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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英雄梦想

2016-03-15 20:25:47 作者:航夜 来源:航夜投稿 阅读:载入中…

你是我的英雄梦想

  父亲不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秃了头,喜欢抽烟喝酒,所以牙齿也参着些暗黄的色彩,只有一双眼睛像个铜铃一样,黑澄澄的,很明亮

  我小的时侯和他不太熟悉,因为寄住在外婆外公家里,所以对他们的感情很深,而父亲这个词,也许是每一个月的生活费,也许只是在每天的忙碌之后的匆匆一瞥,而这些,我是不懂的。

  我在那个大院里生活了很久,大院里有七八个和我年龄一样的孩子,我们每天吸着鼻涕背着书包笑笑闹闹的上小学,手心里攥着些家人给的零花钱,学校的外面的小摊贩很喜欢吆喝着嗓子喊着“——卖糖葫芦哩——画糖油画——哩——”

  这个时候我的小伙伴就会热热闹闹的凑上去,把手心里攥着的汗津津的毛票一张张数出来,瞪着小葡萄牙似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细细小小的指头,乐呵呵地冲着他们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站在最角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把手心里的毛票攥的紧紧的。

  我记得外公给我这些钱的时候手心里还有着湿的温度,我不舍得花,我要积攒下来孝敬他。

  年少的时候想法就是那么单纯,有着孩子特殊的视角,却细腻,带着些毛茸茸的温暖

  那个时候总会想,爸爸怎么还不来看我,我也想要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还有画着孙悟空的糖纸画。

  当然期待了一会儿很快便遗忘了,只是那个场景竟一直鲜活在我的记忆里,清爽的朗朗碧蓝天空,在学校门口熙熙攘攘扯着嗓子的小摊贩,还有冲着鼻子的葱蒜香辣酸甜的香气,也有心里似乎被蚂蚁啃着咬着的一丝丝隐隐的期盼

  那个时候,爸爸的样子,是模糊又带着阴影的,就像是被水渲染了,又带着些墨迹似的淡凉,随着昏黄时光的齿轮,愈来愈远。

  三年级的时候,家里从安江搬到了黔城,我也从外婆外公家搬走了。

  记得那时家里的房子没有装修好,墙壁是生涩的暗灰,房间里门也没有,只有一层安安静静的蓝色布帘,简单的遮挡着,带着些夏日特有的闷热浓稠。

  夜晚的时候和母亲一起睡,想起的却是外婆房间里温柔熟悉的味儿,年少不懂分离的滋味,只会眼睛发酸,淌出热泪。

  母亲哄我,我翻身默默无语,后来父亲竟也来了,兀自直立在蓝色布帘的后面,夜里无风,我听见他用手撩动着布帘,很轻。

  但他未说一字。

  等到夏日过去时,我终于习惯了这个小镇的古朴和静谧,习惯了早晨母亲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面,也习惯了父亲每天骑着摩托车载我上学时掠过耳边的忽忽风声,小镇里的空气很好,就算是薄雾也会透着微亮的阳光,那时候总会抱着父亲的后腰,把脸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微微的汗湿是他独有的味道,在无数个清晨里蒸腾,挥发,最后凝成了一滴滴琥珀,在回忆里闪着温柔的光亮。

  那时已经不再向往香甜的酥油饼或是糖葫芦,时光里微微苦涩遗憾也被那些明亮的清晨所冲淡,印象深刻的是父亲似乎会永远宽阔的后背,还有他有些刺挠沙哑的嗓音“仔细抓着,别摔着哩!”

  我就会很乖的把手环在他腰上,紧紧地,嘴角扬起一丝笑。

  初中背井离乡去求学,从小镇到学习地方有七个小时的车程,父亲送我去读书,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叮嘱我,妈妈笑他“怎么比我还啰嗦?”他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叹气,“没法,没法啊……”

  我也笑,“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也许成长的路上总会经历一些苦难挫折,初中的时候遇见了很多事,十一岁的年纪,不懂怎么面对人际的冷暖,也不懂怎么面对这样的处境,只会哽咽着打着电话说“爸爸,我想回家。”

  他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怎么了?”

  后来他匆匆忙忙地赶来,眼睛里漫着血丝和疲惫

  他问我“还想回去?”

  我不说话,垂着头,心里一阵阵发酸。

  他点燃一根烟,燃起的青色雾气隐隐约约,冲鼻的刺激味儿,逼得我眼眶灼热。

  “自信,自立,自爱,自强。”他说的平静“爸爸相信你。”

  自信,自立,自爱,自强。

  他一直说着,我便一直做着。

  从懵懵懂懂到独当一面,从在盥洗池下默默流泪到后来的云淡风轻,从不习惯到努力跨越岁月赠与给我的所有挫折和荆棘,生活总是在逼着我成长,黑夜里的狂风暴雨浩瀚无垠的干燥沙漠,波涛汹涌的万里江河,我就像是一个独行者,背着负重的行李,脸颊上汗迹斑斑,混杂着泥土和跋涉万里的风尘,我匍匐着,前进着,一步一步,累着,心里却热乎着。

  因为我知道,父亲一直在我的身后。

  他不会说冠冕堂皇语言,他也没有能力去帮我挡去一切的风霜雨雪,但他在那里,用他的肩膀,为我撑起一片足以栖息的温暖晴天。

  疲惫时,便会想起他的话:“自信,自立,自爱,自强。”

  一字一句,千斤重,爱深沉。

  接着便是高三毕业,暂时结束了在远方漂泊的求学生涯,回家的时分终于在最后几个月得以缩短,从七个小时大巴到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安静平稳地坐着,少了颠簸和漫长等待,竟有些不习惯。

  想起的是初高中每次扳着手指一个日子一个日子地数过去的日子,在电话里软糯地撒娇:“啥时候来看我呢……”

  春去秋来,雁过来回。

  他总是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去。

  高中以后不再会撒娇假装哽咽装可怜要他们来看我,打电话时也多是报喜不报忧,笑的时候多过沮丧的时候,也会在某个时间接到他的电话,听见他熟悉刺挠的沙哑嗓音,仿佛可以看得到他稀疏的头发,发着光的大额头,和温暖潮湿的黑眼睛。

  我絮絮地叮嘱他:“胃不好,少喝酒……”

  他应着,也笑着。

  和朋友聚餐,去唱歌,到最后点了一首《父亲》。

  屏幕一句句滚动着歌词,我拿着话筒,到最后竟然哽咽到发不出声。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之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眼泪湿眼底。

  我刚满十八,年少青葱,没有做过什么叛逆狂妄的事,没有什么人生经验,没有在社会上摸打滚爬过,自然不懂为了家庭,为了我,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少。

  幼时不懂事,看不见他便以为他不再疼我,委屈失落,却不知他正为了我们的家庭而努力奋斗着。

  岁月如梭,在他的背上过了三年的好时光,到了初中他将年少的我送走,从此心便悬着,再也没有放下过。

  他在我出事时熬红了眼,接过我在深夜里失眠打过来的电话,一月一月地奔过来看望我,看了我写给他的信时悄悄模糊了眼,在我成绩波动时和我一次次地谈心,指引我走出迷茫彷徨的时分,陪伴我树立自己思想人格,给我最坚实的后盾,最宽厚的肩膀,让我最自由的徜徉,追求远方梦想

  骨血相依,相知相护,感恩之言,一纸难尽。

  十七年,我的成长,他的老去。

  他给了我翅膀,他说你自己飞翔。

  牵绊和不舍是因为爱,离开和放飞也是因为爱。

  我明白,所以离开的时候,即便是泪流,也不回头。

  十八岁的时候,他给我写了一段话。

  他说我们不能一直陪你走到最后,期待的是你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我很早就开始考虑生与死,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精神境界,肉体的消亡并不代表灵魂的陨灭,也许因着悲悯和慈悲的强大它会不孜不倦地在浮世里游荡。

  但自然界中的规律是永久不可逆的,尘会归尘,物也会最终落定于土中,万事万物轮回,也仅仅只是一个寄托罢了。

  我想象过没有他们的生活,但最终却无法再想下去。

  看龙应台的目送,里面有一段话让我记了很久。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是一样的。

  默默地付出,又离开,走的时候,无声无息无私伟大寂寞又悲凉。

  从牙牙学语到现在正值青春年华,从跨上父亲的摩托,到一人晃晃悠悠地坐上大巴,这条路蜿蜒又曲折,甚至脱落的青苔,斑驳的墙砖也开始沉淀长久的时光味道,晕黄的水渍在湛蓝的天空下混杂着些许阳光的影子,我走着,身量逐渐拉长,他在路上的街角望着,从近看到远眺,从壮年到老年,目光清晰变为无可奈何浑浊,但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坚定执着地望着。

  没有人可以抵抗时间的洪流,庆幸的是这一世我能做他的女儿,从小路的出头到尽头,从年少的青葱到岁月的白首。

  父亲不高也不帅,但他一直是我的英雄梦想。

  是指引我,温暖我,照耀我的光。

  我爱他,一直很爱他。

  我会活出自己的精彩,用一生陪伴和守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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