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中还有道（连载）第1章 竞标
故事还要从上部书《柏子山计划》说起。
1987年春，台胞柏云、柏典父子回华西故地重游，探亲访友。在华西县县委县政府的感召下，柏云披露了1951年春发生的“柏子山计划”悬案真相，并答应，如果华西县委县政府设立漫滩湖柏子山经济特区，可力推台湾朋友回来投资办厂，重启新的‘柏子山计划’，助推华西社会经济发展，惠及华西父老乡亲。
一天上午，宋名、陈得索、于秋叶找华西县平安局长杨抗利，流露出其身份之谜是谢先丢失的儿子“弘”。
杨抗利虽感觉突然、别扭，但又不能否认。他说：“无论怎么说，我也不能完全恢复我原来的姓名。我可以叫‘弘’，但我还要姓杨。杨家把我养大，我不能忘恩！”
宋名点头：“也好。今后就叫你杨弘吧！”
他们商议把谢先的坟从孔庙小学迁至柏子山公墓。这时，杨弘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急忙拿起话筒：“喂，您好。哦？龙主任呀！有事吗？下午开会？老书记也在我这儿。那好，我让他接电话。”
宋名接过杨弘手中话筒，传出龙根声音：“老书记。今下午在常委会议室召开柏子山特区工作会，王书记特邀你参加。”
宋名有意谦让：“你知道，我已经退位进山了，不能再参政了。”
龙根说：“柏先生在我办公室，请他给您说。”接着传来柏云声音：“老伙计，您怎么隐居山中了”
宋名回答：“嵖岈山就是我的家，自然叶落归根。”
柏云埋怨带激将：“新的‘柏子山计划’开始启动。我们父子愿意为华西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王书记说这是海峡两岸合作发展的示范带动，您不愿参与吗？”
宋名满脸堆笑：“哈哈。我可不愿戴这个政治帽子。我全力支持新的‘柏子山计划’！不管是县委还是您，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尽力的。”
电话传来柏云请求：“柏典想先建设柏子山服务区，但是，俺人生地不熟，您不参会，怎么照应？”
宋名皱眉只得答应：“那好，我下午开会！”
华西县常委会会议室室内。王新明、杨括、龙根、化一、柏云、柏典、宋名、杨弘、陈得索、秦平、秦威、刘喜贵等汇聚一堂
王新明喝口茶，扫视大家后，讲明会议议题：“柏子山特区已经成立了。经常委研究决定，孔庙镇改为柏子山特区，原孔庙镇党政班子保留不变，秦平任党委书记兼柏子山特区主任，刘喜贵任特区党委副书记兼副主任。同时，县委指派县委办公室主任龙根同志分管特区工作，加强对特区的指导、监督和协调。希望各职能部门通力合作，同心协力，打出组合拳，确保新的‘柏子山计划’顺利实施。”他转向秦平，“要抓紧时间给柏典先生划地，使柏子山服务区建设尽早开工。”
秦平看看发展局长秦威：“柏子山服务区建设用地，一要做农民的工作，二还有发展局建议对项目要公平竞标。”
宋名服一丸速效救心丸：“柏云父子回来情系华西，柏子山服务区还是优先让柏典承建合适。何况咱市建设部门也没有这个实力，”
王新明目光投向秦威：“秦局长，发展局有人想竞争吗？”
秦威站起：“有。”他看大家不满意，便委婉道，“散会后我再给您汇报。”
王新明皱眉道：“好。”
散会。大家陆续离座，走出县委大院。秦平夹着皮包在县委楼道左顾右盼一阵后，走进龙根办公室。
秦平躬腰站着，讨好道：“龙主任，您分管柏子山特区工作，俺有主心骨了。”
龙根整理桌上文件，温和地说：“不必客气。撸起袖子，大胆干。今后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
秦平身子前探：“县委要多给优惠政策和财政支持呀。”
龙根摆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秦平还不走。
龙根一愣：“还有事？”
秦平哆哆嗦地从皮包里抠出一摞子钱，放到桌上：“您搞协调，要和各路‘神仙’沟通，需要这个。”
龙根拒绝：“不用，不用！协调工作不需要啥钱。拿走！”
秦平压低声音：“您儿子龙义大学毕业没工作，需要投资闯荡呀。”
龙根面色黑桑：“谢谢，这不是你操的心。”
秦平尴尬窘迫，拿起钱急匆匆离开……
王新明办公室内。王新明坐着。秦威站着。
秦威不卑不亢：“王书记，县委召开座谈会，目的是发展经济。在特区柏子山下建国道服务区，不应该指定由台商投资施建。”
王新明说：“投资几千万，我市没有这个实力，何况原来咱也没人提出过投资呀。”
秦威挺起腰杆：“不是没人提出，而是县委就没有发布消息；不是咱没有实力，而是您不知道！”
王新明诧异：“啊？咱市谁有这个实力？”
秦威给王书记倒茶：“我发展局呀！”他看王新明吃惊，续道，“搞开发建设，发展局义不容辞，即使暂时没有雄厚的资金，但为了落实县委发展大计，我砸锅卖铁也要干！”
王新明面布阴云：“老书记已经把台商请来，如果我们变卦，不单是经济问题，还是政治信誉问题，否则会说不讲诚信。”
秦威另有说辞：“我认为，能不能给市财政和老百姓带来实惠是最大的政治问题。我高一倍价格征用土地，并保证多给老百姓土地补偿，总比肥水流到老兵油子手里强。”
王新明迟疑，站起：“你先走吧。我考虑一下。”
在华西柏国大酒店柏皇厅，杨弘设宴给柏云父子、于秋叶一家人送行，作陪的有宋名、陈得索和艾灵母子。
杨弘举杯说：“明天柏云老前辈，还有秋叶一家人都要走了，今天我代表平安局及我本人心意为你们饯行，祝你们一路顺风。”
宋名接话：“同时也祝贺‘柏子山计划’迷案彻底告破，乌云散，金银现，冤魂有了归处，‘新柏子山计划’又开始实施。”
陈得索提议：“请大家碰杯，干！”
大家都举起杯，包括于秋叶、艾灵和曹枝都酒沾红唇，但柏云父子却没有端杯站起。
宋名不解：“老团长，不习白酒？”
柏云面色黑桑：“是的，我滴酒不沾。”
柏典面色阴沉：“明天我陪老爷子回台湾，恐晕机。”
柏典一说也走，大家都惊呆了。
宋名不解：“怎么回事？柏典贤侄不是留下建柏子山服务区吗？”
柏云苦笑：“本来我也想和你一道入住嵖岈山，让柏典在柏子山大显身手，结果龙根主任说，发展局要也争建柏子山服务区，我和柏典商量不争了，暂回台湾。”
宋名面色难看：“柏典贤侄，你不要有情绪化，感情用事。你先别走，送走你老爷子后，咱两个明天分别找王书记、龙根商量。请不要灰心，我们努力争取！”
柏典点头。
王新明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柏典西装革履地站住。
王新明显得犹豫焦躁：“柏典呀，你要的柏子山服务区 50亩地，我和常委们有心卖给你，但半路杀出一个发展局，要出高一倍的价格与你竞争。这让我们犯难了，硬给你，我们会有‘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之嫌。”
柏典冷漠道：“宋叔叔和您在会上明确表态让我施建柏子山服务区，现在又变卦，那我只有打道回府了。”
王新明近乎求情：“那样吧，走竞标程序怎么样？双方比资金、比技术，公开透明，合理竞争。”
柏典耸耸肩：“竞标是对的。但我人生地不熟，怕给对方垫背呀。”
王新明建议：“你找老书记、龙主任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
“好！”柏典应声退出……
龙根办公室内。宋名紧锁眉头，龙根品着茶，柏典拨弄“大哥大”手机，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宋名显得焦躁不安：“本来我想晚年发挥余热，帮县委在柏子山特区搞一个亮点工程，谁知，一开门，就碰上秦威这个丧门星！乱我的方寸，损我市的形象！”
柏典明劝宋名，实际以守为攻：“真不行，就算了吧。强势不压 ‘地头蛇’。”
宋名怒气冲冲：“我找秦威去，给他讲明利害！”
龙根冷笑道：“秦威给您面子吗？王书记还让他三分呢。”
宋名大怒，气得直哆嗦：“他，这个秦威……！”突然，他趺坐在椅子里……
宋名突发心脏病，躺在医院，鼻孔插着输氧管。
龙根探视宋名。宋名眼望着龙根带着期盼，气短，而坚定，“招，招商不容易，千方百计留住柏典。”
龙根会意点头：“好。您放心！”
龙根邀柏典到他办公室商谈。
龙根坐在老板椅里盯着柏典，声音低沉道：“老书记在病床上嘱托，让你留下。”
柏典不骄不躁：“我来大陆就是投资的，可是没有条件呀。”
龙根质问柏典：“你不愿竞标吗？”
柏典心有余悸：“愿意是愿意，但我恐怕不敌对方。”
龙根笑眯眯地望着柏典：“柏老板是志在必得，还是应付了事？”
柏典道出心声：“宋书记和王书记对我这么重视，加之我老爷子一再嘱托，我岂敢应付了事？”
龙根站起，右手按着桌子，亮出底牌：“好。有你的决心，我就直说吧。发展局要求竞标的，实际是两个人。一个是发展局长秦威。秦威是改革开放以来，推进城市化进程的全省模范，他在华西县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连王书记也让他三分。第二个人物是城建公司经理钱五。他是秦威的内弟，即他小孩的小舅子。此人仰仗秦威，黑白两道通吃。现在正承建柏子山特区平安局分局办公楼，还是平安局局长杨抗利的红人。”
柏典皱眉沉思。
龙根续道：“你要拿下这50亩地，首先要找一个敢和钱五抗衡的人，然后打点一下参加竞标的部门有关人员，这叫通融、通融。”
柏典犟犟鼻子，轻蔑道：“通融好说，不就是拿几个钱吗？您安排吧。但物色一个敢和钱五对着干的人可不好找呀！”
龙根踱着方步，“为了竞标成功，我只得冒险了。”
柏典困惑：“您亲自出马？”
龙根摆摆手：“不，让我儿子出马！”
“您儿子是干啥的？”
“犬龙义是大学建筑系毕业，待业一年了。王书记让他到发展局工作，但他不想去，想下海单干。这次何不在您的旗下，替你独当一面？这也是对他的考验和锻炼。”
柏典豁然开朗，眉开眼笑：“好！龙主任，您真是活诸葛呀！”
龙根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和他交底，这孩子比我个人意识强，你要真心实意全盘委托他运作。”
柏典满口答应：“好，好，就按您的意见办！您让他来柏国宾馆找我！”
龙根家厅堂。龙义在家看电视，他22岁，马蜂细腰，一表人才。龙根匆匆走进，招呼他：“关掉电视，给你交代一个事。”龙义关电视，站起。龙根盯着儿子说：“本来，趁我还在位上，给你安排到发展局工作，可是你不去。也好，这次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龙义不屑一顾，懒洋洋地说：“什么机会？”
龙根慢条斯理说：“替台商柏典与发展局建筑公司经理钱五竞标柏子山服务区建设项目，为你将来大显身手作铺垫。具体事宜，你到柏国宾馆找柏典，听从他的安排。”
龙义有了激情：“好！”他不敢怠慢走。
“慢！”龙根还有话说。龙义停步回头。龙根又交代：“这次柏典竞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在竞标现场，要谦虚、低调、会施舍、 讲文明。”
“好，我明白。”龙义应声而去……
龙根望着儿子的背影，皱着眉又拿起电话和秦威通电话——
“秦威啊，我是你龙根哥呀！”
“啊？龙主任。您有何指示？”
“听王书记说，发展局要和台商争建柏子山服务区？”
“是的。宋书记老糊涂了不说，王书记你们竟把咱发展局甩一边，把黄金地段低价卖给台商。这不是出卖我市的利益吗？我们要参与竞争！”
“你知道惠价卖地，这是县委县政府招商引资的重要举措。但你一提出竞标，王书记也只得同意了。可是台商柏典却不干了。”
“台商柏典不参加竞标了？”
“是的。不过，王书记让我做柏典的工作，柏典才勉强同意委托我儿子替他竞标。”
“啊？您儿子？”
“是的。不过，请放心。我儿子大学毕业，没有见过世面，胆小怕事，岂敢和您发展局叫板？他只是应付了事。竞标成功，非你莫属！”
“嘿嘿！还是您龙主任识时务，看得透！”
土地局招标会议室内。会议桌分别坐着土地局、纪委、柏子山特区管委各单位负责人。
土地局局长郝地，正在翻看龙义代表台商和钱五代表发展局提交的资质证书和竞标报告。纪委监督代表高云鹏正皱眉查阅土地局关于拍卖土地的有关规定和意见。发展局监理裴强正在查看柏子山特区规划图。特区管委主任秦平和孔庙村党支部书记赵根指指点点柏子山服务区所处的位置。
龙义陪柏典一会给土地局长郝地倒茶，一会儿给高云鹏递烟，一会儿又凑到秦平跟前看50亩地的位置……
发展局钱五独自窜来窜去。一会儿给有关人员递自己的名片，一会儿咬住郝地的耳朵嘀咕，一会儿又瞪着眼站到座位上谁也不理……
竞标开始。钱五首先答辩陈述：“各位领导，秦局长说了，这50亩地应该归我们开发。我们一有资质证书；二有领导支持；三有雄厚的资金和开发技术；四有规划。看，就如何开发，我们已经形成规划。”
土地局长郝地撇着嘴：“钱老板公司扎的摊子满城都是，这50亩地开发，是集商贸、文化、住宿、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开发，是县委县政府的亮点工程，发展局能保证期限和质量吗？”
钱五一愣，忽然说：“假如我们顾不了，可以转包到有资金有技术的其他单位呀！比如转给台商柏典承包。”
柏典摇头苦笑。龙义气鼓鼓站起：“休想！”龙义展开攻势：“发展局想拿别人的孩子套狼，单凭这一点，就无资格中标。我代表柏典先生明确表态，不做你们的二手承包！如果我们中标，能凭资金、技术，保证工程质量和进度！”
钱五出言不逊：“小龙义，我是说，假如我们顾不上，由台商接包。难道我们真顾不上吗？真是给你脸不要脸！”
龙义也不示弱：“你狐假虎威，算什么东西？”
高云鹏看龙义和钱五打口水仗对骂，大声喝道：“龙义，不要打嘴官司了，快陈述台商的竞标理由！”
龙义咽口唾沫，看看各位，气鼓鼓地坐下转入正题：“我认为发展局竞标，首先无诚意。发展局局长原本就没有打算投资柏子山服务区建设，却在市领导那里要求竞争，现在开始竞标了，发展局秦局长摆着架子不来，让钱五来胡说八道，这不是搅局吗？如果让这位钱五承建服务区，能保证工程质量吗？其次他们铺的摊子大，人又少，资金又短缺，中标后转手。这是利用部门权势霸揽项目，牟取私利。发展局既保证不了工程质量，还浪费社会成本。而台商却拥有雄厚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柏子山特区的开发建设。这不仅促进了我市经济的发展，还为海峡两岸和平发展提供了合作典范！”
大家纷纷点头……
双方答辩结束，有关部门对竞标双方投票。
土地局长郝地在高云鹏的监督下宣布投票结果：“台商柏典一方中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