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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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来来来，再多吃点，你不是最爱吃这家火锅吗？这个毛肚超嫩的，再看看这个肥牛简直入口即化，还有这个酥肉，都给你都给你！”
秦皎抬了抬眼皮，面前的小碗里烫熟的火锅菜已经堆成了山，悠悠地冒着热气，对面的女人还在举着筷子不停地往她碗里捞菜，不时地抬起头向她发射一个饱含谄媚的笑眼。
确认过眼神，是对面这位小姐一贯的风格。
一般蒋琳琳突然殷勤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秦皎端过旁边盛着啤酒的玻璃杯，大大地灌下一口，放下了筷子。
“有什么事说吧！”
“干吗这样啦？！”蒋琳琳继续笑眯眯，“快吃快吃，还有什么想吃的再加！”
秦皎双臂相叠地靠向椅背，定定地看着她。
蒋琳琳继续给秦皎夹了几筷子后，终是在对方带着压迫感的眼神前败下阵来。
“有个小小的忙想让你帮一下。”蒋琳琳拿手指比了比，“对你来说超级容易的！”
“什么忙？”
“我最近吧，有个采访任务。”蒋琳琳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起来，“这个采访对象呢，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应该会不太配合，所以呢，想让你帮我搞定一下，让我能顺利完成这个采访，嘻嘻嘻。”
蒋琳琳这两年在电视台做一档访谈类节目，访谈的对象多是除明星外拥有一定知名度、且大众比较感兴趣的人士，富二代的少爷小姐、各行各业的翘楚、热点新闻的当事人等等，都在蒋琳琳的访问之列。这档节目从开播起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收视率，蒋琳琳本人作为主持人也拥有了一批数量可观的粉丝。
蒋琳琳的访问对象跟自己连认识都不认识，更别说什么搞定不搞定的了。秦皎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重新拿起了筷子。突然，一丝不安的感觉悄悄窜了出来，她眼睛微眯着看向对面的蒋琳琳，“你这次的采访对象……是谁？”
“嘻嘻嘻……”蒋琳琳龇着一口大白牙，“是——你老公。”
秦皎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嗯！带着杀气的笑容。
“蒋琳琳，你想我死就直说。”
“瞧你这话说的！”蒋琳琳佯装嗔怪地拍了下秦皎的胳膊，“那可是你亲爱的老公，他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你死咧！”
秦皎被蒋琳琳的话肉麻得一哆嗦，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天江承屿摔门而去时的片刻回头，以及向她投来的那个冰凉中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
爱？呵呵！秦皎自嘲地笑笑。
“你也知道啊，你家老公可是很多媒体眼中的香饽饽，尤其是——”蒋琳琳顿了顿，“你们俩的事儿，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除了我们这些朋友，谁知道你们结婚了啊？！所以，现在江承屿还是大众情人、钻石王老五、单身贵族中的VIP！”
秦皎有点被这机关枪似的三个形容词逗笑。
“加上最近江承屿顺利拿下海岛的那个大型酒店项目，风头正劲啊，大众对他的兴趣又高了一层。他又不接受任何访问，偶尔几次记者采访也是只回答工作问题，还简短到爆。我个人能力有限，拿下这个访问应该不太可能，所以就找你走个后门啦，嘿嘿嘿……”
说到这儿蒋琳琳瞄了眼对面开始埋头吃菜的秦皎，眼珠转了转，“对了，我想起前两天有记者问了江承屿感情生活的问题，你一向泰山崩于前都泰然处之的老公居然少见地冷脸了耶！”
注意到秦皎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蒋琳琳的眼睛里立刻染上八卦的火焰，“你又怎么气到他了？”
有点气闷，嚼在嘴里的鲜香肥牛也好像没了味道。秦皎无心再吃，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的女人，“蒋琳琳，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又’？少冤枉我啊，我可没那个胆子惹他生气。”
“呵呵！”蒋琳琳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秦女士就不要自谦了，某一年的某个天台上，那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
“蒋——琳——琳！”秦皎瞪着眼，“好啊，就算我惹他生气了，所以现在更不能往枪口上撞了，您老儿的访问啊，自求多福！”
2
头有点痛。
代驾帮她把车停在楼下离开之后，秦皎并没有马上下车。
夜色已经很深了，外面似乎飘了几朵雪花，她把车窗玻璃摇下去一点，把手伸出去，有点点滴滴的潮湿伴随着凉风落在她的手心。
手机“叮咚”一声，是蒋琳琳的微信，确认她是否已经被代驾安全地送回家。秦皎还没回复，蒋琳琳那边又发过来几条，先是用非常华丽且浮夸的辞藻赞美了秦皎的新车绝佳的试驾感受，然后就不遗余力地又把刚才饭桌上的求助再次复述了一遍。
蒋琳琳知道秦皎有了辆车，一直跃跃欲试，正好晚上约了一起吃火锅，下午的时候她就直接跑来了秦皎家求试驾，那辆白色的奔驰，就这样完成了来到她手中两个多月之后的第一次上路旅程。
秦皎家到火锅店，所花时长约15分钟。
秦皎翻了翻微信里收藏的表情包，选了一张表达鄙视的回了过去。
“求求你啦，秦少女！事成之后请你吃大餐！任你挑！”
秦皎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过去，那边蒋琳琳突然发过来几句挺长的话——
“我刚才没跟你说，谢禾歆也调来这个节目了，这次的选题我感觉她似乎也想对你家那位下手，你家那位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啊，到时候谢小姐一装个可怜、诉个旧情啥的，万一江承屿心一软答应接受她的访问了，我输得也太惨了！
“你作为正宫太太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们要抢占先机！”
谢禾歆？是啊，谢主播原本就是电视台当家花旦，驻外这么久了，回来也不稀奇。秦皎挑了挑眉，前几天她去电视台找蒋琳琳的时候，在电梯口就遇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知道她回来了，居然和蒋琳琳做了同一档栏目。
思考该怎么回复蒋琳琳，秦皎默默地发起愣来。突然，一直伸在窗外的那只手感觉到了热源的靠近，然后整只手被那个热源牢牢地包裹了起来。
秦皎转头去看的瞬间，拼命地克制住了口中即将爆发的尖叫，把手机丢到一旁，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发誓，她是真的很想爆粗口。
尤其是车窗外的那个男人，面对她明显被吓到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冷吗？”
“有病啊江承屿？！大半夜了你知不知道！吓死人了！”秦皎下意识去抽被江承屿握住的那只手，却没能成功。
“原来你也知道已经大半夜了。”江承屿放开她，拉开车门，一只手习惯性地放在车门上方的位置，口气依然是淡淡的，“不回家，呆坐在这里，车门也不锁，警惕性很强。”
最后一句讽刺一针见血。秦皎撇撇嘴，从车子里钻出来，起身的速度太急，与车门位置的上方隔着男人放在那里的手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你怎么回来了？之前周秘书说你可能要下周才能回啊。”
秦皎锁了车，跟在江承屿的后面一路小跑，因为今天只是出去吃饭，又不用自己开车，她就穿了那双蒋琳琳一看到就直呼好看、然后不停撺掇她穿的红色高跟鞋。这双鞋是江承屿某次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秦皎对牌子不熟，不过据蒋琳琳说价格不菲。
江承屿侧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高跟鞋上。
当然熟悉，那是他在巴黎出差的时候拜托助理一起亲自去挑的，拿回来之后却从来没看秦皎穿过。他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待秦皎走到他旁边才重新迈开步子，速度较之前已经慢了很多。
“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江承屿的眉梢动了动，“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最好别回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
江承屿越是这样不动声色，秦皎心里越是怂，甚至生出一丝抱歉来。
那天事情的起因是秦皎去参加了同学会，见到了分手多年的前任林宇。当初两个人的分手并不愉快，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但秦皎能看出来，林宇对她依然有愧疚。
聚会结束后林宇提出送她回家，到达之后，秦皎客客气气地下车与他道别。林宇却紧跟着下了车，从轿车的后备厢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超大束蓝色妖姬送给她，给出的理由是弥补多年前的遗憾。
秦皎的视线落在那捧蓝色上，心里有一点感动。当年的她，确实是迷这种蓝色的玫瑰花迷得不行。
然而，沧海桑田，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且不说她已经不再喜欢这种人工培育的蓝色玫瑰，而且……江承屿的脸一直在脑子里晃啊晃的。
林宇没想到，秦皎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林宇面色微滞，但也只是片刻就调整过来，语调如常地调侃道：“就当是老朋友的礼物，也不可以吗？”
秦皎笑了笑，“老朋友可不适合送玫瑰啊。”
已经拒绝了这份礼物，再拒绝林宇提出的最后拥抱一下的提议好像有点太不给人面子了，而且……秦皎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自己已渐渐释然，作为“过错方”的林宇，心里却好像一直埋着这根刺。
点头同意的瞬间，秦皎心里不知怎么冒出一丝不安。以她浸淫各类言情小说电视连续剧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主与男二看似暧昧的场景一出现，男主一定会看到，然后误会到最后一集。
应该……没那么巧的吧。
江承屿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车门上，眼神看向的是自己的方向，面无表情，看上去对上演在他面前的相拥戏码波澜不惊。
看上去……
秦皎虽然一向神经略粗，但跟在一言不发的江承屿身后上楼的她，还是明显地觉察到了空气里飘散的那一丝危险与紧张。刚才介绍两个男人认识时，江承屿面色如常地跟林宇握了手，秦皎心里却倒抽一口凉气，生怕江大少爷一个不开心直接掰折了人家的手。
进了家门之后，江承屿仍旧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去了浴室洗澡洗漱。秦皎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解释什么，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只好磨磨蹭蹭地直到时间很晚了才进了卧室。
刚躺到床上，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她伸出手刚把手机拿到手里，瞄了眼好像是来自林宇的。还没等她仔细去看内容，面前突然一暗，江承屿翻了个身整个人撑在她的上方，一只手擒住了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
秦皎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男人已经借力将手机翻转到眼前，一边的嘴角勾了勾，眼神却带上了冷意。
“跟前任的叙旧还没结束啊。”
“前任”两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皎心里一惊。刚才介绍的时候她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只是将林宇称为同学，顺路送她回来。倒不是想隐藏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显然，江承屿不这么觉得，或者说，他都知道。
秦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丝无名火，她梗着脖子说：“我差点忘了，江大少爷结婚前必定把我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刚才我那番并不自然的掩饰在你眼里就像小丑一样吧。”
“秦皎，”江承屿语气淡淡地说，“你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是为了什么？被我说中了觉得脸上挂不住？后悔自己现在是个有夫之妇了？”
对于这种嘲讽，秦皎完全不想再听，刚才生出的想要好好解释的念头也早就抛诸脑后，她咬着牙看着江承屿，“谁真的在后悔还说不定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
事后秦皎回想起那天晚上非常不愉快的交流，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也说了不该说的话，尤其是那句“那不如离婚好了”理所当然地激怒了江承屿，让他半夜三更换了衣服直接摔门而去，然后周秘书就带来了他去海岛谈酒店项目的通知。这段时间两个人完全中断了联络。
3
电梯红色的数字开始从1慢慢往上爬。
秦皎偷偷往旁边瞄了眼，天气其实挺冷的，这几天下了雪，风也很大。江承屿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穿得很少，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件单衣，围巾也没戴，脖子就那么光秃秃地露在外面。
这样不感冒才有鬼咧，秦皎心里碎碎念。
似乎是呼应她的想法，江承屿突然左手握拳虚掩在唇边，轻咳了几声，顿了几下又开始咳。秦皎看着他，刚才没注意，现在暴露在灯光下，他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皮肤有种不同往常的白，或者说是苍白更合适。
“你怎么了？”秦皎伸手去够他的额头，“是不是病了？”
江承屿完全没动，甚至还细微地偏了点头迁就秦皎的高度，眼睛微微闭上，秦皎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的同时，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手好凉。”
完全平常的一句话，在江承屿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气息，秦皎发现自己竟然莫名觉得心里痒痒的。对自己这种见了色什么都忘了的属性，秦皎本人也十分唾弃，于是她有点尴尬地想缩回手，缩了一半又被刚才握过的那只手重新牵住。
这下秦皎可以确定，江承屿是真的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电梯到达21层，电梯门打开，秦皎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天江承屿离开之后，第二天她就听周秘书说了他去海岛的事儿，她微笑着跟周秘书再见之后，就恨恨地冲去门口叮叮咚咚地换掉了门锁的密码。
当时的想法是：好啊，你干脆别回来了。
此时秦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了江承屿的手，头也不回地向自家门口冲去，嘴里还说着：“我先帮你把门开了你赶紧进去休息，哈哈哈！”
“叮咚——”门顺利弹开的瞬间，江承屿也走了过来。秦皎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被来自后方的力量推了进去，伴随着门被拉上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她已经被江承屿抵在了玄关旁边的墙上。
江承屿的一只手掌垫在了秦皎的后脑处，这让她撞向墙壁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力道。与此同时，男人的另一只胳膊环住了她的腰，并向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秦皎整个人就陷在了他的怀里。
太近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较正常的温度来说略高一些，秦皎却觉得被拂过的耳朵竟然有点滚烫。刚刚下意识撑在男人身前的双手不自觉地想揪住他衣服的布料，奈何羽绒服的材质太滑无法攥住，落空的瞬间她觉得有点心慌。
“江……”
“怎么？”男人打断她的话，嘴唇险险擦过她的耳际，“密码都换了，真希望我再也别回来了？”
秦皎心虚，只能沉默。
“这么多天，你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秦皎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似乎是……抱怨？
“你也没打给我啊。”秦皎嘴硬，“连去出差都是周秘书告诉我的。”
“所以……”江承屿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是生气了？”
秦皎撇撇嘴，谁敢生你的气？
“算我错了。”秦皎再次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江承屿又补了一句，“我跟你道歉。”
蒋琳琳说，江承屿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其实秦皎才是。之前在微博上有人分析过狮子座的属性——遇强则强，但是当另一方服软之后，狮子就会被愧疚占满脑子，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秦皎觉得说的简直就是她本人。
对哦，蒋琳琳，吃火锅的时候，蒋琳琳拜托她的话突然闪进了脑子里，一同闪进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名字——谢禾歆。
秦皎眯了眯眼睛，既然江承屿服了软，她也没必要再端着惹他生气。而且，既然有求于人家，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秦皎一直都秉承着这个作风。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嘟嘟囔囔地开口，“我跟林宇确实有过一段过去，但是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没跟你说明他的身份是觉得真没必要。”她偷偷看了眼男人的脸色，“你也有过去啊，既然是过去，现在就没必要再提了嘛，你看我从来都没问过，只要我们俩相亲相爱就好啦。”
你以为只有你会查吗？秦皎心里居然冒出点小得意。
显然江承屿放错了重点，秦皎看到他的脸突然又近了一点，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重复了刚才秦皎的话：“相亲相爱？”
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秦皎汗颜。
“嘻嘻嘻……”在不知道回应什么的时候，傻乐就好，乐到对方觉得瘆得慌。在公司里做了这么多年公关工作的秦小姐如是想到。
而且，江承屿似乎说过，她笑的样子很好看。
江承屿唇边的笑意微敛，搂在秦皎腰间的胳膊猛地一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秦皎的惊呼微不可闻。
她被江承屿半擒在怀里，承受着他有点滚烫的唇舌，意识也开始有点恍惚，双臂慢慢地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回应她的是唇上加深了几分的力道。
秦皎还陷在迷糊之中，江承屿却突然抽离了她，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男人还微微有点喘息，一只手腾出来轻轻地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儿，笑了笑，“我感冒了。”
秦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现在说不觉得迟了吗？”
江承屿又笑。
秦皎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好像空气都柔和了好多，她眼珠转了转，觉得现在似乎是个好机会。
“江承屿……”她的手指在男人的领口画着圈，“我有个事想求你。”
“哦？”男人偏了偏头，饶有兴趣地看向秦皎，“你居然还有事会求我？”
秦皎大概地把蒋琳琳的嘱托说了一遍，其实心里还是充满了不确定。
毕竟这家伙对于接受采访十分厌恶，之前对官方那些必须的问题做出来的回应，都可以拿出来当作言简意赅的范本。更何况这次蒋琳琳的访谈，官方的问题占少数，私人的才是重点，这家伙的厌恶程度应该加一。
所以秦皎在阐述情况的时候，内心也在打着腹稿，想要极力地渲染这次访问的正面信息，诸如什么大家对你比较有兴趣啦，回答一些无伤大雅的私人问题更有助于增长个人魅力啦，对于整个酒店集团的形象也会有塑造作用啊吧啦吧啦……
不过这些腹稿完全没机会说出来。
在听完秦皎的话之后，江承屿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可以啊。”秦皎满腹的稿子就此作废。
“可……可以？”秦皎瞪着眼睛，“你答应了？为什么啊？”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用食指轻推了一把秦皎的脑袋，“答应了你还不乐意？那你干吗求我？你有病吗？”
“不……不是！”秦皎揉了揉额头，“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个的吗？之前那么多访问，你都让周秘书推掉了，这次干吗……转性了？”
视线里男人的脸再次靠近，气息依旧滚烫，“因为蒋琳琳很聪明啊，知道我最受不了美人计。”
“你你你……”秦皎的脸颊突然烧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勉强接受了“美人”的称呼。
江承屿的吻再次覆上来的时候，秦皎凭借最后一丝清醒嘀咕道：“记得是接受蒋琳琳的访问！”
不是谢禾歆！
4
某位一直发着烧的男士在草草地冲完一个热水澡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在脑袋挨到枕头的瞬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另一边的秦皎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又再次用温度计确定他的体温，把被子盖严实，开了暖风确保不会再次着凉。
一番忙碌完毕之后秦皎在大床的另一侧躺下，黑暗中听着旁边细密均匀的呼吸声，闭上眼却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睡意。
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来。
关于谢禾歆，秦皎很早之前就知道，那个漂亮端庄的电视台主播。不过这个名字真实地出现在生活中，还是从那次慈善晚宴的洗手间开始的。
秦皎的公司与江承屿的酒店都是那次晚宴的承办方，两个人之前在朋友的聚会上见过几次，算是相识。所以，当江承屿邀请她作为那天晚宴的女伴时，秦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江承屿作为酒店负责人，一晚上都在承接着来自各方的“问候”。秦皎站在远处百无聊赖地吃着甜点，无意间瞥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时，才发现口红已经掉了个干净。
进了洗手间就想上厕所，也正是因为进了隔间，秦皎正好赶上了专属于女洗手间的八卦时间。
“江承屿的女伴看到了吗？”
“黑色长裙的？老气死了，身材也一般。”
“江承屿眼光变差了啊，谢禾歆虽然也就那样，可比这位强多了。”
“谢禾歆好像很久没出现在江承屿身边了耶，两个人分手了？”
“这个老气的不会是新女友吧？”
……
秦皎用手扇着风，等待外面的聊天结束，毕竟她是主人公之一。不过，谢主播居然……和江承屿有过一段？
晚宴的最后是一个小型的慈善拍卖，几位比较重量级的宾客会现场捐出一些物品进行拍卖，拍卖的善款会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最后一件善品是孟董事长的夫人捐出的一对耳环，材质是很通透的玉石，远远看过去就像澄澈的水滴。在场的女士们眼光都不由得被吸引住，秦皎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察觉到旁边江承屿投过来的视线，秦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夫人的品位既独特又高雅，大家的目光好像都被这个耳环吸引了。”
“你喜欢？”江承屿低声地问她。
没等秦皎回答，台下已经开始了竞价。秦皎看了眼，大多都是男士，再想想刚才看向耳环时眼睛亮晶晶的女士们，就想到，大概都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吧。
某个不菲的价格已经被念了两次，正当秦皎环顾周围想要看看谁会竞走了这对耳环时，身边的男人突然出了声。
比刚才的价格多出了一倍。
理所当然地，江承屿竞得了这副耳环。司仪理所当然地对他调侃两句，询问他为什么要出如此高的价竞拍这副耳环。
“我的朋友秦小姐似乎很喜欢这对耳环。”江承屿看着台下秦皎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秦皎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晚宴结束，江承屿还有事需要处理，准备安排司机送秦皎回去。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秦皎的人影。
“秦小姐呢？”他回身问身后的周秘书。
秘书小姐微笑着答道：“刚才去洗手间了。”
正说着，秦皎出现在了大厅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端庄的黑色长裙，只是身高明显矮了一截，她两只手将有点拖地的裙子拉高了一点，之前脚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已经换成了平底的帆布鞋。
江承屿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秦皎看到他，大步走过来先是把手上的盒子塞给了他，是刚才那副耳环。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
江承屿看了眼，没去接，“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主要也是为了做慈善，你就把它当成朋友之间的礼物吧，女生应该都挺喜欢首饰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秦皎顿了一下，手指将额前的一丝碎发挽到耳后笑了笑，“不过，我没有耳洞呢，这么美的耳环放在我这里实在是太浪费了。”
江承屿微微愣了一下。的确，秦皎今晚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的两只耳朵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配饰。
看着秦皎离开的背影，江承屿手上拿着那个盒子，若有所思。
没几天，秦皎就收到了一条设计简洁却精致的项链，一同接到的还有江承屿的电话。对方先是诚恳地表示了自己的考虑不周，希望这条项链可以表达他的歉意。
“哪儿的话！您太客气了。”秦皎笑着说。
片刻的沉默，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秦皎！”
“嗯。”
“我可以追求你吗？”
“嗯！啊？”
5
“后来呢？”
第二天，秦皎约了蒋琳琳出来告诉她江承屿答应访问的事情。
蒋琳琳一边挤眉弄眼地调侃她是不是与江承屿和好、重新如胶似漆了，在得到一个白眼之后，突然开始问起了秦皎当初是怎么跟江承屿开始的。
蒋琳琳有几年在国外到处跑，关于秦皎与江承屿的这一段，她回国之后就差不多直接收看了结婚大结局。
秦皎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就将昨晚突然闪进脑子里的往事说给了蒋琳琳听，蒋琳琳对江承屿一向都是只敢远观的迷妹心态，听到这些全程闪着星星眼。
“后来啊……”秦皎想了想，“我也忘了怎么就答应了。”
“切！”蒋琳琳翻了个白眼，“那谢禾歆呢？你有没有问过他关于谢禾歆的事？”
“没有。”
根据周边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她知道江、谢两家算是世交，谢禾歆一直对江承屿抱有期待。江承屿的态度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了，毕竟跟了他N年的周秘书说：“老板的想法是看不出来的。
谢禾歆挺频繁地出现在朋友间的聚会中，江承屿对她也挺照顾，一些大型场合谢禾歆还作为女伴一起出席。江承屿对秦皎表达了追求的意思之后，秦皎或多或少地在道德层面询问了对方的感情状态。
得到的结论是——单身。
秦皎不觉得江承屿在骗她，他大方地把秦皎介绍给身边亲近的朋友，聚会或者活动也基本都先询问过她是否愿意出席，若秦皎不愿意，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或者和周秘书一起参加。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两个人爆发冲突的那个晚上。
因为许久不见的林宇重新出现在秦皎的生活里，还有那个实际上没什么含义的拥抱，江承屿有些怒意，秦皎能理解。但是当他说出那些略带嘲讽的话时，秦皎心里隐约的一丝怒意也被激了起来。
她在电视台与谢禾歆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谢禾歆的耳朵上的那副耳环，通透的玉石闪着晶莹的光泽。
是当年江承屿拍下的那副。
当初秦皎没有收，将那副耳环归还之后，没有再关注过它的下落，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谢禾歆的耳朵上。
所以那晚，江承屿因为林宇的事跟她阴阳怪气的时候，她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离婚这样的话都脱口而出。
周末的时候，蒋琳琳打电话给秦皎，说周秘书那边要求面谈一下问题稿的相关细节进行最终的确认，因为涉及一些感情上的私人问题，所以希望她这个“私人”也一起出席一下。
秦皎推开休息室的门，一屋的人纷纷抬头看向她，秦皎站在门口尴尬地伸出手挥了下，“大家好啊……”
正在沙发上坐着的江承屿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站起身，走过去握着秦皎的手腕将她拉进门来，顺手关上了门。
秦皎目光一扫，居然看到了谢禾歆。
谢禾歆眼神意味不明地站起身来，对着江承屿露出一个微笑道：“承屿，你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太太，秦皎。”
在座的众人有点惊讶，看到江承屿跟秦皎的互动，他们都想着应该是女朋友什么的，毕竟从来没听说过江承屿已经结婚的消息。
“太太？”谢禾歆的脸色似乎有点难看，“你已经结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怎么，是这位秦小姐够不上江太太的身份吗？”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几年没见，礼貌都没有了吗？”
江承屿面色如常，秦皎却敏感地觉察到那一点点怒意。她轻轻地伸手在背后掐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却被江承屿的反手握住。
“我太太比较喜欢低调，不想自己的生活被过多关注。”江承屿笑了笑，“不过我认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几年不实的猜测很多，所以……这一次的访问，针对我的感情生活，我要正式给出一个交代。”
果然，得到了这个承诺的蒋琳琳整个人开心到不行，终于有机会可以对偶像的感情生活深入剖析了，她都能预想到这期节目播出时的收视率以及后续的讨论度，简直美滋滋得不行了。
秦皎站在摄影机后面，看着蒋琳琳和江承屿的一问一答，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谢禾歆早早地就离开了现场，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台上蒋琳琳正好问到了关于谢禾歆的问题，一看就是现加的，而且后期肯定会被剪掉。
秦皎抓紧机会竖起了耳朵。
“这题是你个人的问题还是节目的问题？台本上好像没有。”江承屿看上去心情尚可，笑着和蒋琳琳打趣道。
“我私人的！”蒋琳琳眼睛亮亮的，“有人也很想听但是不敢问，哈哈哈！”
秦皎马上转开眼神。
“我和谢小姐没有交往过，她是我父亲好友的女儿，我们一起长大，算是我的妹妹吧。”
后来秦皎知道，谢禾歆当初出国也是因为江承屿坚定的拒绝。
“其实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儿！”录制结束后，蒋琳琳瞥了眼台下的好友，“当初第一次求婚被拒您是……唔……”
然后直接被冲上来的秦皎捂住了嘴。
对面的江承屿面色如常，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我有求过婚吗？我怎么记得是我答应了秦小姐的求婚呢？”
蒋琳琳，“嗯嗯嗯？”
回家的路上，秦皎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江承屿再一次回过身，“快点！”
秦皎步伐不变，“走得快，摔得狠。”
前一天下了大雪，地上松松软软的，秦皎低着头，就这么慢慢地一点点地踩。江承屿等她走到身边，抬手自然地将秦皎脸颊旁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朵后面，手指短暂地在耳垂的地方停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秦皎摸了摸耳朵，“上午。”
说到耳洞，秦皎想起了一件事。她戳了戳身边男人的腰，瞄他，“那个玉石耳环去哪儿了？”
江承屿拉了拉她的帽子，眉心皱了皱，“玉石耳环？好像给小六了，他说他想拿去送人。”瞥了眼秦皎，“反正放在我这儿也没人稀罕，不如给他了。”
小六也是江承屿那群好朋友中的一个。
秦皎低着头撇了撇嘴，江承屿突然往前小跑了几步，秦皎抬起头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砸，始作俑者正揉着第二个雪球准备向她砸来。秦皎一面嘲笑江承屿的幼稚，一面想着自己绝不能吃亏，迅速蹲下身掬了一捧雪冲过去，可是脚下忽然一滑，即将就要扑街。
江承屿一把撑住了她。
“运动神经差就不要勉强了。”
“切！”
秦皎抬头，发现月亮居然格外地圆，她推了把江承屿，“你看，今晚月色真美。”
“你也是。”
面对秦皎的错愕，江承屿得逞地坏笑了一下，紧接着，第二个雪球砸到了秦皎的脑袋上。
“江承屿！！！”
小番外：关于求婚
秦皎是一个很怕惊喜的人，不是矫情，是真的很怕。
尤其是一群人为你准备了盛大的场景，你作为主角，所有人都在关注你的反应，期待你会大笑、尖叫或者感动到泪奔时，秦皎觉得那是人生最尴尬的时刻。
当江承屿约她在酒店的天台餐厅吃饭的时候，她单纯地以为只是吃饭而已。
走出电梯的一刹那，看到了平时聚会的一张张熟悉面孔，她想着难道是集体聚会？被拉着走到中间，投影仪突然打开，秦皎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各色的气球，铺满一地的鲜红玫瑰花瓣，演奏的萨克斯手小提琴手，还有香槟塔？？？
西装革履的江承屿，捧着巨大的玫瑰花束，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的时候，围观的人们爆发出剧烈的欢呼，一声接着一声，一浪接着一浪。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秦皎后退了一步，两步，然后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脚下一抹油——跑了。
留下了从来没有受到过拒绝的、还举着花和戒指的、单膝跪地的江承屿，和一众本想看热闹最后开始不知所措的好友们。
据蒋琳琳说，画面尬出天际。
就在秦皎以为江承屿肯定会把她拉黑，从此江湖再见的时候，第二天，她从公司出来，却看到了和往常一样坐在车里等她的男人。
餐桌上，两个人最开始都没有说话。
秦皎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了，就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昨天……”
“看看想吃什么？”江承屿将菜单推了过来。
“我不是故意那样……”
“要不先喝点饮料？”递过来饮品单。
这简直是凌迟啊。
“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我错了……真错了……”秦皎扁着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啪——”熟悉的小盒子被拍在了桌上。
秦皎：“……”
江承屿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秦皎拿过来，打开，钻石闪着耀眼的光泽。
“结婚？”
“好，我同意了。”江承屿伸手招呼服务员，“可以点单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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