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因为一个煮熟的猪头,我的家庭事业都毁了
1
晚上加完班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我换完鞋,隐约觉得餐桌上有双眼睛在不远处瞪着我。我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妈呀,什么东西!”瞬间我被吓得炸了毛,说话的声音都劈叉了。
老公王旭闻声提着裤子,从厕所慌忙跑出来。
我惊恐地指了指餐桌。
王旭啪的一下打开餐厅的灯,是个猪头,一个整猪头!
肉香扑鼻,竟然还是熟的。
“哪来的?”我走上前凑近猪头,拍着卜卜愣愣的猪耳问。
王旭洗完手,从厨房抄过一把刀子,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手起刀落,手腕一较劲削掉了一只猪耳,接着又在一只空盘里哐哐几下切成了条,然后往我面前一推。
“哪来的?”我追问。今年不是猪年,再说一个猪头不便宜,他怎么会舍得买?
“难道你又收礼了”我突然明白过来,嗓门瞬间提高。
王旭什么都好,就是手指甲太长,当个芝麻大点的官儿,但凡有人送礼就来者不拒。不能再由着他了,我把手里的包重重扔在沙发上,要不然他非把自己折进去不可。
他从厨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猪耳旁边,把筷子递给我:“送礼的人影儿都没见着,我听见门铃响去开门,却只见这个猪头。难道因为这300块钱的东西,还能给我来个鞧后问斩?”说着他拍了下我的屁股。
“再者,这不就是白捡的大便宜吗。”他呲牙一乐,小眼里放着光。
“少嬉皮笑脸,不知是谁送的就敢吃,要是下毒了呢,坚决不能要!”我把筷子使劲往桌子上一拍,猪头上剩下的那一半猪耳跟着颤了颤。
我调出监控,只见一个外卖小哥摁了门铃,然后匆匆放下离开。送礼的人会是谁呢?这真人不露面,门口猪头乍现,怎么生生营造出一种天降猪头的感觉。
不行,先把猪头保留好,我找了个塑料袋子把猪头套了起来。而此时王旭已经就着蒜泥,把盘子里的猪耳吃去了一半。
2
看着王旭那副馋样,我心里的火好像烧开的水一样上下翻滚。要不是因为这会儿孩子睡得正香,我真想臭骂他一顿。
我和王旭结婚6年,按说彼此的生活习惯应该趋向一致,凡事也能默契,可他这贪财手黑的毛病我却一直不敢苟同,无法适应也无能为力。
当年我们原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在一次春季运动会上互相看对了眼,男未婚,女未嫁,感情就像春天里的柳条,抽开了芽兴奋的滋长。
一年后我们打算结婚,让我意外的是,发请柬时没有他发不到的。只要是同事,刚来的,没说过话的,甚至分厂不熟的,他都能乐颠颠地送去。更可笑的是连门卫大爷,保洁他都不放过。
我觉得他过了,他却说我们亏大了。
因为我们俩在一个公司,认识他的同事也都认识我。我们结婚,他们只随一份礼,并没有因为认识我们两个而随两份礼。
如果我们不在一个公司,同事不重合,两拨人随礼,我们还能多收一份。所以他感叹他也是无奈之举,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些损失。
我无语,这种算法太稀奇,不过他应该没考虑到有一天还要随回去。
他原在一个连锁超市的办公室工作,收入一般,但隔三差五超市搞活动的时候,内部总有各种小优惠和赠送,算是别人难得的福利。每当这时,他就在家里小手一背,炫耀他的能耐。
可天长日久,这点油水他看不上了。
他辞职了,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采购主管,逢年过节总会有供应商表示心意,尽管东西并不贵重。
我劝他不要收,没必要因为这点东西自毁前程,可他充耳不闻,还总说我胳膊肘往外拐。
他胳膊肘倒是一直往里拐,可一不小心就捅了肋叉子。
去年他小侄子小升初,哥嫂让他帮忙联络关系,上个好学校。
他考虑再三,居然找了个高档酒的空酒瓶,随便灌了点喝剩下的酒打算送人。
我明确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办。
可他说办事人不喝酒,他家人也都不喝酒。而且这不是假酒,喝不出毛病。况且这酒送过去也就是个摆设,沾亲带故的人家肯定不要。
我们吵了一架后,他还是送了过去,我猜他小侄子或他哥嫂一定伤过他,否则他不能这么义无反顾。
让他意外的是办事人竟然收了。但酒瓶盖造假有破绽,人家姐夫是当地酒代理,这下做贼的遇见截路的赶巧了,假酒一下现了原形。最后事情办砸了,哥嫂也不上门了。
他愤愤不平,他说要是哥嫂主动大方拿出钱来,这个事指定能办成。
我冷笑他真是苍蝇趴在黑猪屁股上,自己看不见自己黑。
不仅如此,他除了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还总希望我能跟上他的步伐“志同道合”。
半年前我升职成分厂厂长,员工找我有事时经常带点东西,但我从来不收。而且我明确表示有事说事,只要送礼,轻则降级,重则辞退。
几次之后,他很是失望,长吁短叹,收礼是和别人的情感交流,更是给迷茫的人一个希望,是在做好事,而我这么做太绝情,太残忍。
我懒得理他,为了点利益,他经常口吐莲花,满嘴芬芳。
只是眼下这个猪头不知道是谁送的,怎么情感交流,难道和猪头沟通一下?
3
第二天一大早,小宝扒拉着猪头看新奇,一不小心,猪头咕噜噜从餐桌滚落下来。
我刚想数落他,小宝扬着手说里面有一张卡。
我一惊,这是张面值2000元的超市购物卡。这购物卡相当于现金,而且金额不小,肯定是有事相求,这不能随便收。
“这个猪头里面有卡,我们不能动更不能要,弄不好就是受贿要判刑的。”我冲王旭说。
王旭刷着牙接过卡,默默地放在茶几上。
看他没有痛快答应,出门前我又和他重复了一遍,直到他点头。
中午,市场部周经理在公司大门口等我。今天是周日,我是来加班的,他怎么会来?而且我们工作范畴不同,素无来往,他找我什么事呢。
没想到周经理一见面提的要求,就让我难堪至极。
周经理说那个猪头是他送的,但他送错了,如果方便的话他想拿回去。他咧着嘴尴尬地笑着,有点说不下去。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说立马回家取。其实我比他还尴尬,这被人家生生要上门来,关键是还吃了人家一个耳朵。
周经理却在后面喊住我,嗫嚅半天,又挤出几个字:“别忘了卡”。
我一脚油门往回赶。这要猪头是假,关键是要卡。
回到家,猪头却不见了,王旭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他把猪头送回老家了,让婆婆再煮一下,不太烂有点塞牙。
这人家的猪头,他竟然还要吃出DIY的感觉。我没时间和他唠叨,让他赶紧把卡拿出来,人家正要呢。
王旭愣了一下,气急败坏:“你傻啊,你不会说没收到吗?反正他没亲手交到我们手上。”
我愣住了。
这不妥吧。这300多块钱的东西,撒个250的谎,人家听不出来吗。何况这贪财不要脸的话我可说不出来。
我铁着脸告诉他赶紧把卡拿出来,否则我买新卡还给人家。
他背着手走来走去不说话,好像要下蛋的母鸡一样,脸憋得通红。
“你先回去,一会我连猪头一起给他送过去。”他下定决心。还好,他终于开窍了,这我就放心了。
4
两个小时后,周经理给我发信息说收到了。我心里踏实下来,幸亏王旭这次没有较真,否则以后我怎么在公司立足。
两周后我妈来我家小住。王旭一直和我妈关系不错,自然亲热得很。
这晚王旭出去打牌,我妈下楼跳广场舞。突然邻居跑来告诉我,我妈在广场上和别人打起来了。
我妈脾气暴躁,又胖又壮,年轻时候没少打仗,可别惹什么乱子。我蹬蹬跑到广场,只见我妈正被两个人拉着,而对面的老太太披头散发,看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我妈看见我来了,精神头更足了。她大着嗓门说对面的老太太是贼,偷了她的卡不承认。而对面的老太太顶着狮子一样的发型据理力争。
她们吵闹半天,我终于听了个大概。刚才跳舞时,对面的狮子老太太捡了一张购物卡,老太太说是自己掉的,我妈说是她的。二人互不相让打了起来。
购物卡?我们家没有啊。我小声提醒我妈是不是记错了,这卡不是我们的。
我妈一听就急了,立刻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购物卡,尖着嗓子:“王旭给我两张让我给他保管,一共5000元。你看这个是2000元,刚才丢的是3000元的。”
我接过我妈手里的卡,似曾相识。这怎么像周经理的那张?
如果这是周经理的卡,那么王旭还得是什么呢?另外这3000元的卡又是怎么回事?让我妈保管,这是怕我知道吗?
我妈已给王旭打通电话,喊着购物卡被别人抢走了。
王旭很快过来,看到我愣了一下。我妈当着众人的面和王旭确认卡的事,证明她没有说谎。
王旭看看我,看看我妈,支吾着不说话。我妈气得直跺脚,呼哧带喘,几乎要晕倒。
王旭看不下去,承认卡是他给的。
而此时捡卡的老太太拿不出证据,只好把卡扔给我妈溜了。
5
回到家我问王旭怎么回事。
王旭吭哧半天,原来当时猪头里藏的是两张卡,共5000元。之前还给周经理的卡是假的,是他在超市上班时回收用过的废卡。当初他留几张想做纪念,现在还派上了用场。
我被他惊到了,这不择手段不怕东窗事发吗?
不,我早该想到,这么贪财吝啬的人怎么会让到嘴的肥肉溜了,我真瞧不起他。可他说送礼居然还能要回?谁能证明是我拿的假卡?他能送错人,就不能送错卡?瞎操什么心。
他是和珅上身了,或是我瞎眼了。
第二天我去市场部找周经理,想把事情说开并把钱还给他。可他去外地参加展会了,也没有接我的电话。
隔天,公司新来的总经理刘总来工厂视察工作,和我聊起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并建议我看一下。
他好像话里有话,不过我哪有时间看电视,最近订单饱和,我整宿加班还来不及呢。
几天后公司红头文件下发,我的工作被暂停,调往车间做班组长,连降三级。
我傻了。
我又给周经理打去电话,如果再不明白,我就真傻了。
周经理这回接了。他说刘总是他表哥,刚在我家楼下买房。那天他来给表哥送猪头,在楼下会车时车被撞了,表哥电话打不通,他让外卖小哥顺道捎上去。没想到送错了。
而里面的卡是他多年前借表哥的钱,可表哥一直不收,他只好买了两张卡偷偷塞给表哥。
而我竟然用假卡冒充侵吞那5000块钱。刘总想借电视剧侧面提醒我坦白,可我浑然不觉。
刘总是分厂的大股东兼公司总经理,他不会用品行不端的人,没有当众公布,已是给我最大的包容。
听到这里,有个地缝我都能钻进去,王旭算是把我掀沟里了。他的贪财吝啬,让我在公司无法立足。5000块钱让我成了真的猪头,任人宰割。我只能离职。
气愤,恼怒,耻辱一起充斥着我。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他,我第一时间收拾东西带着小宝搬到我姐那,把王旭和我妈拉黑。
搬走第三天,我接到周经理电话,让我去公司领人。
王旭和我妈正坐在刘总办公室,周经理也在。王旭一见我来 ,冲我不停得挤眉弄眼,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正眼都不瞧他。
他对刘总说:“这个事情真的不能怪王琦,是我妈不懂弄混了。你们能和目不识丁的老太太一般见识吗?我已经批评过老太太了,要是因为个这影响王琦的工作太冤了。”他声音哽咽,演技在线,毫无底线。
我妈在旁边使劲地捧着,拍着胸脯好像邀功一样,是我,是我,真的是我。
他可真行,还要把我妈搭进去,这个傻老太太被人卖了还在这数钱呢。
王旭把真的购物卡放在桌上,他声色俱厉地指挥我妈道歉。我胳膊一伸,使劲拉着我妈往外走,王旭在旁边直喊:“王琦,都说清楚了。”
出了公司,他追上我:“我这招怎么样?让老太太顶替,对你我都没影响。”他扬起嘴角,一脸得意。他可能不渣,但他足够烂。
我伸手拦了辆车,拉着我妈坐上去。王旭也想上车,我冲着他的裤裆狠狠一脚踹了下去。
他在后面捂着,蹦着叫骂,好像一只蹩脚的蛤蟆。
我听不清他骂什么,但我知道离这种人最好远点,而且跑得越快越好。
有句话叫,我不是随便的人,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他倒是不随便,但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