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相亲相杀
每一个装睡的人都期待被唤醒
01
李菲正在办公室接电话，助理送进来经过挑选可以进入到复试的简历让她过目。不久前，行政经理提出离职，李菲急需一个合适的人选取代她。行政经理这种岗位看上去并不要求很高的学历，谁都会做，但要做好，做到面面俱到，却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极高的情商。李菲翻了翻简历，个个资历看上去都不错，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代琴 ，难道是她？这个姓并不常见，李菲仔细看了下简历，曾任俊凯实业行政经理，果然是她！八年前，李菲曾在俊凯实业做过行政助理，代琴正是她的顶头上司。关于她的传闻很多，传得最广的是代琴全靠胸前二两肉才能稳坐行政经理职位。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李菲竟然要面试代琴？李菲坐在转椅上，转着笔，微微一笑。第二天，代琴走进会议室时，看到里面已经坐着两位面试官，一男一女。男的西装格履，成熟稳重，女的头发盘起，皮肤白皙，代琴看着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李菲看着眼前的代琴，合体的条纹西装套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姿，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也只有她能把职业装穿得如此性感。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后，李菲单刀直入地问：“你的学历和背景并不是特别优秀，我想知道你是凭什么在俊凯实业做到行政经理的职位。”代琴对这种问题早有准备，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我比其它人更努力。”“是吗？””李菲笑着，“那你离开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我也很想一直为俊凯实业服务，但是我已经进入到一个瓶颈期，我想换个新的环境，让自己有一个更好的提升空间。”代琴说完，望向李菲，看到她露出了一个不经意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代琴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个看上去气场强大的女人竟然是八年前那个文文弱弱，什么也不会的职场小白李菲。
02
八年前，22岁的李菲在俊凯实业做行政助理。那时的李菲长着一张甜美青春的小圆脸，一笑嘴角还有两个酒窝，代琴一眼就看中了她，第二天就让她来上班。工作内容倒也不难，就接电话、送信件，给客人倒水。李菲是冲着俊凯实业提供住宿而来，这在上海非常难得。
俊凯实业在上海郊区有个工厂，交通不方便，所以给外来员工都提供了住宿。代琴是行政主管，采购厂里一切办公用品的采购。
代琴长得并不好看，黑黑的，皮肤有点粗糙，但是身材却是玲珑有致，丰乳肥臀。尤其是胸，高高挺挺的，连女人也不禁要多看几眼。工厂宿舍的条件并不算好，没有独立的浴室，只有男女两个大澡堂。李菲曾经在澡堂见过代琴的波澜壮阔，再看看自己扁平的身材，未免有点自卑。代琴对工作细致入微，附近的餐厅都亲自去试吃过，公司客户的喜好、口味都摸得一清二楚。她对行政物品的安排也井井有条，来什么客人配什么样的茶叶，咖啡。员工用的水笔、笔记本、餐巾纸准备充足，从来不会出现断货现象，也不会大批量库存。代琴就像是李菲的启蒙老师，告诉她哪个老总喜欢喝茶，哪个经理喜欢喝咖啡，哪个客户喜欢喝白酒，哪个客户住酒店必须带游泳池。李菲用小本子一一记下，她很佩服代琴居然能记得住这么多。代琴笑笑，我学历不高，只有勤能补拙，这不过是平常稍微用心观察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确实，凭着代琴的中专学历，能在几千人的厂里做到行政经理还是需要一些能耐的，所以，那时的李菲对代琴很是敬佩。
代琴很照顾李菲，有次，销售部门投诉快递不见了，来质问行政部办事不利。任何公司的销售部都是最牛逼的，俊凯实业也不例外，销售胡主管指着李菲骂道：“我这么重要的文件，你居然弄丢了，上百万的合同，你赔得起吗？”李菲吓得不敢吭声，低着头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是代琴解了围，拍着胡主管的肩膀说：“胡主管，我最近回老家带了一些自制的牛肉辣酱，一会我给你拿两瓶。”胡主管无辣不欢，一听牛肉辣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代姐。”代琴接着说："小李呢，来公司时间不长，我和快递公司联系过了，信件是寄出去了，所以这个事情我们会让快递公司负责的。不过，我们也没有签保价协议，估计是赔不了多少钱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事情不能拖延，你看下能不能把对方公司地址给我，我亲自上门去取合同，免得再丢失了。”胡主管一听也不好意思，对代琴说：“代姐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这样吧，我反正今天要去那附近，我自己去拿吧。”走之前，不忘瞪了李菲一眼。李菲伸了伸舌头，此后，对代琴更是钦佩不已。
03
代琴和李菲是住同一间房，代琴有个三岁的儿子在老家。晚上，代琴总要和他通话，和儿子说话时的代琴温柔如水。李菲在一旁听着，觉得温馨无比。代琴的老公也在上海打工，李菲很奇怪，曾问代琴：“为什么两口子不住在一起，非要住在厂里？”代琴说是为了节约房租。李菲新来乍到，也没多想，但是八卦的事情不用你多问，总是会自动传到耳里。不久，李菲就听人说，代琴背后的靠山是王副总，她和王副总有暧昧，李菲不相信。代琴看上去是个很正经的人，她觉得一定是王副总故意占代琴的便宜。李菲见过王副总，矮矮的个子，胖胖的身材，眼睛小小的，看到女人有点色迷迷的。他第一次见到李菲的时候，连夸她是美女，还拉着李菲的手说：“好好干，有前途。”然后手指轻轻划过李菲的手背，李菲不好意思马上抽回，但心里却暗暗骂道：“老色鬼。”后来，李菲也在饭局上见过王副总拉着其他女孩的手，搂着肩干杯。
王副总是公司的投资人之一，在台湾有好几个厂，这里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产业，每年过来呆个把月。李菲对王副总没有丝毫的好感，所以，她从不相信传言。
有一天晚上，李菲半夜上厕所时，看到对面楼里，有个女人正从王副总的房里走出来，身形很像代琴。李菲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到床上后不久，她听到了轻轻的开门声，正是代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李菲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代琴身上穿的还是若隐若现的睡衣。以当时的李菲，穷尽她所有的想象力，她都很难接受一个做母亲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李菲故意重重地翻了个身，转身睡去。那天晚上之后，李菲对代琴很失望，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此后在工作上却有些和代琴对着干的意思。她不愿意再听她的工作安排，觉得在这样表里不如一的人手下干活很没面子。
04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菲在工作上出了几次错，代琴批评了她几句。要是在 以前，李菲会认为是代琴在教她，但现在她就感觉代琴在故意刁难她，因为她知道了她的不堪。这天，李菲正在给各部门送信，突然听到代琴很大声地说：“李菲，你有没有脑子？”李菲连忙跑出去，只见代琴怒气冲冲地指着玻璃门上“推”和“拉”：“这两个字贴反了，你知道吗？”“反了？那就撕下来重新贴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李菲一边撕，嘴里一边喃喃地说。“你以为没什么大不了？门的受力不一样，贴反了，很容易撞到人，出了事谁负责？”代琴不依不饶地说。“现在不是还没出事情吗？”李菲不满地说，她觉得代琴是在小题大做，给她穿小鞋。几天后，王副总又来了，不过这次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有传闻说，王太才是真正的投资人，她家境殷实。王太进门的时候，李菲立刻被她的气场镇住了，40岁的模样，头发盘得一丝不苟，一件中式旗袍，外面披着一个皮草的马甲，富贵却不俗气。看到李菲时，脸上虽然带着礼貌性的笑容，眼睛中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精明。第二天中午，所有人都听到王太在指着报表责备代琴的采购数据有问题，入库出库不清晰。代琴的脸被批评得红一块白一块，不知往哪放。王太话里有话地说：“不要以为女人都是凭着二两肉吃饭的，凭的是脑子。”说完，甩出一个耳环放在代琴的桌上。而李菲在茶水间听到的小道消息则是，王太在王副总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只女人的耳环，那个耳环正是代琴丢失的。代琴和王副总的奸情不言而喻。所以，王太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代琴被逼着辞了职，走的那天，她对李菲说：“我知道是你做的，你以为我犯贱，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难处。”李菲一句话也没有说，不久后，她也离开了那家公司。是的，那天晚上聚餐的时候，是李菲在洗手间捡到了代琴的耳环，又鬼使神差地把耳环偷偷地放进了王副总的口袋里，她没想过后果会那么严重。
05
谁也没有想到，八年后，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代琴面试出来后，觉得肯定没有希望，李菲怎么可能会选择再和她共事。没想到，第二天，代琴接到了录用通知。代琴决定不管李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来之则安之，她只管用心工作。不久，代琴就发挥了她的强项，找了一家物美价廉的私家厨房把员工的伙食难题给解决了。为了公司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代琴还和附近写字楼搞了青年联谊会，大大活跃了员工的业余生活。李菲从来没有当面过表扬代琴，代琴见了她也仅限于礼节性的招呼，两人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和交流。这天，有位员工冲进李菲的办公室，大吵大闹，是前不久因为工作失误被开除的吴大志。他先声夺人，拿起李菲的杯子用力一摔，然后冲到窗前，站在窗台上大声嚷嚷着：““我要跳楼，我一家老小都靠我的工资养活。现在你开除了我，我活不下去了，我一家人也要饿死了。不过，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李菲连忙上前阻止他，突然，吴大志一把攥起李菲的手，想把她也拉到窗台上，李菲吓得花容失色。员工都在办公室外，不敢进去，唯有代琴走了进来，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对着吴大志问：“请问你喝茶还是喝咖啡？”吴大志指着代琴说：“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往下跳。”代琴笑着说：“有哪个真心想跳楼的人跑到这么多人面前跳？你不过就是想谈谈条件，那也要坐下来慢慢谈。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女人假跳楼，没想到一个失足，真的掉下去了。”吴大志一听，看看20楼下车如甲虫，不禁觉得脚发软，用手扶着窗户，李菲趁机挣脱了他的手。不一会儿，保安也随之进来，把吴大志拉了下来，一场闹剧总算结束。李菲还心有余悸，吓得一身冷汗。代琴把吴大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安抚了一番，李菲也决定就这个赔偿情况再向公司汇报，重新商定方案，吴大志才悻悻然离去。
06
窗外华灯初上，李菲望着城市的夜景，美丽绚烂，她无限感慨，谁也不知道夜幕下掩藏了什么。这时，代琴敲门进来，给她递上一杯热咖啡。李菲接过咖啡，望着镇定自如的代琴，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代琴淡然一笑：“不用客气，这是我的份内事。”“为什么选择帮我？”李菲疑惑地问。“因为我懂你的不容易。”代琴轻声说道。是的，代琴知道在这些面试者中，她的年龄、学历和能力都不算最好的。尤其她的学历是硬伤，这几年她没有混得更好，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没有李菲的力荐，代琴不可能得到这个职位。她进公司后做的几件事情，没有李菲在后面鼎力相助，她不可能完成得这么顺利。代琴也曾在茶水间听到，同事们议论李菲正在闹离婚。代琴陆续知道李菲有多么辛苦才做到这个职位，有人怀疑她和大老板有私情，代琴更知道李菲是在用这种方式回报她当年的愧疚。而李菲这几年凭着她名牌大学的学历，出众的外表，严谨的工作态度，职场路走得还算顺畅。每得到一次嘉奖竞升，她就会想起当年代琴对她的严格要求。所以，她就更加后悔当初她对代琴做的事情。尤其是后来她无意中知道代琴那么拼命，是因为她老公好赌，输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很多外债。代琴提出离婚，他就让她拿20万，不然不肯离。代琴那么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当然是因为行政采购总能捞到一点好处。这个位置觊觎的很多，如果可以选择，代琴也不想牺牲色相。
所以，这次是李菲极力推荐代琴做上行政经理的职位，她相信她的能力可以做得更好。在代琴事情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是李菲在后面默默助力。这两年，李菲的婚姻也并不幸福，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能体会当年代琴的不易。李菲和大老板并没有私情，大老板只是欣赏她，而她也知道漂亮能干的女人是非多。李菲不解释，既然能让员工忌讳她有个坚强的后盾也没有什么不好。李菲放下咖啡，张开双臂给了代琴一个久违的拥抱。所有的往事都化为云烟，女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相互刁难，彼此竞争，也可以相亲相爱，携手共进退。
作者：装睡猫，期刊作者，自由撰稿人， 左手鸡汤，右手故事。她说，每个装睡的人都期待被唤醒。微信公众号：装睡猫（ID：sleeping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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