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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糖之美

2020-07-10 06:29:03 来源:思维与智慧 阅读:载入中…

灶糖之美

  尽管流年似水会冲淡人生中的许多情感沧桑风雨会抹去记忆中的部分往事,但是有关儿时的回忆,往往清晰如昨,恍若眼前,因为经历了磨难坎坷人们,总是格外怀念人生中最为天真无邪时光。而在我斑斓多姿童年,最能让人至今魂牵梦绕的,是那一块块齿颊留香的灶糖。

  在乡村,灶糖是迎合时令而专门制作的一种小吃食品的上面粘着芝麻,里面夹有桂花或者薄荷,所以酥里有脆,甜中有香,多数的情况只有在农历腊月二十四那天才能吃到,因为这一天俗称小年,也是祭灶日。至于为什么在祭灶时才能吃到灶糖,小时候根本不问,只要能够解馋就好;长大了才明白,这里还大有学问呢!原来,灶糖有个突出特点———黏,庄稼人希望用这种甜蜜的黏合力,封住灶王爷的嘴,不让他到天庭汇报时胡说话,以免招惹玉皇大帝生气指示风神婆雷公电母给下界一点颜色看看,所以灶王爷两旁的对联始终都是这样两句:“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灶糖还被称作“胶牙糖”,村头巷尾流传着另一种版本:从恭送灶神上天这一刻开始意味着年是一步一步地临近了,为讨吉利,家长语重心长嘱咐孩子可口无遮挡,更是禁说“鬼、杀、死、穷”之类的灾凶词语,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一玩起来,长辈的什么叮咛交代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家长便祈求灶君用灶糖将孩子们牙齿粘住,免得他们在过年的时候说出犯忌的话来。

  年少家贫,灶糖是我们过年祈求的奢侈品父母亲无论手头怎么拮据总会想方设法满足我们的愿,但在平时,我们吃糖的机会几乎被剥夺了;多数情况,只能等到父母双双外出时翻箱倒柜企图发现一两枚与大块灶糖能划等号硬币。终于有一天,在床头柜里找到一盒母亲服用的“银翘解毒丸”,圆圆丸子甜甜的心,我不三七二十一,囫囵吞枣就咽下了两颗;半夜时分父亲急匆匆将口鼻流血的我抱往附近的卫生所,医生硬是鼓弄了半天也查不清原因,后叫我使劲地嘴,竟从稀疏牙缝中找到了药丸残渣……父亲从这个事件中读出了心痛,也读出了酸楚,他一改以前的想法,开始买一些糖果给我们弟兄三人解馋了。我们于是“得寸进尺”,特别是抓住每一回生病的机会,列出种种要挟手段:打针要糖,吃药要糖,哄睡要糖……父亲知道这是我们耍的小小把戏,有时故意卖弄玄机,害得我们先是哭闹不休,尔后死磨硬缠,最终破涕为笑

  那时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间专门制糖的作坊面积不大,仅仅只有两间瓦房,但是里面非常干净整洁,尤其是那口直径超过两米的大锅,实在令人咋舌,用小伙伴的口语来形容:“我的乖乖!”糖坊平时基本不生火,不冒烟,只有过了秋收季节才开始正式熬糖。灶糖的主要原料是大麦芽和糯米,这两样在农村虽然比较常见,但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却非常珍贵。灶糖的制作工艺比较复杂,对火候的要求极其严格,过火了,糖会发黑变焦,含在嘴里发涩发苦,难以吞咽;火不够,不但糖分熬不出来,而且无法人工拉拽,最后成了一个糖坨,只好白浪费。出糖的情景,在儿童的眼里近乎壮观:沸糖降温之后,两名劳力赤手将黏稠的热糖从锅里拉起,绾系于一根固定的粗木桩上,再向远处拉拽,然后将糖柱托住;再拉,拉至堂屋尽头,约有3米来长,那架势与农村搓麻绳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如此反复数次,坯样才算大功告成;紧接着才是加工制作,将糖柱切成一段段的块状,迅速用棒槌碾压,等到扁圆形的糖饼现出雏形,这就意味所有的工序基本结束;不过在吃之前,还要再加点儿干糖粉,吃起来不但粘牙耐嚼,而且香脆可口。

  作为传统的美食,灶糖并没有在乡村销声匿迹,甚至在城市的超市和商场里,也能经常到它们的“芳容”和“倩影”,理所當然地,我会慷慨地掏出腰包买上一点尝尝。不过如今品尝灶糖,往往不是尝其味道,而是回味祭灶的美丽传说,回味儿时的赏心乐事。那样一种心情,是复杂的,感慨的;也是温馨的,美好的。

  (郭旺启摘自《桂林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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