词场,交游日广,又有当代名公巨卿从而揄扬之,其名益赫然照人耳目。至闺秀幸而配风雅之士,相为唱和,自必爱惜而流传之,不至泯灭。或所遇非人,且不解咿唔为何事,将以诗稿费醯瓮矣,闺秀之传,难乎不难?”这段话真是令人心有戚戚焉!就像骆绮兰所说,那些有才情的良家妇女终被埋没于“德言容功”的道德漩涡以及“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

  此文的作者本意是介绍骆绮兰艰难地求学写诗过程,但是其字里行间一直透露的主题思想却是骆绮兰擅于自我炒作、追求出名,就像现在的网红一样,傍着名人捧红自己。文中一面介绍骆绮兰坎坷的经历和卓然的才华,一面详细介绍袁枚和骆绮兰的交往,引导读者遐想二人的不正当关系;一面介绍骆绮兰强韧劲健、为人所不为的优秀品质,一面又细数骆绮兰与当世名人的交往,暗示读者其工于心计、追求名望。不知作者到底是赞扬骆绮兰的与众不同,还是批判她的离经叛道?明明是赞扬这位特立独行女子的一篇文章,为什么作者的言语间充斥着满满的歧视?章学诚在那个礼教大过天的社会中发出那样的批评,还可以说情有可原,但在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本文的作者如此充满臆想和歧视地写这样一位女诗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确然,即使是当今社会,在女性身上的标签仍然没有彻底撕掉。前两天,有人跟我说,自己的一位男同事每天穿的邋里邋遢的,衣服都脏兮兮的没有洗干净,孩子也是如此,而这位男同事的妻子天天晚上写小说。说完还不忘评论了一句:“写什么小说,还不如给老公和孩子好好洗洗衣服!”听完这句评论,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涵养让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写小说挺好的,实现自我价值。”幸好,对方没有再说什么,我想若他再多说一句,我肯定要跟他论一论,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写小说实现自我价值,凭什么就该女子去洗衣服,这个男的没有手脚不会自己洗吗?

  回到本文,其实,如果作者不掺杂自己对骆绮兰的那么多联想的话,本文不失为一篇好文。在封建礼教下,一位孀居女子左突右冲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拼尽全力去展现自己的才华,是多么令人钦佩啊!开篇中,点名了本文的重点句:“她对名望的渴求和毫不掩饰的入世激情,偏离了传统贤媛应该遵循的妇道。”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后半句,但是前半句却完完全全吸引了眼球。本文的这种写法明显受了自媒体文章的影响,无“爆点”不成书。但是,刊登在《读库》这样的刊物上,个人认为这种写法非常不合适。

  《读库1702》读后感(六):流水行云│事关《读库1702》

  “在废墟的西南一角,我发现了一口古井,水位几乎平齐井口。井栏是旧的家族墓碑打制的,特别让人注意的是井筒子,经年累月的提水,井的内壁已磨得光滑。井台上的四块石构件,每一件上都有字,这是只有在史无前例的年代才能发生的事,百姓为闹革命,把自家祖宗的坟茔,改造成村人用的井台。”

  李秀桦的《他们都去哪儿了》,是其“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移民影像”项目的拍摄手记。移目至此,自然地想到载于《读库1503》的《双村记》。在此文里,瘂弦转述了回乡时听童年玩伴讲的与之相近的事。二者皆发生在河南南阳的乡村,想来应该是那个时代全国的缩影。

  瘂公口中的故事,更有历史的纵深。当年村人迫于形势,易坟而挖,将棺材板当柴火烧,将墓碑拿去修路、修水库。不过,在铺路时,他们会尽量把碑面朝下,以免磨坏上面的字,并记清自家的碑所在的路段;在建水库时,恰恰相反,把碑面朝上砌进去,如此,可待水落石出,一一分辨。除此之外,他们还想办法把碑文抄下来。

  提及此事,瘂公感叹:“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人们还是有最后的道德伦理意识在坚守,闪烁出人性的微光。刚回乡时,觉得我的村子已经不在了。和乡亲们说说话,觉得村子还在,很多老规矩、老传统还在心里。村子的老精神还没有被破坏。”

  相信今日的移民迁徙之后,仍能保有旧时故地的精神与传统。

  在《读库》所刊文章总库里,上述二文,可为相互的内链。本辑的《创世纪》,与同为瘂弦口述、王立记录整理的《双村记》,以及载于《读库1604》的《从军记》,更是如此。当然,对于后者,由读友“维克默多”开发的“读库文章检索”App即可查询得出,至于类似前者的链接与索引,则因人而异。

  《他们都去哪儿了》阅毕,你联想到的,是载于《读库1403》的《托口遗梦》,还是载于《读库1601》的《回乡》,或是别的什么文章?

  转引《读库1702》几段话:

  当时我们这些想看禁书的,都有手抄本。借到一本书就连夜抄写。现在影印发达了,大家想留下什么材料都影印了。但影印和抄写真是不同!凡是你抄过的,永远都忘不了。那时抄书很辛苦,也认真。像中世纪僧侣抄经典。我借了书,读的时候先用铅笔标出来要抄的,然后抄。抄完了,再用橡皮把铅笔标记都擦掉,因为不希望别人刺探到我心灵的秘密。

  我的看法是柔性的团体比较命长,刚性的反而容易散伙,因为文人没有谁领导谁、谁是老大。大家以文会友,各写各的文章,不能规定一个统一的格调让大家都写某种东西,最忌说什么统一的战线——文学的思想方向最忌统一,也不可能统一,表面上统一了,心里头也不可能统一,特别在创作上。写作定于一尊,就是文学的死亡。

  一个诗人,甚至所有有价值的知识分子,都应该是个广义的左派,不是政治社团上的左派。这种广义的左派是站在群众立场上、站在土地立场上去做不平之鸣,讲求人道主义的精神之发扬,不是要做喜鹊,每天报喜,而要去做乌鸦。可能大家都不喜欢它,可它对这个社会的不平、不义、不公发出声音。因为政府有很多宣传的机器,为政府做很多事情,有它的官方媒体、报纸、很多书籍、刊物替它宣传,用不着文人再去呐喊。文人应该把社会的黑暗、不平加以匡正,这是文人应该做的,和官方的自我吹嘘、报喜不报忧的宣传取得一种平衡,这才是最健康的发展。文人应该把他看到的社会病态加以揭发批评,才有价值。如果变成政党团体的左派、狭义的左派,就比较复杂。世界上所有的政党都是一样,党一定是排外,内部斗争一定是很险峻的。而广义左派(党外人士)则是各有各的想法,中间磕磕绊绊的事情就很少了。

  我常说:“一日诗人一世诗人 。”诗是一种修行、一种自牧,也是一种信仰、一种永远的献身。宗教家可以以身殉道,诗人可以以身殉美。诗人是一辈子的身份,诗人的努力是一辈子的努力,诗人的最高完成也就是诗的完成。(以上四段:《创世纪》)

  星象学依据的是自古相传的符号系统,而不是现代科学的天文事实。如果作为科学理论,星象学显然漏洞百出,但如果作为一种流行文化,星象学的存在就容易理解了。近百年来,太阳星座星象学之所以广受欢迎,原因不是其预测的准确和理论的严谨,而是因为简单易懂的太阳星座体系提供了一套话语体系,为现代社会的普罗大众增加了一种表达想法和交流情感的方式。换句话说,现代社会中的星象星座和科学研究毫不相干。无论作为星象学的生产者还是消费者,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星象预测不但没有科学依据,有时甚至违背生活常识。但是,迷恋星象星座的人,或者说,人们在谈论星象星座的时候,追求的并不是科学意义上的证据和证明。和大多数文化产品一样,星象星座的作用是表达情感和抚慰心灵,而不是伸张理性智识。(王巍《星象学的预测准吗?》)

  《读库1702》读后感(七):亲王马为代表的历史论文真的很好看

  这次参与审校了亲王那篇《徽州丝绢案纷争》,除了因为是亲王的粉丝,有爱历史的原因。此篇他最早在微博上更新时,便已经追番。到处给人推荐。后来时听说得到App十万买稿,马伯庸将钱转赠给了四篇论文的作者。

  再便是《读库1702》对此篇文章的刊发。起初觉得肯定无甚修改的。但是拿到手,一字一字校读过去,发现亲王还是有留坑。尤其是一些古文可能由于直接从繁体版里扒出来的,所以有些讹误。有些则是电子版论文里本身是错误的,亲王在复制的过程中也沿袭了错误。有几处查证还蛮辗转的。感觉回头可以把一些比对发出来,这样网上流传的就是更加无误的版本。

  不过今天想说的还是这篇文章,以及牵引出的历史论文。我是偶然的机会接触到《唐研究》的,第一次觉得历史论文可以写得那么有趣。亲王这篇也是如此,由《学霸必须死:万历年间的一场数学大乱》变为《徽州丝绢案纷争——显微镜下的大明政治生态》,从个人命运的跌宕起伏里挖掘出大明的政治运作方式,比电视剧都要精彩。事实上优秀的历史剧,也会选择这样的创作方式,比如《大明王朝1566》就是更多聚焦海瑞、嘉靖这样的君臣关系,从而组合出大明的政治生态。最早这么做且成功的应是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小切口挖深井,得出的东西常人往往意想不到。

  好看的基础是历史,它融偶然性(意外)与必然性(局限、命运的悲剧感)于一身。大家喜欢看《权利的游戏》,因为里面人人必有一死,你却不知道谁死。同理,《三国演义》也会让人心惊肉跳,刚喜欢上郭嘉,结果他没了;即使是被小说作者眷顾的刘蜀,也无法改变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命运。小说家可能会手下留情,但是历史不会,这就是其好看之处。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比如恒温伐蜀,敌人箭矢射至其马前,诸将皆惧意欲退兵的情况下,鼓吏误敲前进鼓,最后竟然反败为胜。再搭配上他后来的“木犹如此,人何以堪”,以及最后的结局,这些可能是小说作者都没有的手笔。

  很多历史方面的学术论文,基于的便是这样的人事,分析的是历史事件偶然性里的必然性。

  在中国,文史向来不分家。“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说的就是《史记》文字的好。这样出来的作品有天然的趣味性,让人欲罢不能。有些历史论文,还像侦探小说,他需要整合各种素材,拥有强大的想象力及逻辑性,“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兼具文学与逻辑之美。下面推荐几篇好看的学术论文。

《徽州丝绢案纷争》,作者马伯庸。

  大明万历年间,徽州府爆发了一场民间骚乱,规模不算大,动静却不小,持续近十年,将当地百姓、乡绅乡宦、一府六县官员、应天巡按、巡抚乃至户部尚书与当朝首辅都裹挟进去。这一切是因一个学霸想做数学题闹出来的。

  这位学霸叫帅嘉谟,他把徽州府历年的税粮账册当作题库,计算的过程中发现徽州府每年向南京承运库交纳的税粮中,有一笔科目叫人丁丝绢,数额较大。按照常理推测这笔需要实物缴纳的税负,应由徽州府下辖的六县共同承担,但是帅嘉谟发现这由歙县单独负担的。于是帅嘉谟开始寻找法律依据,对《大明会典》等进行排查,开启了漫漫“上访路”。在这个过程中,帅嘉谟发现他不是这么做的第一人,还有前辈这么搞过。

  整篇文章,以时间为轴缓缓讲述了帅嘉谟上书,上级政府做出回应,其他县的乡绅、官员、学霸做出应对,中央政府政策的变动(张居正变法)如何波及徽州丝绢案,徽州府文教如何昌盛,民众又有怎样的法律意识。这不是单纯的官民博弈,还有地方势力之间的“斗争”,错综复杂,却又是真实的大明民间、官府生态。

  整个纷争之所以能被马伯庸以及一些学者详实地考证出来,多亏丝绢案中与帅嘉谟“作对”的程任卿以及他在狱中完成的《丝绢全书》。他并没有因为与帅嘉谟立场不同,而污蔑他,相反,所有的文献非常客观中立,不改一字,顶多加一行批注辩解几句。他也是在整个徽州丝绢案中最终唯一被判处斩监侯的。这个人在上书自辩中,探讨判决书中援引大明律和犯罪事实使用问题。用马伯庸的话来说,如果按他的视角,完全就是一部大明版的《律政风云》。这个人后来的命运也略离奇,判处斩监侯,也就是死缓。后过了二十年,被充军,发配边疆,中间又立了大功,当上了把总,最终荣归故里。

  这也是此篇文章另一好看的地方,以一个小人物起,小人物结。活生生的民间人物,生龙活虎地带着自信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比教科书里那些只是几个名字的大人物更有意思。马伯庸上一本长篇小说《长安十二时辰》也写了这样一个小人物,起初的灵感是《刺客信条》的改编。最终选择的却是马嵬坡兵变时站在前面将杨国忠射落马的张小敬,一个士兵。他为其著书立传,在他的书写里,这个曾经被朝廷抛弃的西域兵,为何为了长安城的安危挺身而出?马伯庸借他之口写了这样一番话:

“汝能啊,你曾在谷雨前后登上过大雁塔顶吗?”姚汝能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那里有一个看塔的小沙弥,你给他半吊钱,就能偷偷攀到塔顶,看尽长安的牡丹。小沙弥攒下的钱从不乱用,总是偷偷地买来河鱼去喂慈恩寺边的小猫。”张小敬慢慢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姚汝能正要开口发问,张小敬又道:“升道坊里有一个专做毕罗饼的回鹘老头,他选的芝麻粒很大,所以饼刚出炉时味道极香。我从前当差,都会一早赶过去守在坊门,一开门就买几个。”他啧了啧嘴,似乎还在回味。“还有普济寺的雕胡饭,初一、十五才能吃到,和尚们偷偷加了荤油,口感可不错。”“张都尉,你这是……”“东市的阿罗约是个驯骆驼的好手,他的毕生梦想是在安邑坊置个产业,娶妻生子,彻底扎根在长安。长兴坊里住着一个姓薛的太常乐工,庐陵人,每到晴天无云的半夜,必去天津桥上吹笛子,只为用月光洗涤笛声。我替他遮过好几次犯夜禁的事。还有一个住在崇仁坊的舞姬,叫李十二,雄心勃勃想比肩当年公孙大娘。她练舞跳得脚跟磨烂,不得不用红绸裹住。哦,对了,盂兰盆节放河灯时,满河皆是烛光。如果你沿着龙首渠走,会看到一个瞎眼阿婆沿渠叫卖折好的纸船,说是为她孙女攒副铜簪,可我知道,她的孙女早就病死了。”

  这是历史的根本。历史的确有很多王侯将相,处于决策顶端的人的确会影响到亿万小人物的命运。但是这些历史上无名的人却也参与着历史,改变着历史。

  放在《徽州丝绢案纷争》里,从未出面搀和此事的张居正,却为此案带来了转机。原因是他的下级官员闻风而动,源头则是“一条鞭法”的推动。

  但是历史终究还是由这些热爱生活的小人物组成。无论帅嘉谟还是程任卿,他们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命运,把握住了能改变历史的机会,他们都是没有被黑暗吞噬的顶天立地之人。

  当然马伯庸这篇《徽州丝绢案纷争》背后还有更多的学术论文支撑。得到十万元买稿后,马伯庸将钱转赠给了对他帮助最直接的四位学者。其中提到了四篇论文,分别是秦庆涛的《《丝娟全书》的整理与研究》;章亚鹏的《明代中后期徽州府丝绢分担纠纷与地方财政》;《中国经济史研究》的李义琼《晚明徽州府丝绢事件的财政史解读》;廖华生《明清婺源的官绅关系与地方政治:以地方公共事务为中心》。事实上这些论文在编辑审校马伯庸这篇文章中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与家族网络》,作者仇鹿鸣。

  网上有他这篇博士论文的电子版,上海古籍也出了单行本。如果没记错,马伯庸好像在微博上也推荐过这本书。他特别推崇的好像是高平陵之变的一个细节,仇鹿鸣分析洛阳的武库在城市的东北角,曹爽的府第在武库之南,选择这个位置是为了就近控制武库。而司马懿的住宅在永安里,根据徐松的考订应该在洛阳东门附近,也就意味着司马懿如果要攻取武库必须经过曹爽府第。

  根据史书的记载,司马懿前往武库的路上曾经停顿于曹爽府门,引起曹爽家人的恐慌,险些酿起冲突,但是司马懿利用府中将士犹豫不决,没与其纠缠直接占领武库。这样一个细节被作者考证出来,如果是小说里便是对主角——司马懿的二次刻画。放弃曹爽府,避免与其府中军队发生冲突,达成先占领武库的目标。这是其军事能力的一个小例证。然而此书不仅如此,以司马氏发展壮大为线索,描述整个家族以及魏晋那段儿的政治史,可读性十分强。

《元白诗笺证稿》,作者陈寅恪。

  只列这一本,是因为陈寅恪的书我只囫囵吞枣地读完这一本。其他的书只是偶然间翻过,那种看一页算一页的翻。这本书起初当八卦看,毕竟元白嘛,有些考证八卦着好玩,比如考证白居易父母的故事这些。今人读来估计这段话是最熟悉的:

  纵览史乘,凡士大夫阶级之转移升降,往往与道德标准及社会风习之变迁有关。当其新旧蜕嬗之间际,常是一纷纭综错之情态,即新道德标准与旧道德标准,新社会风习与旧社会风习并存杂用,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也。斯诚亦事实之无可如何者。

  虽然,值此道德标准社会风习纷乱变易之时,此转移升降之士大夫阶级之人,有贤不肖拙巧之分别,而其贤者拙者,常感受痛苦,终于消灭而已。其不肖者巧者,则多享受欢乐,往往富贵荣显,身泰名遂。其故何也!由于善利用或不善利用此两种以上不同之标准及习俗,以应付此环境而已。

  此书可以和《唐代传奇小说论》一起读,后者比起陈寅恪的书要容易读得多。但是里面关于“士大夫阶级之转移升降”这段话的发挥特别好。此书以传奇小说入手讲述门阀贵族与新兴官僚。作者从传奇最开始出现的场合“话“”讲起。推论南北朝时期很少流向世人的、门阀贵族在一族之内的叙述成为唐传奇小说的主要源流。唐传奇小说中常常出现的某生,多位四大姓,也成为一个佐证。“而传奇小说多产生于安史之乱之后,安史之乱不仅是唐朝的转折点,亦为整个中国古代史的转折点。”

  作者把《古镜记》当作门阀内部的一曲挽歌。借对《莺莺传》、《李娃传》、《霍小玉传》的分析,指出唐朝社会心态的变化。

  《莺莺传》中,年轻人一旦科举高中,进身仕宦,就要抛弃曾经与自己亲密交往的女性,期待着迎娶一个名门望族的闺秀,这才是被认为正式的结婚。莺莺那封信寻常文字,读起来却有心死之悲哀。最后相忘江湖,也不再见面,“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似乎对于这样的结局,大家心生悲哀,却无法不满无法反抗。对于这样的结局大家各自怀有认同与消化之道。

  《李娃传》时却发生悄悄的变化,李娃并没有被休弃。虽然她仍然抱有这样的观点。作者认为这则小说与《莺莺传》这种纯粹由科举文人所写的传奇不同,它带有民间传说的性质,自然也反应了民意。到《霍小玉传》时,主人公对霍小玉的抛弃已经遭受到各种各样的批评,与李生同属士大夫阶层的韦夏卿也非难了李生。可以说这种为了仕途,抛弃人情,与门阀贵族联姻的现象受到了年轻科举官僚发自内心的怀疑。

  小南一郎写,“在蹉跎于官僚社会之际,他们的这种疑惑也浮出了仪式的表面。这种疑惑不仅在官僚阶层内部产生了萌芽,也在长安市民阶层中得到了共鸣。”到如此,社会已然开始在悄悄转变。

  这样的分析也可以联系今天。琼瑶小说年代,女主角多是穷苦的、悲戚的,她们坚强、独立又总是能得到富家男主角的垂青。而今天通俗小说、八点档电视剧,女主角必须是与男主角同出名门才相配,女性往往需从下层社会爬上来,拥有一副急功近利的蛇蝎心肠。这种社会心理的变革,两相对比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都市的研究中,长安学也非常有意思,荣新江说过,很多时候长安的研究成为录鬼簿,只是考证地理位置,新增宅邸,只要见到一方墓志,即补一个宅邸,甚至使父子异户,夫妻分居。真正的研究,应该去聆听长安居民讲述的美妙传说,观察长安居民的神界鬼域,思索长安居民的精神境地。那些看来荒诞的故事正是长安历史的真实;那些鬼怪传说,才是长安的精神世界。有些学术论文就是这么做的:《神道人心——唐宋之际敦煌民生宗教社会史研究》《唐代藩镇与唐五代小说》《张生跳墙的再认识》《安禄山服散考》《红雨——一个中国县域七个世纪的暴力史》《终南山的变容》《中国中世纪的鬼节》《红楼梦论源》等等。

  当然这个列单还可以继续下去。陈垣、鲁迅等写的学术书都好看,以《元西域人华化考》为例,今人喜欢以血统分民族。但是在此书里能看到文化的区分与融合,回教徒入儒、佛、道,基督教世家的儒学。反倒是今人狭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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