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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的彻悟

2018-03-12 10:16:24 作者:张培山 来源:杂文月刊 阅读:载入中…

呆子的彻悟

  呆子的彻悟

  《红楼梦》第四回,薛蟠与小乡绅冯渊争买被拐子养大的甄英莲,喝令手下人,将其打了个稀烂,然后若无其事地带母亲妹妹家人等往京城而去。贾雨村正在金陵应天府任上,受理此案,乍一听,本能地大怒,但经充任门子的“葫芦僧”指点,他才知道那薛家是豪门贵族,并与他所攀附的贾家是亲戚,万万得罪不得,也就胡乱判了“葫芦案”。

  此刻,曹雪芹写薛蟠对此事的心理是:“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这是薛蟠的内心独白,看着也比较眼熟,“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同现今流行的“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的说法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读者读到这里,心里想必不是滋味感觉这几个字就是一把把的小刀子,刺得心颤颤地痛。这是那个时代深刻的、赤裸裸的实话,匕首一样锋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薛蟠如同一个邪恶哲学家一样的深刻与尖锐

  薛蟠基本上就是一个恶棍和大傻的形象,曹雪芹有不少的篇幅写他的邪恶残暴,也写他的荒唐无知,他的呆。可是,就是样一个的呆人,竟然也能洞悉社会本质,他是如何体悟到的呢?

  《红楼梦》里关于薛蟠的文字,曹雪芹真是写出了复杂人性,他使人们看到,像薛蟠这样的生命,人性里也还是有善的,有与残暴相对立的柔软一面。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在那样的阶级地位和那样一种制度下生存,那么,他人性中的善良面有可能压抑住邪恶面。曹雪芹笔下的贾雨村也是如此,他乍听薛蟠打死人后大摇大摆只管进京,那“岂有这等放屁的事”的愤懑应该说是真实的,是其人性中良知的喷发;但是,当他在现实面前“冷静”下来以后,认识到了自己其实很傻很天真,就把良知抛到爪哇国去了。

  其实,“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这是薛蟠和薛蟠们最为平常自然想法,站在他们的阶层角度上来说,人命之事根本不算什么事,无非就是几个臭钱的事。这是当时的制度所决定的,这是薛蟠所处阶层的通用规则,他是按规则办事的。处于相对弱势的冯渊和冯渊们也是认同这个强者通吃的规则的,冯渊家人从情感上固然希望薛蟠能够杀人偿命,但这未必是他们理性或最真实的想法,他们一定清醒地认识到,杀人偿命的诉求是根本无法实现的。所以,书中说他们也无非是想多得一点烧埋之费而已。可见,用钱来解决,“花上几个臭钱”来了事,实际上是这个社会上上下下的共识了。针对这个事,呆薛蟠看得很明白、很深刻,就是这么一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很简单。所以,脂砚斋在薛蟠“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句下,这样批道:“人谓薛蟠为呆,余则谓是大彻悟。”这是非常沉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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