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 | 蝴蝶
几只蝴蝶不远不近地飞着 在松柏的绿荫里，和我保持 若即若离的距离。它们偶尔静止 我也是。它们飞在我的眼前时而消失不见，仿佛那个和蝴蝶有关的人 以及一本名为蝴蝶的诗集，几天前我刚刚看过，随手放在沙发上 那几天泡桐花正在落，我翻一会书 就到院子里数数凋落的花朵 时光变得宁静而悠长，不需要刻意想起什么，当然也很难忘记 现在，在这半山腰的景致中在蝴蝶的翻飞里，我想起那些诗行并爱上它们，如同爱上这些蝴蝶。因为爱，或者孤独，我愿意随它们 一起消失，消失一如陪伴。
私语贴 我不说话，是的，一夜的雨声替我倾诉过情话。我只要站着将一小片半开的花朵一一吻过，但不会随着它们的影子四散出去，我知道此刻一只黑色的鸟，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唱着我听不懂的音律。没什么关系我把梦说给最近的蔷薇听，它的小花苞轻轻晃动。仿佛风吹过时有人替我惦记那些散落的雨水当雨水沉浸在蔷薇枝头当我沉浸在我的固执中破碎的光阴，会不会重新来过
我们和我们的影子
我爱我的影子，无论晨昏
我们在风中一起凌乱一起孤单
我也爱你的影子，单薄而略显悲凉
有时在梦里，有时在日落之前
它是我不曾看见的云朵，或者
云朵里凋敝的花枝
当我将你的名字和爱写在雪地里
它们没有影子
它们看起来那样坚定而决绝
就像爬山时，你悄悄把手伸给我
我们带着我们的影子
走在长满青苔的山林
黄昏贴
这不是雨声，是欲言又止的沉默是沉默放在手掌，又轻轻拍打的回响
黄昏和微风，藤椅和咖啡它们
不会在意，鸢尾和茉莉
哪一个最先得到春天的眷顾
窗外的树木，又获得了几分葱茏
假如一天的完整性就是，从上一滴雨水里走出来
再回到下一滴雨水里去。我低头寻找的时间
是不是已在屋后的山坡上。长满了青苔
多好
夕阳多好，我的相机装不下我的影子
微风多好，花瓣藏起明亮的小心思
梦境多好，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你描绘过的事物
玉兰，蒲公英和一大朵一大朵的茶花
它们有我想要的春天，它们有干净的脸庞
从云端来，到云端去
落雨的午后
雨落的很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擦地板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用来打发时间了我穿青色的睡衣，轻轻擦拭着木地板
一点点面包屑是早餐留下的残物掉落的书是昨晚看过的这一刻除了雨声，我没有听见别的声音我时常沉默，思维缓慢
我要经历的，别人已经经历过了而别人放下的，我还握在手中当我带着我的孤独，活在自己的日子里
我的朋友，在他们的世界
将生活过的五彩斑斓
有歌声传来
窗外有歌声传来，是我最喜欢的那一首
我低头听着，跟着旋律默唱了一遍歌词
风在树梢沙沙作响，泥土的清香被雨水带进窗内
我坐在竹塔前面的竹椅上，默唱着熟悉的歌词
我知道此刻，我爱的人还在远处忙碌
我们有着相同的思念
工作，开车，甚至睡去醒来的间隙
我知道我所喜欢的歌词，也是他所喜欢的
我所渴望的爱情，也是他所渴望的
孤独
落了一夜的雨，还在落
这些雨水，落在这里，也落在别处
它们没有落在前几天的星空里
那些看似疲惫的星空
比草木还要沉默。而时常
满天乌云也会让我沉默
当我站在木门外的小路上
看一只麻雀，飞过头顶
落在蔷薇花上，看蔷薇花
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沉默中的喜悦，不经意就被打动
也许沉默，能体会沉默
孤独，才配得上孤独
夜晚不太适合悲伤
天黑的时候
我们谈论的话题从年末
落到十年之前
我们少之又少的朋友
从生离到死别
已不需要被再次提起
夜晚不太适合悲伤
该来的日子已经排开
当我低头
走进月光里
我身旁的草木
也有不太明亮的弧度
被风吹起。这时候
我们互为倒影
彼此称作闲人
远处
一大片麦田的另一边，是我的房子
麦田和房子之间，有条并不宽阔的溪流
我住在这里，深居简出
我喜欢屋后的茅草，和河边吹来的风
夕阳照进门窗，树枝遮住栅栏
这些也是生活真实的存在，或者
存在中的阳光
我不用知道，溪水最终流向哪里
水面最终剩下了什么
旧日子落在远处
远处依旧辽阔，安宁
临时性描述
雨下得那样轻，带有花落的窸邃
落在屋檐上，燕子低飞
你望着窗外越来越模糊的群山
或者只是坐着发呆
“一个人在后半生接受贫困和疾病”
也容易在雨天感受单薄和困惑
你有悲伤可蹉跎光阴
却没有太多光阴可释放悲伤
旧日子深了同样让人徒增烦恼
你心爱的人，还没有从远方来
穿过叶片的声响，越来越重
你有孤独，微微疼痛，微微倾斜
明亮的部分
风在路上，清晨也在路上雾散开的时候，原野和石桥之间几只褐色的鸟低低的飞着
我们走的很慢，阳光落在头顶和四周
柳树开始落叶，朦胧中更加孤独
我将一截芦苇递给你，你像吹蒲公英那样
轻轻吹它，我们在小河边愉快的笑着
忘记昨晚你哭泣过，忘记生活有片刻的疼痛
如果众生有细小的心事，不被神知晓我相信大地所给予的，往往是那些最为明亮的部分
琐碎
趁着雨声
我们来聊聊这一天中的琐碎
云朵聚集头顶，风在吹几只麻雀
一个人抬头，先看到远山
再看见远山下的麦田
回家的农人脚步匆忙
你不需要看清他们的脸
他们也不必知道
你院内的植物何时开花
猫在沙发上伸懒腰
旧衣物搭在衣架上
日子终归是要荒废的
并不因为我们是人
便会得到更多眷顾
疼痛的消音器
发烧，感冒继而嗓子嘶哑
还没有人来替我清除这些病症
清晨是缓慢的，阳光穿过窗帘之后
一些影子也跟着进来，躺在地板上
我没有伸手去拉帘子
距离让这一切显得异常平静
我坐着，等风吹过
等风，从梨树枝头吹过
半梦半醒
梦见你，站在香樟树下
你和你的马
安静，孤独
仿佛不需要靠近
你没有看到我
我的呼喊也丝毫不起作用
是什么让世间顿时失语？
山在远处
阳光，在你的肩上
躲
你不用知晓它们的名字
这些花儿
每年都会绽放一次
多么奇妙。我们还在人群中
穿厚厚的外衣，戴着帽子
我们看见许多陌生的脸，从远处走来
像这些花儿，带着自己的影子
在某处，低头私语
言辞闪烁
你快乐吗？
你们快乐吗？
风起了，我们适合躲在森林中去
信
一只鸟飞走，我拥有它的眼睛
它眼睛里的光，和光中蕴藏的闪电
它的翅膀落下之前，我将消失于远方
远方冷若冰霜，或者炙热如火
不再重要。我脚下
夏天涉世未深，虫鸣也没有高过屋顶
“蛇在自己的绸带里爬行”
鸟在构思一次华丽的出逃
我对面的妇人，住在溪水之东
数树影，捡落叶
时常信命，偶尔信自己
*洛尔娜•克罗齐诗歌《惧蛇》
那一夜
雪没有落下来
月亮就靠在槐树顶上
那样平和
风声穿过玻璃窗
烤红薯的味道就将冬夜慢慢点燃
她睡着后
雪，落了一夜
母亲在老房子里绣一件雪青色的旗袍
父亲听着秦腔，偶尔跟节奏打几下拍子
简单的美好
花不带刺，就显得平庸了
敲下这几个字，她并不打算表达什么
细雨下了一整天
她几次跑到院落去看蔷薇和刺梅
“盛开也是一种孤独”她想
院子是那样安静。风吹过来
树梢的雨水落在头顶
她踩在地上，轻轻地
害怕惊飞一只鸟，或者一只蝴蝶
但是没有。期盼也同样充满喜悦
现在，她要去给阁楼里的鸽子喂食
这些细碎的日常，也是雨天里
简单的美好
赞美诗
我的欢喜私藏着一点点波澜
我的脚步穿过无人的田野
林子里，蘑菇为虫鸣打开节奏
我还没有找到适合的词语，褪去梦境
风一点一点停在树梢，深空和溪水
树枝间打开深的深蓝色的卷轴
是什么让悲伤，重新长出翅膀？
等枯草燃尽，大雪纷纷
我就在炉火旁，为自己缝制
红色嫁衣
走神
发一会呆，吃一颗糖
走神的时候就从竹塔的绿光里看看天空
那些云慢一些
那些云快一些
它们的形状怎么变幻都是它们的
和我毫不相干
我的糖有点甜有点酸
吃到最后有点苦涩
清凉的味道
这是一种什么糖
包装纸已经扔掉了
不需要记住的事情太多
想你的时候
我就到深秋里
数一数落叶
我是我的影子 如果我有密集恐惧症，那么这片桃花林将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花朵在头顶，构成闪光的网它们开的肆意而深情它们不需要谁的原谅春天里，花朵都是无罪的溪水已深，风还在敲几棵芦苇的骨头当太阳穿过花瓣，鸟群飞下枝头我愿意藏起我的影子也藏起我的天空
小羽：喜文字，获首届莫干山国际诗歌节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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