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与小山
·小说·
● 张安民
凤凰山下的凤凰沟名字虽然好听，却因为国民党的欺压，地主的盘剥，土匪的抢劫，住在这里的三十多户人家都很穷。
凤凰沟有户姓文的人家，本想养个儿子顶门户，却一连生了三个闺女。小闺女名叫文小草，一般人口头上都叫她草儿。
草儿漂亮、勤快、聪明、伶俐，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周围的小伙子都想娶她，可文家没男孩，想给她找个上门女婿。小伙子们也只能望“草”兴叹啦。
凤凰沟还有户张姓的人家，因男主人是个私塾老师，家境能稍微好一点。解放前几年，土匪仍然横行，大白天入室抢劫。这个张先生自恃学过小洪拳，便和土匪打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土匪见不能取胜，就掏出刀子，一刀刺进他的心脏。他死了，家里为数不多的几块大洋也被抢了去。人去财空，张先生的老婆气急了，就大骂土匪丧尽天良，土匪暴怒一把火烧了屋子，将她也活活烧死。幸亏他们唯一的儿子张小山和庄子上的小朋友出外玩耍不在家才幸免一死。
父母一死，十来岁的小山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就出去流浪乞讨。渐渐长大后，就跟人学做生意，二十多岁时手上竟有一点积蓄，他就用这点积蓄在四十里开外的黑龙口买了两间房子。这房子就在街面上，他就在门前支起摊子做起小生意。
有一天，草儿上街想买点东西，忽然就遇见了在摊子上卖东西的小山。两人年纪相差四岁，在庄子上也是很要好的小伙伴，小时常在一起玩过家家。这次偶遇，两人都很高兴。草儿惊叹小山哥哥厉害，小小年纪无依无靠却学会做生意挣钱。小山则惊叹几年不见，草儿出脱成了一个更漂亮的山里妹子。
聊了一会儿，她说:“哎呀，小山哥，我得赶紧去买些东西，等会儿天晚了就回去不了啦。”
“急啥哩，你要买的东西兴许我这儿都有。”
草儿仔细一看，他这儿的东西还真全。她挑了一面镜子、一条红围巾、一盒香脂、一个蝴蝶发卡，她还想买些其他东西，身上却只有三块钱，害怕不够 ，也就作罢。
“小山哥，算算，总共多少钱？”
“要啥钱哩？哥哥送你啦。”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做生意也不容易。”
“再不容易送你几件东西还能送得起的。”他说罢 ，把几样东西装好，塞进
她的挎包里。她伸手掏出三元钱递过去:“小山哥，我就这些钱，够不够你都得收下。”
他伸手推回她的手，坚辞不收钱。她也就作罢，临走时见一个绿色手镯挺漂
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见状，马上取过来拉过她的手，给她套进手脖子里。她小时候和小伙伴常在一起玩，长大后还没有男人摸过她的手哩。此时，他抓住她的手给她戴手镯，她羞得满脸通红：“小山哥，这样不好。”
“有啥不好的，”他见她脸上出现红晕，更显得好看，便开玩笑说，“大不了我娶你做媳妇。”
“呸呸呸，谁像你这样没脸没羞的，拿妹子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草儿走后，小山时不时就会想起她，有时还会在梦里梦见她。每逢集市，他一边卖东西，一边就向路口张望，希望看到她的身影。而草儿呢，自那天以后，眼前也总会浮现出他的影像，时不时还会想起他说要娶她做媳妇的话。也不知小山哥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有一天，父亲说想去街上卖点豆子，再打一把撅头、买点油盐回来。她缠着父亲带着她一块去了。到了街上，她趁着父亲卖豆子、去铁匠铺打撅头的时间，偷偷去了小山的摊点。小山见草儿来了，高兴地给她倒水，取板凳让座。
“我一直盼着你来，今天来了就好好说说话。”
“你想说啥哩？该不是要跟我说你找下媳妇了吧？”
“本来我还没想起这个事，但那天见到你，我就寻思着，也该找媳妇啦。”
这时，来人挑东西问价钱，他便一边支应一边和草儿说话。
“那你找到了？”她的心砰砰直跳。
“瞅了一个，就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那你找媒人去问呀。”说这话时，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
“我不想找媒人，我就想当面直接问。你说，我能当面问吗？”
“我又不是那个人，我咋能知道呀？”
“可你就是那个人呀。”他说罢，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原来他说的是我，她心里这样想，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手里摩挲着他送的那条红围巾，低着头说：“我不知道，你得找媒人去问我爹。”
凤凰沟人不知哪辈子传下来的规矩，都把父亲叫做爹。刚好这时，她爹来了：“你个死女子，叫我找了几个来回。”
见爹来了，草儿赶紧起来说：“我遇见小山哥啦，就在这儿坐坐。”
“叔，你来了，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草儿爹也有点乏啦，就一屁股坐下来。
小山进屋去给草儿爹倒杯水递过去，草儿爹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草儿就指着屋子说：“爹，你看看，小山哥多有本事，做生意挣钱在街面上买了两间房。”
草儿爹起身看看，又进屋子转了转，出来说:“不错，念过书的小子真有出息。”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小草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吧。”
“爹你先去取镢头，我在小山哥这儿买几样小东西就去铁匠铺找你。”
看着爹走远了，草儿就问小山：“小山哥，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真心的。”
“那你就找媒人来提亲。”
“那你就是答应啦？”
草儿点了点头，少顷又说：“我爹想给我找上门女婿，你愿意吗？”
“上啥门呢，嫁到这儿多好，不比在咱那山沟沟种地强？”
“那肯定啦。不过你得找人说服我爹。”
“当然啦，你也帮着劝劝你爹。”
“好。”
过了几天，小山选个背集的日子回到凤凰沟，提了四色礼去了草儿家。他悄悄问草儿：“谁在你爹跟前说话管用？”
“我爹最听堂哥文家全的话。”
文家全虽说是草儿的堂哥，实际年纪只比草儿她爹小几岁，而且就在隔壁和她家房连着房住着。听草儿这么一说，小山将带来的另外四色礼提着就进了文家全的家。文家全见到张先生的儿子来了很高兴，他也听草儿爹（也就是他叔）说起过小山的情况。一听小山来找他说媒，自然很乐意，当下就去草儿家提亲去。草儿爹很喜欢小山，但希望小山当上门女婿。文家全按小山的意思极力劝说，草儿爹才最后答应了让草儿嫁过去。彩礼意思一下就行啦，但小山和草儿必须给二老养老。至于是老的时候将他们接去黑龙口，还是小草和小山回凤凰沟，到时候再看情况。
小山听媒人一说，满口答应，并和草儿一块，当着媒人和草儿爹娘的面表了态。
不久以后，过了彩礼，小山拾掇了一下新房，选个良辰吉日，就将草儿风风光光娶进门。
婚后，小两口自然恩爱无比。一年后草儿生了个男孩，小山很是喜欢，为了感谢新中国给老百姓带来安宁幸福的生活，给儿子起名张新国。
作者简介：张安民，笔名安安、长工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商州融媒体中心，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春风》、《热风》、《百花园》、《佛山文艺》、《野草》、《小小说选刊》、《兰州晚报》、《陕西农民报》、《菲律宾商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公开发表（播出）小说、散文、杂文、诗歌一百余篇，五次荣获全国性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