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余秀华的名言
●日月旋转。可是一切过程就是过程
时间如同一个荒诞的理由
时间铺得越来越稀薄,压不死人
这样多好,我说不出来它有多好 ----余秀华《此刻》
●《又是四月》
文/鸠乌尔
道道红血丝,浮在庙门槛上
我从这儿走过,和这些脸一并挂在城口
一紫壶,一瓷杯,一条河开闭的动响
春暖花开,一个人死去的悲伤
哭不出声,哭不出声啊
床、古塞、银行,交换着荡
天蓝垂下,白绫低低;影子绕体,生命济济
谁在走啊?
你若有呼吸,心便是归宿
谁在问啊?
你若还想起,这就是一辈子
而四月,一切如常,有缺口会生长
一个雨季,柳絮飘扬,坟头草变长 ----鸠乌尔《鸠乌尔诗歌》
●月光里有雪的消息,它淡淡的 雪是年岁里的谎言,埋不住它 而月光越来越白,像要说话。听不听,全凭一种心情。 ----余秀华
●院子无月色,在我心;月季无花朵,花在我心;我爱这幽寂的,清愁暗锁的夜晚。如同从一个热闹的场合里出来,回家的路上是大块的青石板,一些玲珑的屋角翘起古色古香,茶花怒放,猫步轻盈。
大地依旧宽容地收留着我,让我放纵,让我安静;给我沉迷,给我清醒。横店浓郁的气息在我骨骼里穿梭,油菜花浩浩荡荡地开着,春天吐出一群群蜜蜂。 ----余秀华
●《愁何驻》
文/鸠乌尔
白灯戚戚向窗暮,知是清风吹滴露,厅堂对门户
容颜半残泪湿裤,空杯欲起,一声哀入
●爱情终是一件肤浅之事
它能够抵达的,孤独也能
它能够销毁的,时间也能 ----余秀华
●《有一些东西应该一直弥漫》
文/鸠乌尔
我们越相信生命是一场春天,就越习惯一场平淡
太相信过程,始终就没法对一只蝴蝶掉进花蕊惊叹
我们专注于穿越一座城市
相信按时到来的人生阶段
我们于一场灾难里偶遇幸福,我们尖叫,我们不安的尖叫
谷场中的母鸡在尖叫中寻巢
如今它们是以怎样的过程进入盛宴
而山川遥远
我的呐喊淹没于高楼间
当穿过一片树林时,鸟儿的声音让我如此粗糙
在这城市的边缘
城市的边缘,我不会送给你温暖
我有一片天空
愿有心人灿烂
●《关于三月》
文/鸠乌尔
头颅沉沉,我们哭泣,我们把泪水甩去
这仿佛就是三月的宿命
我不怎么说黎明,天总会大亮
总会有春花惊艳,暖风立于窗前
我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书被打开,被合起
黎明的白围住黑瞳,我便扶正台灯
听着火车穿啸而过,脑海里多么遥远的行程
而我还在昏睡
三月了,三月
●“诗中写我自己在泥水里匍匐行走,现在想来,几乎预言了一生的命运。” ----余秀华《印痕》
●如这秋天,我们可以更远一点
也可以比这湖水,更深一点
这样,你可以老得更慢一点
世间一切值得悲悯的事物
都在广阔的蓝天下
被你的目光抚摸过。 ----余秀华《蔚蓝》
●父亲用锄头抠出一个窝,我丢下两颗花生
窝儿不深
我很想把自己丢进去
我想知道如今的我会不会被风一撩
也去发芽
一颗花生不经意碎在手心了
我被一句哭喊惊得乱了步伐
谁在红纱帐里枯坐了一个冬天
爱情敲了一下门
你一个惊喜,就粉身碎骨
它跳了一下,落在窝外了
红得如一句没有说完的诺言
天那么蓝
老天,你在种我的时候
是不是也漫不经心 ----余秀华《我们爱过又忘记》
●《我们总是沉重》
文/鸠乌尔
我们的身体无故漏着风
让一些罂粟花得知秘密,多么的心怀叵测
我没翻过一座山就知道山背面已绿
因为有一个谜底最适合谜语
爱情迟来
我扣了扣心门大喊:只有原野风
有没有一株草,它知道枯萎
它白进冬季,黑入土里,起于原野亡于原野
命运多么的不公,越是暗淡越是扎根
我无端挑衅一夜亮起的台灯
可是茶水知道,它欺骗了多少蜜蜂
●我以诗人的身份向你致敬,以农民的身份和你握手
他年,我流离失所,我就抵挡一辈子的清白沽酒一壶
邀你对酌
为只为,一只狗在你心头吠过秋风
为只为,牧羊的时候,你的孤独,对峙,和解和贪图
为只为,一条河弯弯曲曲,只有你清楚他的去向
为只为,一个老诗人离去,你在异乡的佛像前长跪,泣不成声 ----余秀华《致雷平阳》
●《我们深爱的和不被爱的》
文/鸠乌尔
又游荡了一圈
身体里的声音还是被夜幕压住了
忍冬花的颜色一变,又一个脚步跌倒
这时习惯把星光归还
而光阴滴水不漏
你一声咳嗽,我便咽下整个寒天
可我没有医院
于是我深爱的这个人,深爱的这个人呐
你臂弯的火光一闪
我便失去一段人间
●风起的时候,我们习惯把裙子和思想一同按下。 ----余秀华《月光落在左手上》
●活着
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我可以怀念他们,鄙视他们
可以在小姨的坟头喝酒,像她喝农药一样沉迷, 微笑
如果碰巧被阳光一晒,几句诗从我的身体里
滚出来
我就把它放进纸盒里,烧给山海关的一个男人
多少年后,我们注定相遇
而现在,我可以提前爱他
也可以把世间对他的病垢收集起来,嘲笑他
然后和那么多诗人在黄昏里,在文字里打情骂俏
如果偶尔遇见了
也不妨用肉体片刻取暖
-------我承认这里面的爱,它的纯净和单薄
都让我窒息 ----余秀华
●最初,她也以杨柳的风姿摇摆人生的河岸
被折,被制成桶,小小巧巧的,开始装风月桃花,儿女情长
和一个带着酒意的承诺
儿女装进来,哭声装进来,药装进来
她的腰身渐渐粗了,漆一天天掉落,斑驳呈现
而生活,依然滴水不漏
她是唯一被生活选中的那一只桶。 ----余秀华《月光落在左手上》
●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如果回到过去,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 ----余秀华《人到中年》
●“有时候我是生活的一条狗/更多时,生活是我的一条狗/坚强不是一个好词儿/两岸的哈哈镜里/它只能扁着身子走过。” ----余秀华《我只是死皮赖脸地活着》
●“有人的一生/经不起一次检点/我左手压住右手,不让它抖。” ----余秀华
●我只有一颗处女般的内心了
它对尘世依旧热爱,对仇恨充满悲悯
而这些,在这孤独的横店村
仿佛就是在偷情
许多人知道,没有人说出
我不知道爱过又能如何,但是我耐心等着 ----余秀华《如何让你爱我》
●多年前驻扎汉江对岸的男子,我乘渡船去看他。 后来桥修好了,我却没有去看过他。 ----余秀华
●八哥也是成群结队的,慌慌张张
翅膀扑腾出明晃晃的风声
它们都离开以后,天空的蓝就矮了一些
在这鄂中深处的村庄里
天空逼着我们注视它的蓝
如同祖辈逼着我们注视内心的狭窄和虚无
也逼着我们深入九月的丰盈
我们被渺小安慰,也被渺小伤害
这样活着叫人放心 ----余秀华《在打谷场上赶鸡》
●是的,多少让人沮丧。
黄昏里的花香正在淡去
一些小蝙蝠倒悬的身体如同刺在心尖上的话
心尖上的话,比蝙蝠倒悬得还高
我们点燃炉火,火光颤抖
你不允许我说话。
衰老的身体敏感于空气的波动
你说钥匙太多了,不利于谜语(衰老是最后的谜语啦)
你看,我并不关心天上的星群
也不关心温热的气流里一些回窝的鸟雀
我那么远赶来,就想赞美你无处安放的沮丧 ----余秀华《我们老了,没有人再对我们说爱了》
●阳光好的院子里,麻雀扑腾细微而金黄的响声
枯萎的月季花叶子也是好的
时光有序。而生活总是把好的一面给人看
另外的一面,是要爱的
我会遇见最好的山水,最好的人
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是我的祖国
是我能够听见星座之间对话的庙堂
而我在这里,在这样的时辰里
世界把山水荡漾给我看
它有多大的秘密,就打开多大的天空
这个时候,我被秘密击中
流着泪,但是守口如瓶 ----余秀华《我们爱过又忘记》
●它们说
飞得高有什么用呢
饿的时候
就会落下来 ----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
●我用诗歌呼唤母亲,姐姐,我的爱人, 他们在河对面 我不想投机取巧地生活,写诗 它们踩在我身上,总是让我疼,气喘吁吁 当然死亡也是一件投机取巧的事情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 它又一次动了凡心。 ----余秀华
●我爱你,是把所有的肯定爱成了否定,把所有的可能爱成不可能
我爱你,是想把你放逐,让我自己获得忠贞
我的爱,在我残疾的躯体上的整个宇宙
我的爱,是我无畏的心灵上的唯一残疾 ----余秀华《你说抱着我,如抱着一朵白云》
●我要写一首诗给你,阿乐
但我绕开三月,和它的香味
绕开月光,和它的温度
绕开命运,绕开你的埋伏
绕开那些夜,我的眼泪,我的彷徨
绕开这结痂般的罪恶
和我隐藏的残疾
我将站在汉江之堤上给你写这首诗
如果有风,我就用风
如果涨潮,我就用水
如果夜色太沉
我就只用一个手势吧
如同你曾经轻轻地招手
我便押上了自己的一生 ----余秀华《我们爱过又忘记》
●恰如,于千万人里一转身的遇见:
街灯亮起来
暗下去的时候已经走散
孤单,热闹。
一朵试图落进另一朵蕊里
用去了短暂的春天
一棵树死了,另一棵长出来。一个人走了,
另一个走过来
一个果子落了,一朵花开出来。 ----余秀华《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