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华东军大——战士的摇篮 （上）苏州甘泉05
第三章华东军大——战士的摇篮
（上）苏州甘泉
一嘉兴——杭州——苏州
五、培养军人作风
延安时代的“抗大”校歌稍作修改成了军大校歌，歌词开头是“长江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任……，”后面有两句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是我们的作风，艰苦朴素英勇牺牲是我们的传统。”这不只是唱唱而已，而全要在日常生活中锻炼体现出来的。
预科期间每天四点三刻起床，一刻钟穿衣打绷腿整内务后跑步去操场。楼上住的两个班出入共用一架狭窄的木楼梯，早晨下楼的人流总像瀑布似的滚滚而泻，谁也不愿落在最后花上几秒钟去关电灯。操练内容主要是单个姿势教练，以班为单位在班长带领下一个个轮流出立，做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跑步、向左、向右、向后转，及枪上肩枪放下等基本动作，要求一式一式地分解做准确。开始时看到有人动作做不好，就嬉笑打趣起来，叽叽喳喳制造声响本是女生的特长，郦中队长平时也爱开玩笑，大家并不怕他。但在操练中他强调操场如战场，要求十分严格，大家也就习惯于严肃对待了。
每一、两月有一次全总队的大会操。那天，起得更早，穿街过巷要走很长的路，才到达集合地点。大广场上临时搭起检阅台，台子左右木柱上各挂一盏汽油灯和一个麦克风大盒子。
全总队围检阅台分布成马蹄形。只见几位首长在台上小声交谈了几句后就宣布大会操开始。先是以两个中队为单位出场作方队操练，也是做基本动作，但方队操练不同于单个教练，特别是方队前进中的左右转弯稍不注意就会乱了阵脚，所以注意力要特别集中。然后是全总队一起操练。
汽油灯光照有限，看不清周围的轮廓，苏州市还在梦乡中尚未苏醒，万籁俱静，只听见操练的脚步声像一架巨型织布机发出整齐划一而又强劲的咔嚓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随着教官的口令，数千人汇合在一起的喊声地动山摇般地响澈夜空，形成雷霆万钧之势，足以唤醒太阳呼出白昼。我深深地被这种集体力量所震撼，顿时觉得个人的渺小，真是沧海一粟，无足轻重，还是集体力量大啊！操练结束，队伍又排成了马蹄形，听首长对本次大会操进行讲评，往往还要讲点国内外形势以资鼓励。大会操的场面：全局、集体、秩序、激情，深深地融入了我的心田。
这时，模糊的晨曦才夹着有气无力的路灯黄光托出了周围房舍的轮廓，苏州迎来了新的一天。我们回队稍事梳洗，早饭后立即投入学习。中午有午休。下午一般为讨论时间。晚上是个人学习消化时间，往往要为明天的学习做准备，写发言提纲等。三餐饭之前要集合整队，或由中队领导讲话，或由俱乐部文娱委员领唱歌，饭前一支歌是部队的老传统。
每月津贴费开始一角八分，后来逐渐稍有增加。听说这是按一个月一块肥皂、一叠手纸、半年一瓶牙膏、三个月一双袜子等价格综合计算出来的。只要口袋里装上几分钱，星期日就可以自由结伴出去玩了，什么虎山，留园，狮子林，云岩寺塔等苏州风景无处不留下我们的足迹，山河风景自然生成，名胜古迹历史造就，无偿供人玩的。游览全靠双脚，饿了买块烤红薯饱肚足矣。
吃得不错，比想象的要好些。主食米饭或馒头，约半月能吃到一次红烧肉加粉条，早餐有粥和馒头，也不全是咸菜，有时还有煮花生米。桌椅是没有的，各班在大厅里划定一块地盘，当中队集合在庭院里唱歌时，由值日生先去伙房打来一脸盆菜放在地盘中央，分好菜，全班就围个圈或蹲或坐小马扎进餐。女生每人都有一个脸盆，洗脸洗脚洗屁股洗衣服全是它了，夜里如果起来方便又成了尿盆，谁做值日，它也要跟随光荣出差，充作全班的菜盆，这时候的脸盆最有光彩，因为出差前它要接受一番认真的洗礼。
俱乐部经济委员负责监督伙食开支和节假日派公差帮厨，有一次几个月结算下来剩了些伙食尾子分给大家作零花钱，约有三分吧，这是天大的好事，够买一小包油炸花生米解馋了。帮厨时，有的大女生好能干，竟能切菜掌勺，而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干些洗菜扫地等杂活。不过，我还是学会了包饺子和包子，我学的捏饺是拿起皮放上馅后，先将皮子两端的中心点对齐捏紧，然后用双手虎口从两端往中间一挤，一只元宝状的饺子就捏成了，又快又好看。后来这一招成了我的拿手好戏，至今还在用呢。 (哲理句子 www.wenzhangba.com)
内务要求整齐划一，通铺上的被子，墙边的毛巾、缸子、牙刷都要摆成一条直线。而棉被要叠成豆腐干似的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挺拔整齐，摆成一条直线可不是件易事。
一次，轮到我们班出公差背劈材。那是给中队整修房子，打床板剩下的废料，堆积在远处一个大院的屋内外。我们先把差不多长短的拣到一块堆齐，再用绳子捆好，以便肩扛背驼。突然，我发现其中有些薄板的长宽度恰好可用来夹被子，我想，如果叠被时，外沿部位夹块薄板自然就会挺立起来，那就事半功倍啦。我跟班长说了这一想法，她立即表示赞同，于是，我俩忙着去拣那些尺码合适又干净的薄板，拾劈材的速度就慢下来了。“你们俩磨磨蹭蹭在干什么？找什么宝贝啦？还不快点，得运几个来回呢。”同学们催了起来。当我俩说出此计时，大家都赞同这办法好，于是，这些别有用途的木板立即身价倍增，被几个同学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大伙儿商定，这些木板拿回去先放在伙房柴堆上掩盖好，趁开晚饭时偷偷运回班里试叠，成功后就放在每人褥子底下，然后再互相之间传递操作细节，不能让十一班同学看见。
班长裘式均，瘦小精干，做事麻利。我们两人合作得非常默契，班上各项工作都搞得有声有色，学习、团结、内务、纪律各方面都排在中队前面。一切按计划进行……，次日晨，按约定次序整好内务，裘式均和往常一样走到铺板一端用眼睛瞄了瞄，不经意地整了整一床被子的摆放角度，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和满意。两个班通铺前的学习活动地盘上方各从天花板吊下一个小灯泡，发出暗淡的黄光，十一班同学正忙着自己的活儿，不可能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上午，恰逢郦中队长带着纪律委员、各班班长检查内务卫生。他们上楼来，眼睛都一亮，两个班的内务显然不同，我们班十二床军被就像一队立正待命的战士，挺拔、飒爽，无可挑剔。中午，郦中队长在队前宣布奖评结果，我们十二班第一，班长领来了流动红旗，实际上它早是我们的常客了，不过今天的红旗似乎更加光彩，且看被子那条直线，嘿！哪个班都比不上！
午饭后，我留在厅里看了一会新出的墙报，那多姿多彩的线条、图案、立体艺术字一下吸引了我，听说都是区队长殷忠侠和于静干的，到底是文化高，见识广，她们办起事来就是不一样！我从心里羡慕这些有才华有知识的人。欣赏了一会就回班了，我一上楼，刚才在楼下听到的一片嘈杂声戛然而至，空气异常，只见十二班同学一个个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只有小陈言犹未尽地昂头站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而十一班的同学人人像抓住了小偷似的洋洋得意。我意识到刚才两个班准是唇枪舌战过一番了。僵持了一会，只见十一班一个同学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被子指桑骂槐地大声说道：“哼！耍鬼把戏！搞什么名堂！露馅啦！”另一人又接过话碴：“我们没有拿到红旗，但我们光明正大！心里没鬼！”
我一听全明白了，也是么，同住一室，怎能瞒得过去呢？班长要我下楼商量，小陈自动跟了下来，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班长将刚才两个班的争吵说给我听了，小陈还是不服气，抢着说：“这有什么错？大惊小怪的！有本事她们上次出公差运劈材也可以找木板夹么！谁不让她们用了？”我想了一下，如果全中队都这么做，要用掉多少木板呢！再说，打背包行军时总不能扛着木板走吧？估摸着这事是有违例的地方。我记起母亲常说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这句俗话，也认为做人要光明正大，有错就公开认错，知错即改。于是立即表态：“这事主要怪我一时兴起，乱出主意。”班长也认为躲躲藏藏地背着人干总不是体面事。
认识统一后，我先去中队部认错：“指导员，我向你坦白个事……，我们搞了点名堂，今天我们班的内务有假，这是我的馊主意，全怪我……，我们把红旗退回来吧。”丁指导员开始听得有些乐，不过她很快敛起笑容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好，等中队长放学回来我转告他，你们先把木板全数送回伙房吧。”指导员作了简单处理，没有责怪。
我回班里跟班长说了，还觉得此事对全班同学也应有个交代，于是立即动笔写了一纸自我批评贴到班里的“批评自我批评”栏里。班长一边招呼大家把木板送回伙房，一边取下流动红旗，和我一起送还中队部。再回楼上，咦！气氛全变啦！两个班的同学正热热闹闹地围着看我的那篇自我批评，竟忘了刚才的争吵，有说有笑，心平气和地又言归于好了。此事领导也没再提起，未加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