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我和妹妹是同父异母
苏小旗
1
父母离婚的时候，十二岁的施棋竟然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立刻觉得轻松许多。
在施棋抚养权归属的问题上，父母非常尊重施棋，特意征求了她自己的意见。
施棋坐在转椅上，晃晃悠悠地转来转去，眼睛看着窗外，说了一句：“我跟我妈。”
老妈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前一天她对施棋的思想工作没白做；老爸松了一口气——还用说？哪有男人愿意让自己跟前妻生的孩子到新家去做电灯泡。
施棋选择跟老妈一起生活，倒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老妈跟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才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咧，因为那个女人，父母不是冷战就是吵闹，在施棋看来，真是早离早好啊！
老爸施历国动情地说：“施棋呀，虽然你不跟爸爸过，但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无论爸爸以后在哪儿，爸爸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爸爸了，一个电话，爸爸肯定会来看你。”
施棋还是在转椅上无所谓地转来转去，鼻子里挤出一个音：“嗯。”心里却在说：“双鱼座老爸真可怕，把他自己感动得眼圈儿都红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施棋老妈于荟说，“以后抚养费必须按时给，该我女儿的欠一点儿都不行。”
“我说过我不给了吗？那离婚协议上不是白纸黑字地写着？不还有我手印呢吗？”施历国反驳道。
“你现在是给。将来成家了呢？再有孩子了呢？现在我不给你念紧箍咒，不为我女儿争取，到时候你就是不给怎么办？”
“我说你能不能讲点儿理？这施棋是我亲生的不？我亲生的我凭啥不给抚养费？”施历国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施历国你放屁，不是你亲生的是哪个王八犊子的？我今天就把话摞这儿，你要是不给，我就以施棋名义起诉你！”于荟嗓门越来越大，后来就基本是喊了。
“于荟你能不能留点儿口德？孩子还在这儿呢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胡诌？”施历国也喊了起来。
正在他们吵得热闹时，只听“砰”的地一声，他们才发现施棋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狠狠一摔。
“再忍忍，再忍忍，谁让他们是你亲生的爸妈呢？等他们手续办完了就清静了。”施棋一边想一边戴上耳塞，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起来。
2
施棋小学毕业之前，施历国的确做到了爸爸该做的一切，尽管不到半年他就再婚了，但仍然雷打不动地每周接施棋出去玩儿一天，带她吃好吃的，给她零花钱，抚养费从来没欠过。
只是在施棋读初一下学期时，施历国看施棋的频率下降了，因为他现任妻子李叶生孩子了。
施棋当姐姐了，她的妹妹叫施小童。
施小童刚出生时，年逾四十的施历国非常激动，第一时间拍了施小童的照片给施棋发了过去，施棋连看都没看，直接就给删了。
彼时她正跟闺蜜在咖啡馆边听音乐边做作业。闺蜜把头凑过来，说：“哎你怎么还删了？那小孩儿谁啊？”
施棋摘下一只耳机说：“老施他女儿。”
“你爸的女儿不就是你吗？”闺蜜问。
“哈！”闺蜜说，“这就生了？挺快啊！这就尴尬了，你有了一个比你小了十三岁的妹妹？”
“这你问我爸去。他找了个小的，那不得再生个小的啊？”施棋无所谓地说，又塞上耳机，开始做英语报纸上的题。
本来施棋认为那个小孩子儿跟自己一点儿关系没有，她也从来没去看过，没想到初二之前的暑假，因为施棋成绩不太好的缘故，她亲妈跟她亲爸一商量，决定把施棋转到施历国家附近更好的一所初中去，为了方便施棋上下学，施棋需要住到施历国家里去。
当于荟把这个决定告诉施棋时，施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跟他们一家去住？”
“施历国毕竟是你亲爸，他不会让你受气的，再说你也就是每天在那里睡个觉，平时不还是在学校的时间多。”于荟说，“再说，你周五下午放学就可以回我这里，又不是见不到妈妈了。”
“啊……我知道了。”施棋斜着眼睛看于荟，用手指着她说：“你这是两全齐美的做法啊于荟同志。一方面把我派过去当卧底，另一方面也为你提供了谈恋爱的自由空间是吧？”
于荟一把打掉施棋的手，说：“这孩子！什么卧底不卧底，还开起你老妈的玩笑了。”
“哦对对对，不是卧底，就是让他们的生活压力大点儿，鸡飞狗跳点儿呗！”施棋说。
“你心理怎么这么阴暗。”于荟说，“不还都是为了你的学习嘛！”
“嗯我谢谢你。估计也是为了那个李达来家里多吃几顿不被人打扰的饭吧？”施棋说。
“爱啥啥吧。”施棋说，“反正我妈不要我了。”
于荟走上前，亲昵地搂住施棋的脖子，与她脸贴脸地说：“我不要你我要谁？你可是我亲生的女儿，并且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施棋故意用手推开于荟的脸，皱着眉说：“喂老妈，你注意点儿，你可不是双鱼座啊，太酸了我受不了。”
3
施棋第一次见到施小童时，感觉非常奇怪，可是究竟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明白。
那时施小童刚满六个月，由她的妈妈李叶抱着。
初看见施棋时，施小童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猜到的是，接下来，施小童竟然看着施棋笑了，笑得特别开心，甚至张开双臂要施棋抱。
施棋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嘴上也尴尬地笑了两下，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施历国一看，高兴坏了：“哎呀哎呀，到底是血缘亲呐！童童这么喜欢姐姐，施棋赶紧抱抱你妹妹！”
施历国接过施小童，把她放在施棋怀里。
这是施棋长这么大第一次抱几个月的小孩儿，她抱着施小童，好像端着个盆儿。
就像于荟说的，虽然施棋跟施历国和李叶他们一起住，不过共处的时间并不多。每天早晨都是施历国做饭，中午施棋在学校食堂吃饭，晚上原先施棋也是在食堂吃，然后上完一节晚课后回家。不过没两天施历国就不同意了，说施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一天两顿都在食堂吃。于是施历国甚至请了个阿姨，负责打扫打扫卫生，每天给李叶娘俩儿和施棋做顿晚饭。
施棋觉得老施也挺不容易，李叶比他小那么多，处处得疼着哄着，尤其自己来了以后，家里所有活都不让李叶沾手，毕竟人家是女主人，得在乎人家感受，能让施棋过来住，李叶已经非常大度了。
另一方面他还得对施棋亲妈于荟有个交代，总不能女儿住在这里，反倒越来越瘦，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吧？
以前没怎么跟李叶接触之前，施棋还挺讨厌她的，甚至她怀孕时施棋还曾经许愿她生不下来这个孩子。不过相处久了，觉得李叶其实挺好交往，毕竟李叶年轻多了，不像于荟，已经越来越接近更年期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施棋就是对那个施小童，感觉总有些怪怪的。后来施棋总算找到了原因：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结果施历国……上辈子有两个小情人？旧的没去新的就来了……搁谁谁心里也不舒服啊，觉得自己被冷落被抛弃了一样。
施棋有意无意总是躲着施小童，偏偏施小童最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笑，然后张开双臂要她抱。虽然施棋抱着施小童时已经不再像端着个盆儿了，但每次她心里都会说：小崽子可真烦，不会说话，只会咿呀嗯哈，说不定什么时候屁股上的尿不湿就涌上一股暖流……
更让她难堪的一次，是她抱着施小童下楼遛弯儿，结果碰到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施小童胖乎乎的很是喜欢，逗了半天，说：“这孩子长得多周正，多好。”然后又带着怜惜的目光对施棋说：“只是苦了这小妈儿了，才这么大点儿年纪……姑娘你奶水够吗？”
施棋：……
好在施国历和李叶也很知趣，每天吃完晚饭就不让施小童打扰施棋了，他们会自己带孩子，留施棋在房间里学习。
刚开始每天晚上九点，施历国都会给施棋送杯牛奶，叮嘱她睡觉，后来这事儿李叶也会做。
李叶多聪明啊，甭管亲生不亲生的，施棋到底是女儿的亲姐姐，把关系搞好了，最大受益人就是施小童。
就这样，施棋每周五下午回于荟那儿，周日晚上回到施历国家里，两年之后，施棋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
接下来的三年，她依然需要住在施历国家里，当年施历国买这个房子时，就图它学区好，离重点高中也近，将来不管哪个孩子读书，这都是非常有利的地理条件。
4
当然，施棋考上高中后，施小童也长大了，她三虚岁了。
施棋对施小童依然无所谓，有时也爱搭不理，她实在不明白，人在这么小的时候究竟有什么意思，不能看电影，不能听音乐，不能出去玩儿，她甚至为自己也有这样的阶段感到痛惜：简直太浪费生命了。
施小童对施棋依然非常友好，施棋每天九点才下晚自习，回到家已经近九点半了，很多次施小童都不肯睡觉，就为了等姐姐回来，一见到施棋就“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施小童最高兴的就是周日下午，因为施棋要晚上才去上晚自习，这样她就可以跟姐姐多待一会儿了。
施小童也知道姐姐不怎么待见她，这反而让她对姐姐有了几分讨好。她对施棋的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比如施棋的文具，施棋的唇膏，施棋倒也不在乎，她喜欢什么就给她，反正别老黏着她别老烦她就行。
其实施棋觉得，虽然这个小跟屁虫有点儿黏人，不过还不算烦。
高二上学期的一个周日下午，施棋带施小童到小区对面的公园玩儿，遇到一个小伙子带着一只大金毛，施小童见到大狗狗无比兴奋，既怕又想亲近，她的表现把小伙子逗笑了，他非常有耐心地引导施小童接近大金毛，让她轻轻抚摸，让她牵着狗绳坐在金毛边上。
果然，小孩和狗，是最好的搭讪工具。
小伙子叫付朗，跟施棋在一所高中读高三，小孩跟狗玩儿，施棋就跟付朗聊天儿，这两对儿相处得都很融洽。
后来就像约定好了似的，每个周日下午，施棋都会带着施小童，付朗会带着金毛在小公园见面。
两个月以后，施棋跟付朗谈恋爱了。
恋爱中的人儿总是希望能够多一些相处时间，更何况是早恋的孩子们。于是后来一到周日，施棋就会早早从于荟处回到施历国家，然后就带着施小童出去玩儿，有的时候还会以带施小童去吃必胜客为由跟付朗在外面吃顿饭，于荟都有点儿不乐意了：“姑娘长大了怎么还不顾娘了？”施棋说：“差不多你也该跟那个李达把证儿领了哈，然后再给我生个弟弟啥的。”于荟说：“越大越没正形儿，你妈都快更年期了，你以为是李叶啊，说生咔嚓就生。”
施棋搂着于荟的脖子说：“于荟同志，你自己都知道年纪大了，该幸福的时候就幸福去吧啊！”
施棋得把自己跟付朗恋爱的事儿瞒住三个大人，毕竟是学习任务最重的时候，到时候父母联合老师轮番谈心，她可受不了。
付朗那边儿还好办，毕竟金毛不会说话，付朗父母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施棋不行啊，施小童能说着呢，小嘴巴儿巴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所有人都抖落出去了。
为了不被施小童出卖，施棋像训狗一样训练了施小童很久。
她教施小童，如果回家爸爸妈妈问你去哪儿了，你就说你在跟大狗狗玩儿，然后又跟姐姐去吃必胜客了。
施小童就会睁着大眼睛问：“那付朗哥哥呢？”
施棋就说：“如果能提他我还教你干嘛？”
施小童说：“可是妈妈说了，撒谎不是好孩子。”
施棋说：“怎么撒谎了？你有没有跟毛毛玩儿？”
施小童点头。
“我有没有带你吃必胜客？有没有给你点你妈不让喝的饮料？”
施小童又点头。
“这不就得了，我哪教你撒谎了？”施棋说。
施小童有点儿蒙，她觉得姐姐说得确实对，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
“别可是。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付朗哥哥？”施棋问。
施小童声音脆脆地说：“喜欢！”
“那……”施棋放低声音说，“你想不想让他当你姐夫？”
看施小童不太懂，施棋又进一步解释：“就是你想不想付朗哥哥跟你姐我结婚？”
施小童这下明白了，双眼放着光，说道：“想！”
“嗯，这就对了。”施棋说，“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嗯！我一定不跟爸爸妈妈提付朗哥哥！”施小童认真地说。
施棋居然第一次觉得对这个小玩意儿有了好感，没有她，她这早恋很可能极快就夭折了，这小家伙，真是一个好助手啊！
5
一年后，付朗考上了南开大学，他与施棋的感情依然很稳定，南开大学，也成了施棋的努力方向。
付朗考上大学后，施棋也上了高三，很少再有时间带施小童出去玩儿。但每天晚自习结束，她都会过去看看已经睡觉的施小童，小丫头睡得小脸蛋儿红扑扑地，睫毛在这时显得格外长。
其实施小童依然每天晚上都吵着要等姐姐回来，可她上幼儿园了，晚上必须早点睡。
但是有一天施棋到家都快九点半，却发现李叶抱着施小童一直轻轻晃着，她凑近一看，眼泪还在施小童的脸上挂着。
“怎么了这是？”施棋有些奇怪地问。
一听到她的声音，施小童就醒了，看到施棋，就又哭了：“姐姐……”
很明显，施棋觉得，一定是施小童被人欺负了，所以才会这么委屈。
后来李叶跟施棋说，今天是施小童幼儿园开放日，家长可以到幼儿园跟小朋友们一起上课，做课间操，小朋友们吃午饭时家长离开。结果家长离开时，其他小朋友都正常，只有施小童舍不得妈妈，哭了。
据施小童自己说，李叶走了以后顾老师就罚她站了，因为全班只有她一个人哭了。并且顾老师特意“叮嘱”施小童：回家不许跟爸爸妈妈说，老师有望远镜，从家里就能看到你家，所以你说了老师就能看到，到时候我就把你变成大灰狼。
施小童回家后还真没敢说，直到李叶问她“妈妈走了你为什么哭”时，施小童才哭着把老师罚站和“叮嘱”的事儿告诉了李叶。
李叶跟施历国都很为难，这怎么跟老师交涉？孩子在这个班上，说不定以后给孩子穿小鞋，那不是让孩子受委屈了吗？后来施历国说，去给老师送礼吧，当啥也不知道，老师以后也能稍微照顾点儿。
听完，施棋不乐意了：“凭啥给她送礼？孩子小就能这么欺负吗？别说别人家的孩子不能欺负，我施棋的妹妹，就更不能欺负了。这礼，你们谁都不能送。”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施棋带着两个男同学，到施小童幼儿园把顾老师找了出来。
顾老师出来时只见施棋一个人，施棋说这里热，我们到香樟树下谈吧，顾老师犹豫了一下，见眼前的女孩也只是学生模样，便也跟她去了。
结果她一过去，那两个男生就出现了。
施棋明显看出来顾老师有些害怕了，她说：“顾老师你别怕，我不让他们来，他们非来，说是怕我受欺负，我说顾老师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欺负我呢，对吧顾老师。”
没等顾老师开口，施棋又说：“但是你对我妹妹那样儿，就有点儿欺负人了。小孩儿明白什么呀，你就望远镜大灰狼的，昨天我妹妹哭了大半宿。”
顾老师马上说：“其实有时小孩子的话是不能完全信的。”
施棋笑了，说：“顾老师，我知道你刚工作一两年，比我大不了多少，不过你应该知道，面对一个进入社会的成人，和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谁的话更可信吧？”
顾老师说：“有时候孩子也许表达不清楚，你们家长应该相信老师。”
施棋说：“对，我爸和她妈都相信你，我更相信教育局。我知道投诉不至于让你下岗，但也够你闹心一阵儿了，最起码年终奖啊晋职称啊都会比较麻烦，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好歹我也做过这么多年学生，每个学期老师的学生测评，我们早都知道该怎么写了。所以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毕竟你这个教师资格证挺宝贵的。”
施棋说完，回头对两个男生说：“走吧，我说顾老师人好你们还不信。”然后又对顾老师说：“那今天就这样顾老师，我妹妹是一个非常纯真善良的孩子，这一点我心里十分清楚，请你对她友好一些，谢谢你。”
结果从那天开始，施小童每天放学回来都开开心心地，施历国和李叶都纳闷儿施棋是怎么解决的，施棋说：“不告诉你们。反正有人欺负施小童，就是不行。”
6
半年后，施棋也考上了南开。
因为施历国要开车送施棋去学校，更因为施小童吵着闹着要在姐姐走之前跟姐姐睡觉，临上大学之前的那个晚上，施棋住在了施历国家。
在施历国家，施棋一直住的房间，其实就是施小童的房间，里面是一张高架床，之前施小童无数次要到上铺去睡，但这天，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上去，非要跟施棋在下铺挤着。
“姐姐，什么叫大学？”五岁的施小童问。
“大学……就是可以学更多知识，并且可以谈恋爱的地方。”施棋说。
“跟付朗哥哥吗？”施小童问。
“当然。施小童，我可警告你，我走了以后，你也不许跟你爸你妈提这件事儿，知道不？”
“我知道，我要是说了，付朗哥哥就不跟你结婚了！”施小童说，“那大学以后干嘛？结婚？然后生小孩儿？”
施棋吓了一跳说：“施小童你够早熟的啊，你姐比你大十三岁都没想那么远，你挺操心啊！”
“姐姐，你有了小孩儿，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施小童突然问。
“我？你姐我才不要孩子，麻烦死了。”施棋装做无所谓地说。
“那以后我也会上大学，会结婚生小孩儿吗？”施小童又问。
“这就看你自己了。”施棋说。
施小童在黑暗中搂着施棋的脖子说：“姐姐，那如果以后有喜欢我的人，然后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施棋说：“他敢！”然后忽然好像意识到这事儿她也控制不了似的，又说：“怕啥？到时候你会有工作，能自己赚钱，而且必须有自己的房子，最重要的是，你还有姐姐，他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没什么可怕的。因为，会有人更喜欢你的啊！”
“姐姐，那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施小童问。
“当然。”施棋说，心中竟然一瞬间充满了温柔，完全不是第一次见到施小童时那种怪怪的感觉，那感觉，化成了浓稠的蜂蜜。
施棋说：“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
这一晚，施小童挨着施棋睡得很香，施棋感受得到来自这温软小身体的温暖。真奇妙啊，施棋想，这个小姑娘身上，与自己的身上，流着的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施棋才明白，原来她一直很爱施小童，虽然她比施小童大了十三岁，虽然她的妈妈不是施小童的妈妈，但是血缘就是这么奇妙，哪怕她们身上只有一半共同的血缘，却也是这个世界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了，甚至这种关系与感情，是父母都无法替代的。
大人们的吵闹与恩怨，就让它们归大人吧。她跟妹妹，只需要有最纯粹最深浓的血缘之情，就已经既幸运又美好了。
所以，你猜，施棋说到做到了吗？
当然。施棋读大学之后，每次回家，带得最多的都是给施小童的东西。甚至一次出国交流学习回来时，其他女生行李箱里装的都是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只有她，满满一箱子里都是给施小童带的奶粉和玩具。
而施小童每次见到施棋，都会像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愣了一下就开心地笑，然后张开双臂向施棋奔去。
· end ·
人生当苦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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