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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是寂寞,千万别养狗

2018-07-10 22:02:11 作者:莫问 来源:莫问大叔 阅读:载入中…

如果你只是寂寞,千万别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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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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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

   01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现在是2018年4月11日,我记起了你的脸。棕黄色潮湿湿、夹几粒豌豆大的斑点的脸。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竟然还没忘了你,你叼着融化的冰棒走向我的样子实在狼狈极了。雨点敲进你的眼眸,其中一只眼睛是幽蓝色的,另外一只是橙棕色的。

  大人们说你是一只贵宾,而我怀疑你是个杂种。

  你常常出没在我的左右,却靠不近我似的。我常常昂头挺胸,看不见你似的。你把雪团般的尾巴晃起来,我也没有理你。

  你嗷嗷几声,我呵斥道住嘴。于是你偃旗息鼓地匍匐在地。我走得很远时,回头望了望,你个没心肝的,竟跑去跟别的狗撒欢了。

  我常常一个人,背着十几斤的书包,穿街过巷。上学放学的一条短路,被我走得悠长悠长。我没有同伴,同伴都躲着我,为什么都躲着我,我回到家暗自对镜子发呆。一定是我身上出了问题

  我问你是不是我身上出了问题,你闪烁着眼眸,鼻子凑近我的手背,一股潮气黏糊糊的。我意识自己手里正握着一块巧克力。原来你是饿了,巧克力被狠狠砸在地上,伴随一句同样狠狠的话:狗改不了吃屎!

  我气冲冲跑上楼,锁上门,将你锁在门外,你的温暖狗窝在门内,你的粮食在门内,我就不让你进来。让你到外面吃屎去。

   02 

  第二天我在床上睁开眼,发现你正在床下舔我垂下来的手沿。我的母亲一向喜欢和我作对,我反抗的她势必支持

  她将你放进屋里,给你好吃的好玩的,把你当宝贝儿子养,把对我的爱全分给了你。你是一只狗,嗅觉灵敏地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主人家的磨心。你把我的手当成我内心伤口来舔舐,来温润

  清晨从天窗拂进来,羽毛般的阳光落在我的肌肤上,我斜过脸,枕头上藏了我的一滴泪,那只湿润的手依然伸在那儿,任你舔任你自作多情

  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我,但凡有点力气必然会掐住你的脖子,用两根最锋利铅笔插进你的眼珠子。让你窒息让你痛让你尝尝自己的血腥。你是那么可恨无知,以为讨好我身边的每个亲人就能讨好到我了吗?

  从你在宠物店吸引了我的母亲购买你的那一刻,从你进了我家门对我摇首乞怜的那一刻,从你不知不觉开始瓜分身边人对我的注目与关爱的那一刻,你就明白,我和你势不两立

  大人们说你是一只又俊俏又充满灵性的宠物,不会咬人的。

  我暗自反驳,大人们太过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家里的储藏柜为何老是不见一些零食,为何阳台上的衣服会跑到客厅里来,为何厨房总是布满脏兮兮的爪子印——这都算了,为何为何为何我的课桌上总是凌乱不堪,笔记本老是掉在地上,笔芯掉地一次就等于废了。我心疼笔芯,竟被一只狗给糟蹋完了一生

   03 

  我终于忍不住,向大人们检举你的过失

  我母亲捏着下巴思考同意我的话,但不同意我的提议。我提议把你扔到偏远大街上。

  我父亲唉声叹气,嫌弃的样子,说我母亲已经很忙了,这些琐事就没必要拿来烦她。

  父亲说让我来解决,本来这狗就是买给我解闷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一只狗而已。

  我眉开眼笑起来,第一次对我父亲有了好感。以前也不是没有好感,而是我和他相处时间太少,不足产生任何感觉

  我撩开双臂,用链子将你圈住,兴冲冲地跳进鞋子里说要遛你。

  你也很兴奋似的,两只后腿一弩,劲头一提,双手攀到了我的大腿上,你在街边传来的口水歌里蹦跳。

  我满脑子怀心思地朝你笑,说等下带你去公园泡妞,去吃街边烤串。你雀跃地嗷嗷几声,后腿蹬蹬地跳着芭蕾,恨不得跳进我的怀里。

  我在公园带着你兜了一圈,路上碰见几个同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你一眼,这时的我感到莫名骄傲,那是我第一次正式遛你,你为我引来了许多注目与欢笑

  我和你走到了公园尽头,你的圆滚滚的身体在前面兴奋地走几步,又转回来,汪一声,又竖起来,表演杂技那样叼起了一根树枝——我不知道你的杂技到底是在传递什么讯息,或许我的不知道是我从来不去想,懒得去想与你有关的一切。

  但在这个公园尽头,你“站”在昏黄的石板中央,披着粼粼树影,像只流落异乡浑然不觉贵族狗种。

  认真地看着你,舍不得,竟会舍不得。我求救似的四目眺望,公园尽头有个士多店,我领着你,掏了身上唯一的一块钱,去买了一根热狗,撒上黑椒粉。

  递到你跟前时,你藏起了舌头,巴巴抬起眼皮庄严地望着我。

  我晃了晃热狗,试图让香气冲昏你的嗅觉。你还是巴巴地不看热狗,只看我。你歪着脑袋,一只手忽地旋上来,攀到热狗串子的底部,往我这边推了推。

  那是我第一次看懂了你的语言。你在说:“你吃。”

  我后退几步,心乱如麻。

  热狗甩在地上,你大概以为我不吃要给你吃,于是你哈着尾巴凑过去,舌头探了探,又扭头看看我,我的面无表情给了你错误的讯息,你才安心低头品尝美食

  我再后退几步,你没抬头,于是我转身,再回头看看,你没发现,还在吃。等你吃完后,你会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04 

  我的母亲得知我将你丢弃时,差点甩了我一耳光

  这个耳光大概蓄谋已久,她早就想这样做,我的成绩提升不上来,频频被老师批评,她为自己的教育无方早就想对受教育无方的我撒一场野。

  而我很失望,她没这样做。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连打我骂我都懒得动。她让我把你找回来。

  我没说话,心里知道不可能。她说你花了她上千块买来的,说你受不得脏乱差环境,说你没人照顾会死的。我冷笑。笑声那么冷,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天,我没去上学,去了昨天的那个公园。到了公园尽头,却没找到你。我鼓起勇气问了士多店的老板。老板摇摇头

  我离开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回转身,明黄的树影里,总觉得会跳出一只圆滚滚的哈头哈尾的很像你的同类

  老师布置作业里有写日记。我在日记里写了你,关于朦胧爱意,关于悔恨,关于遗憾

  我写你棕黄色、潮湿湿、夹几粒豌豆大的斑点的脸,写你的脸吸引了许多母狗,我写你幽蓝色与橙棕色的眼睛,写你的眼睛暗含了你身世秘密

  写着写着,我发觉原来如此了解你,比我了解我的父亲母亲还要了解。

  写着写着,我发觉一旦回忆你对我举动,竟是那样善意美好单纯,而我却处处误解,百般阻挠。

  写着写着,我的眼眶好热。以前我渴望有个弟弟妹妹,作为独生子,形单影只地穿梭于人潮我感觉疲惫。要是有个弟弟妹妹,也许我会强壮起来,成为所向披靡铠甲,向人们展示我对这个世界保护欲。原来我不是不会坚强,而是缺少一个坚强的理由

  所以当你曾在黎明破晓时分,舔舐我的手时,我曾有过那么一刻幻想你是我的弟弟。一个刚刚降生的小婴儿吮吸他哥哥手指以获得认可

  是的是的,这些意外突袭的感情其实早就流淌过我的心间。

  你作为一只狗的模样越渐模糊,而你作为一个人的形象却越渐清晰。我流着眼泪告诉母亲我很后悔,并求她帮忙把你找回来。

  母亲蹲下来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哈,你要是想,妈妈给你再买一只回来,但是这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05 

  过了不久,我遇见了另一只狗,那只狗的毛色比你深些,瞳孔色泽一致的,精力却没你旺盛,发出的嗷嗷声也没你动听

  不过它也很懂事,会给我“递”袜子、鞋子。我周末时会打开爵士乐,教它跳舞。

  它的屁股没你的圆,自然跳起来缺乏灵动美感

  日子久了,我发现它越来越像你,喜欢吃融化的冰棒,喜欢吃掉在地上热满尘埃香肠热狗,喜欢在我课桌上跋扈,喜欢对着阳台垂吊的衣物跳高,有时会叼住衣角,衣服不慎被扯落下来。

  我母亲说会找时间训练它到服服帖帖,规规矩矩。我口头上迎合母亲,内心已和它站成同一阵线。

  再过了一段长长的日子,我发现它越来越像我,会表面顺从,内心叛逆,会行为乖巧,却言语冒失,喜欢独处,但又渴望热闹。不过它看上去没以前那么貌美了,毛发厚厚一撂,变浅了许多;体态不那么灵活,跳不上我的桌面了。

  而我却越长越出了人们的意料,收到了不少告白情信。

  有时睡不着,我会随心拾起一封情信念给它。

  读到情到浓时,它会扑过来,脑袋油腻腻地往我胳肢窝蹭。好像被写情信的那个主人附身似的,一定要从我身上占便宜。哈哈,我莫名地想起你,要是你听到,你会不会这样做。

  我也莫名会想到,为何电影狗狗都能寻回自己的主人,甚至报纸新闻上狗狗都会不惜越过千山万水只为留在曾将自己抛弃的主人身边,而你却不。

  想到此,我会释怀,也许你并没我想象中那么忠诚

  无论怎样,大千世界,我遇见了你,你是一只狗,陪伴我走出了阴暗青春期。

  你在时我从未叫过你的名字

  其实你的名字多好听呀,是我的嘴巴不识货。

  你好哦,卡卡拉。假若你真的活到了这一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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