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有声

　　我在一些古书中看到过这么一说：树叶落下时是如何地有声，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秋天里，我常常聚精会神的观察飘落的树叶，一心想捉住叶子脱离树枝，开始坠落地面时，那个不易觉察的一刹那间的天籁之音。然而我却总也捕捉不到，也许是被城市的喧嚣、繁华的灯火、滚滚的红尘淹所没了，也许是我世俗的心灵无缘领略。

　　冬天的一个空寂之清晨，我去给妈妈送饭。妈妈住在一楼的消化科，经过妈妈病房的窗前，我看到一丛叶已几乎落尽的丁香树，只有一张小小的枯叶倔强地挂在枝头。感慨于它的坚持与顽强，我稍稍驻足凝望，频频为它回头。

　　病房里哥哥正用毛巾给母亲擦手。然后哥哥看到了我，那么不动声色、沉得住气的男人，眼睛一下就泛起了浓浓的雾气。他迅速地转开身去。

　　我抱着保温桶走到床边，喊了一声，妈。

　　母亲看着我，没有愕然，没有惊异，只有笑容，虚弱到极限的笑容。吞咽对她来说已经非常艰难，但她还是在吃了一口后，微笑着轻轻地说“好吃”，然后再也无法说话和进食，陷入了昏迷。

　　这是母亲和我，母亲和哥哥，母子三人未曾预约的一场人生的最重要的约会。好还，我和哥哥都没有爽约。

　　20分钟后，随着窗外“啪”的一声微弱的轻响，那是一声含糊不清的轻响，一声犹如幼儿的耳语的轻响，一声让人揪心的的轻响，我看到丁香树上那片唯一的枯叶脱离树枝，然后飘飘摇摇地向着大地斜落下去，从容地完成了叶儿与大地间的、未曾预约的、未曾爽约的一场最重要的约会。

　　两小时后，随着我无声滑落的泪滴，“啪”的一声轻响，母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轻响很轻很轻却让我却听到，那轻响让我心碎，那碎片被风吹散到空中，消失。在明媚的冬日暖阳下，那流逝的永不迂回的操劳与奉献、爱恨的交织，随着轻响一段，一段划过天际。愿母亲的天堂之路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