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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的人生和向下的人生

2020-05-23 06:45:31 作者:花衣云影 来源:意林 阅读:载入中…

向上的人生和向下的人生

  这是我认识的两个男孩子故事——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還小,未来还有多种可能性,现在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人生的前半段已经基本定型。这样的故事太多、太普通,也太容易被忽略。写下他们的成长,主要是用来自前的我,因为我也需要反思自己的人生。

  昨天满嘴塞着晚饭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多年不见的熟人

  这是我的一个校友同乡。出生于一个穆斯林庭,家族中的长辈对比优秀男孩得非常重,对他寄予了非常深切厚望希望他能够在仕途和钱途上熠熠生辉光宗耀祖。他考上硕士之后,人生理想也变得很混乱,一会儿想当“著名学者”,一会儿想当“政要人士”,一会儿又想当“房地产商人”。

  其实,与其说这是“理想”,不如说是对名誉权力金钱渴望。这些宏大的“人生目标”,几乎把他压垮了。

  他是学考古的硕士,但宿舍桌子上除了放着一本《老子》之外,见不到一本专业书籍

  研三时别人都在找工作或者考博,他却几乎不去教室,也不去图书馆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宿舍上网、聊天,看电影、打游戏

  在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他离校出走了,跟周围的人也没打一声招呼。——离校出走,这是什么概念

  据他同专业的人说,他毕业论文写不出来,被导师骂,然后他就卷铺盖走人了。

  作为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朋友,我好不容易才打通了他的手机,发现他已经跑到了南方的一座寺院里住了下来。我建议他赶紧回来,延期毕业都没关系,拿到学位再出去闯荡。

  但是他似乎很淡定,说他看不上这学位,这限制了他的人生创造力。他要去寻找他自己的“事业”和“方向”。

  既然这样,那我就没话可说了。学位学历不见得一定对应着一个人能力,但这里关键不是学位怎样,而是他虚妄之下的软弱

  在寺院待了半年多之后,他又跑到了更偏僻的一个地方;在一所女中里教语文历史,平时也会在当地的图书馆读民俗教育类的书籍,还曾经让我帮他列过一个文学类的书单

  我以为边地民风淳朴以及有书可读的环境,已经让他的精神境界变得从容一些也更踏实一些了。我以为他从此会越来越好。

  结果一两年之后,他写给我的邮件说,他以为自己“韬光养晦”够久了,要出来做一番“事业”。

  我想,坏了。

  果不其然。昨天打电话来,他说要跟着一个建筑队去搞设计,做cAD制图。

  cAD,这个跟他之前的考古专业以及后来读的书,都没有一点关系。我问他学了多久了,他说“边做边学”,他的潜台词,应该就是没怎么学。

  我问:“那你还回去教书吗?”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不喜欢那个地方。”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这次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坚持下来,不能半途而废。因为超过三十岁的人,时间和精力都已经没有太多试错的余地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个年轻人。我亲眼看着他最好的年华,在他缺乏清晰的理想,又缺乏自律和定力的惨淡经营下,坍塌成一堆齑粉。我看到了什么是向下的人生。

  要讲到的第二个人,是我本科时的一个学长。毕业之后回了老家的地级市,在一个四流高校做行政工作,跟专业毫无关系,一直到现在。

  他出身于一个看似条件不错的家庭,然而他的童年虽然物质生活充裕,家教环境却无比糟糕,在亲情上充满常人难以想象的错和缺失,用“命运多舛”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具体不详述了,经历过他那种童年生活的人,如果没有严重的心理障碍,那简直是奇迹了。

  然而学长就是这样一个奇迹:不但精神健全、人格完善,而且成了一名诗人,毫不夸张地说,有天才般的光芒。与他交往过的人,无不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当然,我更倾向于认为,文学和诗歌拯救并升华了他原本十分苦难的精神创伤。

  他在一个民间诗歌小圈子里很有名,同时这个小圈子是由他本人一手打造的。他在学校时就写得一手好诗,而且经常组织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写作交流。诗歌圈是一个很边缘化,同时又是一个很自得其乐的特殊群体。出了那个圈子,是没人认识他的。但这不妨碍他乐此不疲地经营自己的那个小圈子,做得风生水起。

  学长的另外一个事业是组织学生剧社。除了能接触到更多年轻漂亮、有灵气的女孩子之外,他更重要的目的,还是离不开“艺术理想”。他排演过很多先锋戏剧,在当地的商业场所尝试上演过,票房不用说了,肯定很惨淡。但为了学习观摩,他还是会一次次驱车到200公里外的省城去看那里巡回演出的话剧,再连夜赶回他所在的小城市。(相比之下,我感到非常惭愧。我住的地方,离保利剧院和首都剧场很近,骑自行车15分钟就可以抵达。但我一年看一次话剧就算不错了。)

  学长还利用业余时间拍了家乡水库库区生态环境的纪录片。但由于种种原因只能作为独立纪录片存在于网络上,这不妨碍他对这部片子的喜爱和重视。

  我一直替学长的才华和抱负深感惋惜。如果能像我辈这样花一点功夫考研考博,从而有机会更深地接触一些“高端”的“文化人”,那么以他的优秀(而不是学历、学位这些东西),在京城聚敛一把人脉、找个更高的平台待着,从而拥有更多他喜欢的文化资源,更充分地发挥他在创作上的优长,大概不成问题。

  直到有一次,我从学长的博客上看到了他和诗友聚会的照片——是在一个农民诗友的家里。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诗人(确切地说是两个农妇),笑容却像小女孩般无比纯真灿烂,没有受到“知识”“学问”的污染,有藏不住的满足和幸福感,背景是起伏的群山,面前一口大黑锅,锅里是野菜馅儿的饺子,野菜是他们一行人刚上山采下来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志向”之于学长的“诗生活”来说,有天壤之别。

  按照自己的内心去生活,这是听起来简单却很难实现的事情。因为“文化”往往一层层覆盖在我们的精神之上,形成了厚重的“人格面具”。这些民间诗人的生活绝不轻松自在,但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生命没有被消耗和稀释,反而增加了密度和容量。那绝非虚幻的繁华所掏空的灵魂所能比拟。他们的生活状态有点像电影《立春》所描述的那样,但精神状态远比《立春》中热情饱满。

  这是我要讲的第二个年轻人的故事。当有一种真正的精神生活,活泼地也是深刻地植根于一个人的生命之中,那么无论周围的土壤再怎么瘠薄,生命本身都显现出一种挺拔向上的姿态。这种人生才是真正值得羡慕和尊重的。它并不靠怎样恢宏的外部目标,而是靠充盈、内敛的张力,人生有着这样的底子,才不会被轻易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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