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岁月

　　元朝郑允端的《豆腐》：种豆南山下，霜风老荚鲜。磨砻流玉乳，蒸煮结清泉。色比土酥净，香逾石髓坚。味之有余美，五食勿与传。短短四十字，把豆腐的原料、制作、口感、颜色、味道都一一呈现在读者面前。让人看之，不仅食指大动，胃口大开。的确，豆腐价格低廉，却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老少皆宜。既登得上大雅之堂，也时时出现在寻常老百姓餐桌上；既能酱油一倒就可以开动，也能像《射雕英雄传》黄蓉那样制作成“二十四桥明月夜”，纷繁复杂之工序让人不敢下箸。

　　

　　今天，要记载的是在丰惠中学读高中时，最多吃的一道菜——生豆腐。95年读高中，犹记得那时的59楼、60楼仍在，住宿是类似于四合院的院子。至于里面的条件，空调尚且不说，连电风扇也没有，一间屋子住了12个人，六张上下铺，挤挤挨挨。食堂也不大，四个窗口，大厅里也就象征性的只有6、7张桌凳供吃饭时歇息，所以每次吃饭都是把饭盒拿回寝室坐在床铺上吃。至于菜，那就是每周日返校带去学校的一些不易变馊，易下饭的菜，如榨菜炒肉丝，干菜蒸肉、油炒萝卜干等。偶尔会在学校食堂窗口买个菜，但一则价格贵，二则菜不多，往往下课后，跑的稍慢点就没有了。因此，很多时候，到了周三或周四，就吃豆腐了。

　　

　　严格的讲，我们买的其实是豆腐脑，每天在早餐时段供应。那时候，除了学校食堂餐厅有早餐卖，在食堂外面还有一个卖粢饭团和豆腐脑的摊位。个子不高的老板每天就推着一辆三轮车来做早餐生意，一般就停在食堂正大门外的大樟树下，我们去食堂南侧墙下的那一排水龙头去洗漱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长年如一日的是那套装备：三轮车边上放着两个大木桶，一个装着糯米饭，一个装着豆腐脑。三轮车上搁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一个装满油条的竹篮，以及一些瓶瓶罐罐，装着酱油、盐、榨菜末、酱瓜末、葱末等。粢饭裹上油条，夹杂着一些榨菜末一元一个，很耐饥。豆腐脑7毛一碗，热气腾腾，白嫩溜滑，撒上一些榨菜末、葱末，倒上酱油，那个美味！特别是就着油条。咬一口酥脆的油条，就一口入口即化的豆腐脑，不能复述的佳肴。

　　在很多时候，豆腐脑不仅仅是早餐，更多的时候是充当中餐、晚餐的菜肴。中午把蒸饭盒拿回寝室，在热腾腾的米饭上浇上几勺豆腐脑，虽经过一上午的放置已经冷掉，但与热饭中和一下，温度刚刚好。略有嚼劲的米饭带有浓浓的豆腐香，温热软糯，食之鲜香，就一点余姚榨菜，非常下饭。余姚榨菜那时2毛一包，也经常出现在我们的饭盒里。会过日子的同学还会剩一半，吃晚饭的时候如法炮制，把余下的豆腐脑解决掉。就那样解决一日三餐后，嘴巴一抹，上晚自习到9点。

　　

　　人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动物，这么高强度的学习，这样简单的饭菜，也没有见同学因营养不良而请假。或者，饿时，饭是幸福，够饱即可。或者，那时的我们目标明确，读书让我们忘了味觉，只要果腹即可。孙少平那种求学的苦难我们不曾经历过，但他那种改变命运的渴望，我们都有。

　　三年的豆腐岁月，而今回想那个时光，仍然觉得不是苦，而是一种怀念！有时，怀念过去，是因为过去的时光里，包容了很多我们失去的东西，有些一旦遗失，就再也无从寻找了。彼时的我们，就如那豆腐一样，洁白、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