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庸俗，越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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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庸俗，越是孤独
作者：翠脆生生
1
周五的晚上，老师给家长们布置了作业，让用纸杯子和纸盘子做手工。
星期六一大早，他去买牛骨来熬汤给娃补身体，我扫地、拖地。看着一桌子的奥特曼和超级飞侠，四处飘扬的纸片、纸袋子，墙上奇形怪状的图案，蓬头垢面地低头扫到镜子前，冷不丁抬头，竟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忽然想起老师的指示，火速赶往文具店买了彩色卡纸和双面胶。
网上搜索了半天，两个几十年没有做过手工的人瞬间回到小时候，又是画、又是描，又是剪，折腾了一下午，才勉强做了一个丑丑的小狐狸和一只叮当猫。
于是，连忙把面从冰箱拿出来。正在擀面时，熊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身后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雪花一样的面粉。
我被气得头疼欲裂，勒令他立刻到客厅去。
不，我要擀面，我要擀面！小屁孩坚定地要求擀面，眼泪珠子掉个不停。
……
晚上，孩子睡了之后，周遭万籁俱寂。
有人说，夜晚是个适合回忆的时刻。
想起多年以前，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他问，吃什么？
我顺口说，麻辣烫吧！
俗人！他笑。
我呲牙，就是，挺俗的。
后来，朋友说，从西班牙带了红酒，邀我一试。
喝过很多牌子的红酒，也喝过自酿的，对于我这种并不灵敏的人来说，似乎味道都差不多。
无数次从言情小说中看到这样的场景，女主角轻灵婉转，抿一口红酒，便能准确报出年份和产地等等。
无奈我对于酒，实在是缺一个懂字，好与不好，说不出个一二。
哎，暴殄天物啊！朋友笑。
我暗自感叹，人和酒之间要讲究一个气味相投，人和人之间更是如此。有的人认识很多年，都不甚了解；有的人初初见面，就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的人，你倾尽全力对他好，剖出一颗真心来，他却是当是寻常；有的人，你只对他微微一笑，他便是眉间心上都是暖意。
懂与不懂，是这俗世中最大的谜题。
2
父亲喜欢上打麻将之后，我非常鄙视，一度对他冷言冷语，认为麻将是最俗的爱好。
那时，我还在上学，隔三差五回到家就听到哗啦啦的麻将声。
餐厅里的麻将机呼呼啦啦地响，也磨掉了我对父亲最后一丝温情。
偶尔，母亲不在家，父亲便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搓麻将。
待得母亲归来，问起父亲，我便冷冷地道，他还能做什么，打麻将呗。
多少少年时的恨，都融入了这庸俗的麻将之中。
今年夏天，母亲去世后，家里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你有空就去打麻将吧，好歹消磨个时间。我脱口而出的同时，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把深入骨髓的厌恶变成了可以接受的事实？
父亲每周上三天班，剩下几天，中午时分去打麻将。
都是些退休的老人，一起天南地北地说笑一通，想必能宽慰他的丧偶之痛。
前几日回家去为母亲烧纸，原本很忐忑，父亲不知麻将结束了没有。打完电话，父亲很快骑着自行车过来。
远远的，他微笑着冲我们点头，手脚麻利地把自行车停放好。
我说，天冷，出门的时候要穿暖和。
他的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满是皱纹的眼周，皮肤抽搐着，咧开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重重点头。
父亲忽然间苍老了，他一个人在清冷的屋子里看电视，然后，睡觉。
我们回去，被满屋子的冷空气冻得浑身哆嗦，一看，天冷了，窗户却都还依照夏天时的习惯开着。
关好窗户，打开空调，屋子渐渐暖和起来。
我们七嘴八舌地叮嘱，中午到单位食堂吃饭，晚上回来后打开空调，天冷记得加衣……打麻将的时候，也要穿暖和，骑自行车注意安全。
回家的路上，某人冒出一句，幸亏爸喜欢打麻将，要不然，一个人闷在家里，让人多担心。
我说，是啊，幸亏。
晚上吃什么？他问。
我说，熬白米粥吧，老家带的咸鸭蛋挺好的。
我们俩都同时呵呵笑。
普通人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么庸俗，清粥小菜，也是另一种味道。
3
以往，母亲总会在天冷的时候，炸些辣酱，做些排骨送来。
今年，再没有人打电话嘱咐，天冷了，出门穿上大衣，买一顶帽子戴上，对着电脑不要时间太长……
我和他买了豆腐、西红柿、辣椒等等东西来准备自己炸辣酱。
等油温上升之后放辣椒面，还是要等温度降下去才放？第一步，就犯了难。百度了半天，给妹妹打了电话咨询，笨手笨脚地总算炸好了。
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比任何时候都冷。
在商场逛的时候，情不自禁去东张西望，看中一件毛衫，拿出手机，忽而想起，再也不需要了。
年轻时，母亲总和我一起逛街，从早上出门，能一口气逛到晚上才回家。
60岁以后，她百病缠身，已经没有体力逛街了。
每次，都是我先到商场，看中什么，拍照片发给她，她再决定是否要亲自到商场试穿。
这么多年，一到商场就为母亲选购衣服的习惯如影随形，而这个习惯，随着她的离去再也派不上用场。
某时某刻，想起人生中很多个孤独的时刻，16岁时，一个人从画室出来，看到教学楼璀璨的灯光，倍感孤独；22岁时，在招聘会上东一头，西一头，也是满目的寂寥……
朋友说，要么庸俗，要么孤独，这是我们一生的宿命。
4
孤独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人说说。
这个人要有一定的阅历，要有一点点卓尔不凡的见解，要和寻常人不同，要嘴巴严实，要能旗鼓相当……
拿起手机，翻遍了联系人，再浏览朋友圈，微博等等，多半是喟然长叹。
找这么一个人，该有多困难。
也许买了鸡翅、买了一条鱼、买了一堆菜，回家嘭嘭嘭做好之后，开一瓶啤酒，和他对饮。
其实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黯淡的神情，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很多时候，他会埋头苦吃，说，哎，啤酒不错，再来一杯。我们周末去公园吧，家里的马桶又坏了，舅舅家的儿子要结婚……
孩子在旁叽叽喳喳，说鸡翅太老，鱼肉好多刺，说你为什么没买橙汁等等吧啦吧啦的事情。
吃完饭，洗洗涮涮，叮叮当当，累个半死，也就索性睡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沉沦？如何颓废？如何心碎？如何孤独？
对这个世界，报之以沉默，还是报之以眼泪？
全在自己的心。
完成心灵救赎，不再沉沦，不再心碎，不再孤独的，终究是自己，因为别人无法感同身受。
一朋友说去上海约了心理医生，一个小时大几千出去了，舒坦多了。
我说，你约我嘛，我一个小时500就行。
她骂，你真俗，掉钱眼里了？
呵呵呵呵，我笑，就是，俗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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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脆生生：中年美少女一枚，现居银川。
出版《两个人的江湖》《我们忘了，爱在婚前》等书，新书《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新鲜上市，各大网站和书店均有销售，其他文字散见报纸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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