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话儿比你强多了
1
王丽打电话约小影见面,小影拒绝了,理由是身体不方便,不能出门。
王丽沉吟了一下说:我找你想聊点事儿,你要是不方便,那我直接找沈海了!
“你们都离婚了,还有啥事情聊啊……”还有半句话已经到嘴边了,小影觉得说出来有些恶毒,就又咽了回去。
小影没说出口的是:你和沈海又没有孩子。
很多夫妻即使离了婚,因为有孩子,一辈子就再也无法撇清关系。而像王丽和沈海这样的,如果彼此愿意,就可以分得嘎巴脆。
王丽不能生孩子,这就是她和沈腾离婚的主要原因。
当初,离婚是王丽提出来的。小影是在沈海离婚后,才和他走到一起的。次序分明,王丽和小影是前任和现任的关系,按说,应该没有什么瓜葛才对。
小影不知道,王丽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唯一肯定的是,这事儿和沈海有关。
2
王丽见到小影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她说的“身体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小影怀孕了,大概四五个月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多显怀,她却夸张地扶着腰,走路慢吞吞的。好像,在向王丽示威似的。
王丽倒是并不太在意,她说:怀上了啊,挺好的!她也没有多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我打算和朋友合伙开个网吧,有朋友愿意借我一笔钱,但是他有个条件,得让沈海替我担保……现在你们是两口子,我得有个边界感不是,要是我绕过你直接找他说,有些不合适,所以……
“不行,凭什么让他给你担保啊,你们现在都离婚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影打断了王丽的话,态度很是坚决。
王丽试图跟她解释:那个朋友,是我和沈海共同的朋友。毕竟是一大笔钱,他就是让沈海担保一下,图个踏实,这钱,我很快就能还上!就是还不上,也有网吧在啊……
小影不想再跟王丽多费口舌,她扶着腰说累了,要回去休息。
看着小影走远了,王丽拨通了沈海的电话:你明天下午有空吧,我去摊子上找你,还是你出来?有事!
3
当年,王丽在饭店做服务员,沈海在表叔的猪肉摊做帮工。沈海常常给王丽打工的饭店送猪肉,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了眼儿。
沈海家里条件不好,结婚时,因为拿不出彩礼,王丽差点跟她妈闹翻了脸。
结婚后,王丽拿出了自己打工多年攒下来的钱,帮沈海租了个摊位卖猪肉。生意虽然辛苦,看起来也血腥,利润却很不错。
每天早上天灰蒙蒙亮,屠夫就会把杀好的猪肉送到摊位上。沈海手起刀落一番忙碌,猪肉就会被肢解成不同的小块肉,整整齐齐摆在摊子上。
王丽围着围裙,站在沈海旁边做帮手。肉市场的摊位,设在一溜儿低矮的平房里,冬天,冷的刺骨,尽管穿着大棉鞋,王丽的脚年年都生冻疮。伏天,王丽的汗水滴在油汪汪的围裙上,又顺着围裙滴落在地上。
日子辛苦,王丽的心却是甜的,那时沈海对她是真好。
他们租住的是一间平房,冬天的晚上,王丽想起夜,沈海从来不让她去院子里的厕所。屋子狭小,王丽讲究又多,不愿意让尿桶放在屋里过夜。王丽起几次夜,沈海就出去倒几次尿桶。
那些寒冷的夜里,沈海裹着一身寒气小跑着进进出出,王丽窝在被窝里,心和身体都是暖的。
两口子靠着卖猪肉,付了一套小户型的首付,手里还攒了一些钱。
只要努力,就能过上富裕的日子。可是,有些事情,无论再努力,也是无法实现的。
比如,王丽不能生孩子。
结婚的第二年,沈海就着手要儿子了。在沈海老家,没有儿子,是比贫穷还丢人的事情。
两人努力了两年多,王丽的肚皮依然没有动静。他们开始跑医院,接连几年,除了卖肉,就是看病、吃药。到后来,王丽尝试做试管,也没有成功。
钱越赚越多,生孩子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
渐渐地,沈海变了,他对她有了敷衍,晚上,开始出去和朋友喝酒,晕乎乎地回来,倒头就睡……
那次,王丽说了他几句,他立马凌厉地反击:反正又没儿子,拼命赚钱,死了也带不走!
王丽被戳到了痛处,一时泛不上话来,就狠狠地说:离婚!
“离就离,明天就去办手续,谁反悔谁是王八羔子!”沈海想也没想就接过了王丽的话。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第二天,当真,两人就去离了婚。
从民政局回来,王丽就收拾东西搬了出去。她以为,两个人只是赌气,沈海早晚会去接她回来的。
所以,离婚前夜,沈海要跟她分割房产和存款,她狠狠地说:我什么都不要!
王丽回过神来才发现,离婚是真的,自己净身出户也是真的!
因为,离婚第三个月,沈海就迫不及待地再婚了。
王丽在床上躺了三天,然后,在厨房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龙须面,卧了三个荷包蛋。
她逼着自己吃了下去,冰碴子一样的心和身体,渐渐地暖了过来。
4
沈海对王丽,是有愧疚的。
所以,就如王丽预料的那样,沈海满口答应替她担保。
正事谈完了,王丽无意间发现沈海的脖子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她把他的衣领往下拔了扒:咋了,受虐了?
沈海往后躲了躲:不是我说你,担保这事儿,你直接找我就行了,干吗跟她说啊?她那心思,跟针尖一样小,免不了,要闹一场!
“本来是想着,担保的事儿也不大,通过她告诉你,是尊重她,也是避嫌,现如今,前妻和前夫纠缠不清的事儿太多了,谁料……唉……”王丽懊悔不迭地说。
沈海摆摆手:她要是有你一半明理就好了,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跟人做生意多留心眼儿啊,别让人给骗了!
“你是担心我被骗还不上钱连累你吧!”王丽笑嘻嘻地说。
沈海还真是这么想的,被王丽一下子戳破了,脸上挂不住,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胸脯:我敢担保,就不怕受连累!
5
一晃,半年过去了。
小影生了个儿子,沈海整天兴奋地云里雾里的,抡起砍刀肢解猪肉,总觉得有用不完的劲儿。
当朋友找上来讨债时,沈海懵了一下:我啥时候借你钱了?
朋友说:你是没借我钱,可是你给王丽担保了。我借给王丽的50万,现在到了还款期限,她说没钱,我只好来找你了!
沈海这才想起来,他为王丽担保的事情。可是,当初只是做个担保,怎么现在就要真金实银地替她还钱呢?没有道理啊!
沈海去找王丽,见到王丽,他怔了一下:半年没见,王丽竟然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王丽应该过得不太顺心。那笔钱,难道真的被王丽倒腾光了?
王丽见了沈海,就红了眼眶:遇到了骗子,那人带我去看了门面房,交了房租,联系了装修公司,电脑也买回来了……我手里的钱,一点一点都给了他,眼看着网吧就要开业了,那人却不见了!人不见没事儿,好歹有网吧在。后来才知道,那个网吧,跟那人根本就没关系……
王丽“呜呜”地哭起来,沈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几十万块钱,我得卖多少猪肉啊,说没就没了?我只是个担保人,你赶紧想办法把这窟窿补上吧!
王丽除了哭还是哭,她能有什么办法?
6
王丽还不上钱,朋友耗尽了耐心,一直诉状,把王丽和沈海都告了。
法院判了,王丽没有还款能力,这钱,沈海得还。
小影在家里炸了锅,把沈海挠成了花脸猫,几天都不能出门卖猪肉。
平白无故地,得把几十万给别人,小影受不了,沈海也受不了。
小影披散着头发,指着沈海说:你要是敢替你那不要脸的前妻还钱,我就死给你看!
沈海比谁都清楚,如果不还钱,法院强制执行,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沈海还钱那天,小影没有死,她拉着小行李箱走了。她给沈海留下了两样东西:儿子和离婚协议书。
7
沈海把儿子送到乡下老家,让老母亲帮着抚养。
转回来,沈海求小影回心转意。那钱,王丽早晚得还给他。再说,有猪肉摊在,沈海也不会让小影受委屈,保证让她吃香的喝辣的。
小影说,我瞎了眼,趟了你这趟浑水。你一个卖猪肉的,当初要不是看你有房有存款,我这朵鲜花能插到你这堆牛粪上?
小影的话,像刀子一样,把沈海伤得体无完肤。
沈海突然就想起了王丽的好,想起了王丽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卖猪肉。其实,那些钱,也有王丽的一半,也是王丽一块猪肉一块猪肉卖出来的。
沈海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现在,儿子有了,再把王丽叫回来,一家三口,也是好日子。
8
沈海去找王丽,王丽正在收拾东西,好像要搬家。王丽身边站住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憨厚健硕。
王丽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都是二婚,也不摆酒席了,就不给你发喜帖了啊!那些钱……我早晚都会还你的!
沈海扭头要走,王丽追着送了出来,她伏在他耳边说:他那活儿,比你好多了……哈哈!
沈海狠狠地说:流氓!
过了几天,沈海心里堵得慌,给王丽打电话催债,却发现她电话打不通了。
再一打听,王丽的二婚男人是外地人,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个枝头双宿双飞了。
沈海哭都哭不出来,他隐约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王丽给他挖的坑。
9
沈海和王丽离婚,就算是弄假成真,就算王丽净身出户,王丽只是难过,她并不怨恨沈海,谁让自己不能生儿子呢?
可是,王丽后来无意得知,沈海和小影其实早有一腿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说离婚时,王丽是一时赌气,沈海却是筹谋已久。
得知真相,王丽不难过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心、气愤和不甘:我可以跟你受穷,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忍受三冬寒伏天汗,甚至可以忍受你在发达后,不能免俗地去寻新欢。但是,我决不能容忍你跟我耍手段。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但是,你骗我,就不行!
人被自家的狗咬了,心比伤口还要疼。过去有多爱,被咬了以后就有多疼。所以,咬主人的狗,通常都是死路一条。
于是,王丽挖了一个坑,让沈海掉了进来,妻离子散。
至于那些钱,那是沈海欠她的。沈海是否能追讨回来,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杨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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