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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薄荷,种春风 | 马思源

2018-06-09 09:15:36 作者:<span id="js 来源:朝花时文 阅读:载入中…

种薄荷,种春风 | 马思源

  文/马思源  居琼大半年,从北移居到南,远及两千余公里,很安稳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唯花园一直空着,栽什么枯掉什么,要么就是种子不愿意发芽,钻进土里再也不出现。究其因,无非一场急雨,或为一场温柔台风,或为一个大大太阳,或为泥土粗砺……一抹烟云、几枝桃李、数滴春雨、满池碧水,几为梦、为幻。但我还是毫无指望地梦想着,希望有一天我的花园能够红肥绿瘦、蝶儿来舞。

  种薄荷吧。有人建议,薄荷是一种随意栽植的植物,没那么娇贵。

  不娇贵,便能生根发芽,多好。友赠我薄荷老根几支。春风一来,隔年的薄荷芽头活泛起,在花园的盆里伸胳膊伸腿,舞之蹈之起来。隔一天去看,梗由苍黄枯瘦而泛出生气,梗上生发出青青的小叶片;再过两天看,薄荷大样已备:茎直立,须根纤细毕现,水平匍匐的根状茎攀缘至花盆外。又过了几天,分枝多起来,叶片长圆状或椭圆形绿意丰满,沿脉上密生出微柔毛,似婴孩若隐若现眉毛。浇水,有水洒落于叶,晶莹立于碧绿,圆圆亮亮如春夜星子。

  少时,老家良田沃土,成片成片大面积种植薄荷。三四月间,薄荷高于膝,茎修长,叶唇形,皆为绿莹莹一片天地微风拂过薄荷田,特殊清凉香味铺天盖地而来,想躲闪而不及。中午时分,一人独自走过,阳光泄在薄荷上,蛊惑的美丽使人望见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薄荷在五六月间开始头刀收割。薄荷割了,掐段,阴晾干,大锅蒸馏。薄荷油顺着杆滴入油桶里,薄荷香弥散了整个小村庄。薄荷油贵重,两三亩薄荷的收入足够一家人大半年开销。收集余下的薄荷水存放起来,供一夏消暑用。

  朋友圈友人晒薄荷,只看薄荷图片,就能感受到春风和春雨。晚餐时又见他晒“凉调薄荷”。薄荷叶翠绿翠绿,水灵灵置于盘中。方知薄荷也可食用,这个功用让我感到惊讶。又有新疆友留言道:新疆人用薄荷泡茶,薄荷可以冲出很好的一味凉茶。友人为我详解:薄荷味道清凉,有医用和食用功能;茎和叶也可榨汁服。用叶5克至10克,以热开水冲泡,待香味溢出即可以饮用。这又让我好奇不已。

  花园里摘下叶子,洗净,晾干,模仿朋友样,凉调。着了醋,着了星点海南椒,绿翠红艳,看起来万物美好。拣一片入口,迫不及待咀嚼,薄荷的清凉瞬时冲到鼻腔,眼泪“唰”地呛下来,且有一股怪味沿舌边扩散,口腔一时无法形容。多年来家乡人植而不食,大概也是无福消受这种特殊味道吧。口味也有遗传特性,我至今无缘食用薄荷,似乎已可解。

  与薄荷同属的荆芥,为北方人钟爱,凉拌、热烹、水焯、腌渍皆可。尤其做手工汤面,摘上茎叶几枚,洗净下锅,荆芥香透进面里和汤里,更是另一种滋味。麦收季,晚饭凭一味荆芥蒜泥调黄瓜凉菜,可以洗去一天的辛苦劳累。南方人对荆芥却不甚了了,有人甚至以之为臭。“臭”在古代汉语中为“香”意,若是如此,倒没有什么异议,今人早已把古意忘尽,只把香味当臭用。南北对荆芥的理解和感受有大区别,“无缘”二字来解吧。

  荆芥又叫猫薄荷,据说对猫有巨大吸引力,猫遇之即醉。陆游有诗《猫戏》云:“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这种醉,似乎为一物与一物的天生缘分。陆游又有诗《题画薄荷扇》云:“薄荷花开蝶翅翻,风枝露叶弄秋妍。自怜不及狸奴点,烂醉篱边不用钱。”狸奴,即猫,陆游大概妒这良缘,不羡神仙不羡仙,羡慕起做一只猫来。

  猫与猫薄荷确为天然绝配,猫唯猫薄荷为爱。猫薄荷中有一种荆芥内酯,一旦进入猫的鼻腔,就会刺激猫的感觉神经元,触发一连串反应,猫闻到猫薄荷气味便会醉倒。此时的猫薄荷如鸦片,让猫沉迷于它,欲生欲死。是爱情吗?也许是。

  其实这猫,无非是自己跟自己谈了一场恋爱,无非是从一场孤独赶往另一场醉的孤独,无非是跌进了梦里分不清楚,把梦当成了现实。只若余秀华情诗中一声声亲爱的”,每一声都那么惊心动魄悲伤难抑。余诗人之爱情,无非是原始野性想冲出所谓的枷锁而不成功,最终发乎情止乎礼——感性战胜不了理性,只有落荒而败。幻想吧,在诗歌里无物阻挡。所谓爱情,说辞往往华丽可恶,让人向往而又不得不承受向而往时的磕绊。“亲爱的”也无非是喊给自己的祭礼,理想情爱和现实的无奈哪里能随得了人意

  口味随缘,情爱随缘,这世间所有牵绊与痴缠,有无皆安好,来去皆安然,浅喜或深爱,皆由一缘字来解。

  有一年去信阳贤山,正值春天,山上的杜鹃花开到疯狂花香若隐若现,山间一派清幽空旷山路蜿蜒而上,一块一块青石板,一直延伸到山里面。“嗒嗒”的脚步声,一直伴着远处贤山寺里声声木鱼。向晚,霞光正荼蘼。路边一棵木瓜树,青色累累挂在枝头人间千般累,山中一日好。一时间竟觉万物光辉长。

  山中有小寺,贤山寺。进得寺院,迎门一棵枝丫冠如伞的老树,树下一老僧,摆了茶案握杯正饮,抬头邀我。夕阳透过尘埃洒了我满身。我落座,品茗,起身。老僧无一语,我无一语,心亦透。很多时候,人与外物仅一盏茶的缘分,再驻留无益。一盏茶之外,隔一程山水,留存一个永不可抵达的原乡。

  我还是种我的薄荷吧,夏天来了,可以之解暑。顺便,也种点儿春风。

  (本文刊于2018年6月7日解放日报朝花周刊·综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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