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遇晚晴

　　若母爱如江海，那父爱就如翻江倒海的大浪

　　——父亲节在即，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

　　桑榆遇晚晴

　　高穹

　　夕阳晚照的林荫路上，一对老者相互搀扶着从西至东缓缓向前漫步。其中被搀扶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被搀扶者紧紧夹在腋下，这样以来手拄拐杖的老者半个身子都倾向搀扶者一边，而搀扶者走起路来也是重心不稳的样子，细观察有一只脚似乎不太灵便，一瘸一拐的。

　　他俩都童头豁齿，岁数仿佛，大约都快进入鲐背之年的样貌。像这样趁着晨昏午后两人相约出行已有时日了。但他们不是天天如此，只是隔三差五溜溜腿，消消食。岁数大了，每天饭吃不多却肚腹臌胀，出来走走对消食行之有效。

　　有人走得急，从后面赶超上来，很好奇地瞅了他俩一眼，不认识的便继续向前走了。认识的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也继续往前走了。或许这些遛弯的中老年人对这幅老气横秋的但又充溢着怪异情谊的黄昏图景已习焉不察了。但有好事者经过他俩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自然而然地跟他们搭话攀 谈起来。

　　“你俩谁大？”有人问。

　　“他比我大七岁。”拄拐的老者抬了抬拐杖对来者应到。

　　“什么？他比你大还要搀扶你？”那人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他眼睛不好，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眼睛也不好，但我还能看清道，带着他一起遛弯，这样我也有个伴。”搀扶者喘息着说出了这番话，他不想给人一种倚老卖老的印象，所以又附加了一句：“我只比他大那么几岁，若不是患了眼底黄斑这倒霉的病，我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好着呢。”

　　一个六七十岁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老爷子，经过观察发现他除了一只脚有点跛，其它地方确实像他说的透着一股这个岁数少有的硬朗气。但他的眼睛……女人的眼睛停留在老者的眼睛上，那是一双几近干瘪，像从一眼枯井里透出的一丝混沌不清的微光的瞳孔。那双眼看向她时，是斜视另一方向的。这样一双眼与他搀扶的老者的那双眼又有什么不同呢？

　　女人的双眼缓缓地从老者脸上移开时，眼里闪动着一抹晶莹。

　　后来那女人把这事讲给身边人听，身边的人又传给他们的身边人，当有一天传到我耳畔时，我不禁眼潮心热，尔后自豪地告诉他们，那患眼底黄斑的老人就是我的老父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