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你的甜，我的人生就能五味俱全
爱恋其实不过就是一场直线赛跑，要是两个人能在同一起跑线上出发，那当然最好不过。但现实往往并非如此，大多都是我先超你一尺，又或是你先越我一丈。
实质存在的差距，会让落后的一方心生自卑，甚至试图停下脚步中断比赛。但不要忘了，如果眼前的他甘愿放慢脚步，那你还有什么理由选择退却呢。再努力一点，我们就能一起奔赴终点。
欢迎投稿给我们：storybook@storybook2012.cn
编辑部 李四毛
1
公司一杨姓同事结婚，我受邀成为伴娘团里的一员。都怪那天出门太匆忙，穿了一双不怎么合脚的高跟鞋，以至于东奔西跑忙了一整天之后，我的小腿酸得不行。
借着婚礼晚宴新娘敬茶的间隙，我偷偷溜到了酒店的走廊，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脱掉鞋子好好揉一揉酸痛的肌肉。
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一把空椅子，但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被翘起来的红地毯绊了一下，高跟鞋也很合事宜地断了鞋跟，脚崴了。好了，现在再也不用顾及腿酸的事情了。
我拎着断了跟的高跟鞋，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尽头。明明是扭到了脚，但伤到的仿佛是泪腺，我突然不明所以地哭了起来：“林薇啊林薇，你怎么这么没用呢，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脆弱的时候连个可以靠的肩膀都找不到。”
“林薇？”就在我哭着埋怨自己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有人轻呼我的名字。还没等我接话，他就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背上，然后蹲在我的跟前接着说：“怎么了？是不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一个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被别人撞破，这样的画面确实有点丢人。我一时半刻关不住泪腺的开关，脚崴了也无法逃离现场，只好一头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就在额头着陆的那一秒，我加大了音量，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咸味儿的眼泪连同体内累计满额的委屈通通倾注在这个来路不明的肩膀上。
2
等我缓过神来之后，我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清了对方的脸。蹲在我跟前、被我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衬衣的男人叫杨方明，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之后就再没联系了。
杨方明跟我笑了笑，眉毛弯成了一道桥。他还是蹲在那里，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包纸巾和一管黄色的“牙膏”。
他把纸巾递给眼前的花脸猫，顺手拿起地上断了跟的高跟鞋，用袖子擦了下断截面，然后拧开那管黄色的“牙膏”，挤了黄豆大小的胶状物涂在鞋跟上，最后对准鞋底的位置用力按着。
我一边拿纸巾擦掉化掉的眼线，一边看着专心致志的杨方明。他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过，除了留起了小胡子、眼角多了几道鱼尾纹，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还是旧时的模样。
“脚应该是稍微扭了一下，没有肿起来，今晚回家拿冰袋敷一下就好了。”杨方明没有看我，他一直盯着手中的高跟鞋，“我今天刚好在做建筑模型，没想到随身带的U胶可以派上用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又擦了擦眼角，哭过之后声音有点沙哑。
“刚从英国回来不久，今晚来参加我堂姐的婚礼。”我才想起今晚结婚的同事姓杨。杨方明松开了握紧高跟鞋的手，往刚刚粘合的位置吹了吹，然后递给我说：“能走吗？我送你回家。”
“好。”在我的印象中，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接受杨方明的好意，一来是我怕他留下来会给堂姐描述我的丑态，二来算是报答他刚才被我强行征用肩膀之恩。
我确实拒绝过杨方明很多次，从刚认识他开始，到高中毕业之后，大至告白，小至他送我的皮筋，都被我一一拒之门外。
但我从来就骗不了自己，这些看似冷酷的拒绝，全都源于我最廉价而又无用的自卑。
3
高中那会儿，杨方明是学校里的红人。作为学校的优秀学生代表、校篮球队队长、以及地下群高票当选的校草，他身后的追随者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个被万人镀了金光的完美男生，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来谈场小恋爱，理应是轻而易举的。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准确点来说是大跌眼镜的是，他最后挑的那个幸运儿，居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我。
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当初杨方明为什么会盯上我，让我一下跌进了那些偶像剧的圈套，差点就被突如其来的幸福迷了魂。
是因为那一场篮球赛吗？
那是高三下学期的一个周五，市内举办了一场中学生篮球比赛，高中部的决赛地点定在了我校。比赛当天，原本就不大的操场被挤得人满为患，篮球场更是被穿着各式校服的女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
大家都心照不宣，看比赛不过是个借口，能目睹杨方明的每一帧英姿才是关键。
那天我并没有随大流去凑这种“追星”的热闹，一个人待在宿舍，忙着收拾等下要带回家洗的脏衣服和毛巾。等我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揽着毛巾，沿着篮球场旁的校道准备离校的时候，决赛刚好结束，杨方明在最后一秒投中了一个两分球绝杀对方，以一分之差带领校队赢得了冠军。
就在全场齐声喊着杨方明的名字时，这个被赋予胜利光环的男主角突然拨开人群，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拿起我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林薇，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杨方明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
这句莫名其妙的获奖致辞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一个新的高潮，但热闹不过两秒，这团火焰就被我的一盆冷水彻底浇灭：
“神经病。”
我不知道杨方明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瞩目的瞬间给我难堪。
这么多校花班花放在这儿不选，为什么偏偏选我？不就赢了个冠军吗，不就品学兼优吗，不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这有什么值得神气的。
我一手夺回他手中的毛巾，像抛下千军万马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门。
或者从那一瞬间开始，我的自卑就从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慢慢孳生了。
4
我以为这场荒唐的告白不过是一场春梦，等大家冷静下来了就能烟消云散。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个我接下来漫长抗战的开始。
临近高中毕业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始作俑者在班群上发起了一个名为“谁更合衬”的投票。投票的具体内容是：谁和杨方明更般配。而选项只有两个，一个是暗恋杨方明已久的班花，另一个是敢当众拒绝杨方明的我。
不就是个恶作剧吗，作为这个群里的52分之1，如果我选择弃权的话，那就证明自己心里有鬼，反正投票结果大家早就心里有数，少我一票好像也没所谓，但多我一票既能成全别人，还能放过自己，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我默默投了班花一票。
投票结果在一个小时之后被公布，51比1，如无意外班花大比分胜出。就在大家猜测这孤军奋战的1票是因为我没有自知之明、还是出于班花的怜悯时，杨方明在群里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1票，能不能胜过剩下的51票。”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被杨方明怀着爱意的火苗灼伤。但下一瞬间，我又被无用的自卑打败。
你真的以为喜欢这件事，只是两个人的事吗？你以为单凭自己的努力，就能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吗？为了一个并不般配的人与这个世界抗衡，这样奋不顾身的傻事，真的是你应该承受的吗？
你太优秀了，就算我再怎么追，还是不能跟上你的步伐，还是不能。
我马上在群里回了一句：
“杨方明，你以为自己很优秀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然后就退了群。我也不知道这场闹剧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之后，我再没主动和别人提过“杨方明”这个名字，只是偶尔会偷看他一眼，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但身后的追随者依旧有增无减。
这场抗战随着毕业的钟声彻底结束，从表面上看我一直是处于上风的那一方，但实质上我才是铩羽而归的那一个。
我始终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
5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腰酸背痛的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摸了把自己的额头，大概是昨天的婚礼太过奔波，铁人也终有倒下的一天。
我把棉被披在身上，打算到厨房熬一锅白粥，还没动身就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林薇，我是杨方明，你的脚好点了吗？”大概是杨方明问他堂姐拿了我的号码。
“脚倒是灵活，就是有点发热，嗓子也难受。”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很多傻事，就譬如现在的我，没有阻止杨方明的关心之余，还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你在床上待着别动，我现在就过来。”杨方明说完马上挂掉了电话，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知道这个完美男生这些年来有没有变得更加优秀，但我很清楚，我还是五六年前的那个林薇，一样平平无奇，一样难以找到任何优点。
是啊，还是不能跟上你的步伐，还是不能。
6
杨方明来到我家的时候，他的手里提着菜心和瘦肉。他说粥里得放些菜和肉，不然营养跟不上。
我倒是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看着杨方明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也听着他在那里自言自语：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顶着个鸡窝头，因为仪容不及格被级长带到了办公室。那时候我就站在不远处，无意记住了你的名字，林薇，山林的林，紫薇的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很难解释的，就好比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就喜欢了，没有太多原因。高三的那场篮球赛，因为没有在人群之中看见你，整场比赛我都心不在焉。幸好最后你也出现了，只可惜我告白失败，这比输了比赛还让人难过。”
“班群投票那次你还记得吗？我居然抱着一丝希望，想和你一起与世界为敌，但最后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究竟我要以怎样的速度，才能超越所有的界限来到你的身旁呢。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保送英国够了吗？毕业之后放弃留校，第一时间回到这里找你够了吗？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突然来到你的面前，给你一个可靠的肩膀够了吗？好像还不太够，在你的眼中，我始终还不够优秀。”
……
“粥煮好了，我本来想留下来照顾你的，但还是怕你拒绝。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这是杨方明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背对着我，但声音出卖了在哭的他。
就在家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到，这些年来无用而又廉价的自卑，都不过是空穴来风。我从来就不敢正视自己心中最纯粹的喜欢，哪怕一丝一毫。一心以为逃避就是上策，然后自私地囚禁了那个为爱最义无反顾的人。
林薇啊林薇，你怎么这么蠢。真正要从牢笼里出来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杨方明，而是你啊。
我顾不上穿外套，跑到家门外，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对着杨方明的背影吼了出来：
“杨方明！你还记得高中的那场投票吗！你投的那一票！现在还有效吗！”
杨方明回头看着我，两个人哭着哭着就笑了。
作者 | 李木子
下次聊，我去搬砖了
题图 |许旺旺
野生插画酱，微博@许旺旺YEAH
睡不着商店双十一大力打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