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 水
她叫英子，她的父母是小工人，她也是小工人,二十多岁时她嫁给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小工人。婚后她按部就班朝九晚五地在一家国营企业上班,下班时间做着家务活,在平静的日子中为他的丈夫和孩子牺牲着所有的工作以外的业余时间,只知道日复一日地忙着极其简单乏味的工作和家务。在抚养孩子上学上她无可指嫡,每天都一页一页地翻看孩子的课本和作业,从小学到初中,然后到高中,督促孩子做完每一个习题、难题。在关爱丈夫上,一日三餐为他精心搭配饮食。
岁月匆匆流逝了,英子已经四十多岁了, 在平静的生活中,她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孩子在夏天离开了家上大学去了,她有了大把的闲余时间,可是她感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老,却没有丰富的生活,除了丈夫和孩子,她对生活一无所知,她的心有一种未满足的好奇心和对新奇事情的而产生的渴望和空虚,她在闲暇之余如饥似渴地阅各种报刊杂志和小说,书中的描写常使她对丰富多彩的生活的向往。
在很多个梦一般的漫漫长夜里,她丈夫平躺在她的身边,发出有规律的鼾声,想着那些名人,就像黑暗的天空中出现的明亮的星星,她想着他们过的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没完没了的灯火酒绿生活,她渴望改变自己。想着那些事业上风生水起的曾经的同事,而她依然还是的小工人,她渴望改变自己。
一天傍晚英子走出家门了,看五颜六色、赏心悦目的各种精品店,观赏店里华丽的彩釉大花瓶、象牙做的小丑、花花绿绿的布偶、性感的漂亮的洋娃娃、稀奇古怪的青铜器、声音清悦的风铃,她突然看到店主在毕恭毕敬地指着一个形象可笑、又爱又胖的大肚子瓷人对一个中年男人说“这是可是个宝贝,本来值2000元，你要的话就1500吧”。
那可顾客不是星竹吗？星竹,不就是她的最喜欢的中层领导吗吗,他不但管理搞得好,好经常有作品在企业的报刊上发表,英子有些颤抖地望过去,甚至有些厚颜无耻地盯着他看。只见星竹左右为难,心里非常矛盾,那个小玩意让他心动,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和痛苦的犹豫后,他把那个瓷人放在了货架上说:“不要了,太贵”,然后朝店门口走去。英子浑身是胆走向店员说“这个瓷人我要了”,然后拿上瓷人追了出去。
英子追上星竹后,她做了一个优雅迷人的动作,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星竹,送给你。”
星竹微微一笑,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很是迷人生动,光彩照人,很有风度的问“你是？”
英子说起自己对他的仰慕,一一说出他的管理方案、他的作品,说得非常动听,最后她胆子大的出奇,“请允许我把小瓷人送给你,就算是一个你见过十分钟并深情仰慕你的人送给你的一份纪念品吧。”
他拒绝了。英子坚持要送。他就是不收,但满心欢喜,开心地笑着。她固执己见说“那我给你送家去”,说着就要打车。星竹拦着她说“那我们散散步”。
他们走在林荫道上,在“黄芦千里月，红叶万山霜”的况境,那片片静美的叶子，站在万木枝头，摆出了秋的姿势,他们谈论着他小说里的人物,尤其是小说里的坏人,包括人物的隐秘细节、生活、习惯、内心等,英子甚至能将小说人物的瑕疵说出了,这让星竹很是佩服,一路相谈甚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英子问“我们去喝点什么吧？”
从茶馆出来,英子问“如果没遇到我你会干什么?”
“那好,我们去看电影”
他们走进影院,星竹作为贵宾享受优待,被安排在豪华包厢里,里面有各种时尚的水果与小吃,还有漂亮的高脚杯和红酒。英子坐在包厢的扶手椅上,大厅里有人不时地看过来,让她感到无比荣耀。
电影演完了,星竹拉着她的手走在午夜的街道,彬彬有礼地说“谢谢你陪我度过的美好的一天,让我送你回家。”
“那,那,那,我先到你家去,我必须把小瓷人亲手摆到你的书桌上。”
“可是,可是, 不过,我在西区还有一套房子”星竹的声音有点发抖。说着招了一辆出租车过了,很绅士地给英子开车门,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对司机说“上西苑小区”。
然后他们再也不说话了,英子时不时地感到一阵寒战,从头到脚都在抖,既想下车,又想继续向前,内心深处有一个非常遥远遥远的愿望。
在上楼梯的时候,由于过分激动,英子只好攀住楼梯的扶手。星竹气喘吁吁地走在前头,并竖起耳朵听着走道里是否有别人的脚步声,在环顾左右没有人的情况下打开了房门。
她一走进卧室就迅速地把衣服脱掉,一言不发地上了床,在被子了缩成一团等着他。
淋漓之后他睡着了,挂钟依然滴答滴答,借着射进的月光,她伤心地看着这个躺在她身边的这个圆滚滚的男人,他那圆滚滚的肚子把被单撑起来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他的呼噜声像拉扯风箱的声音,打着长长的响鼻,偶尔还有呼吸道梗阻如断气一般,他的头顶稀疏的头发只有几十根,并奇怪地倒竖起来,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光秃秃的脑袋上,它们大概是因为白天承担遮盖岁月留下的痕迹的义务太累了,现在履行不了自己的责任了。他张开的嘴巴嘴角留出一条口水,喷出的气体带着古怪的味道。
皎洁的月光爬上了拉紧的窗帘,英子从床上爬起,悄悄地穿好衣服,当房门拉开了一半时,他醒过了,呆了一会才完全恢复意识。然后问道“你要走吗?”
英子站在那里,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是的,太晚了。”
“那还有下次吗?”
“不会,我只是,只是想知道那种,那种出轨是什么感觉。可是,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一点意思也没有。”说完，她她逃也似得跑到大街上拦上出租车,她那兴奋过度的梦想被黑夜全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