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睡在水中央

　　那夜我睡在水中央

　　刘泽见

　　２０１８年七月十一日的晚上，夜黑得没有一丝缝隙，我睡在喧闹的水中央。楼的四周一片汪洋，整个金堂，已经被淹没在洪水中。我们无处可逃，白天可以看见的，四周被淹得差点不见车顶车辆，已经和着形容不出的洪水声，沉进了整个黑暗中。我还能想起车辆临死前的各种挣扎，有的停得端端正正，死得优雅大气；有的冲上小区的花坛，扭曲着车头，渴望呼吸新鲜的空气；有的死在路的中央，体会着被慢慢淹没的绝望……无一例外，临死前他们会红着双眼，发出最后的哀鸣。

　　回到11日早晨，我早早醒来，因为今天有个培训要参加。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今天的雨真大啊，方便开车去吗。打开手机，扑面而来是关于各种金堂涨洪水的消息，官方通过手机告知我们金堂下午五点过将迎来洪峰。金堂县城毗河沿岸水已经淹过河堤走廊，只露出河边护栏顶部。各处朋友圈开始散发各处漫上的视频。想想每年都要经过的洪峰，再想想2013年最厉害时，也只淹了县城低洼处。于是全城人民开始狂欢，开启了金堂看海模式。甚至有人制作了抖音《听海哭的声音》，视频中北河在张惠妹的歌声中肆虐，汪洋一片，不远处的县城在雨幕中模糊。在各处看海的朋友不断把视频发给各自微信群，躺床上的朋友及时收到‘水淹过耍都’，"平安桥水已封桥洞了‘’，金海岸后面进水了……当然我也收到了会议改期，各人回单位抗洪的通知。

　　慢慢地，各处看海的人发现情况不妙了，今年的水来得比往年猛。敏锐的人已开始把车往高处移了。这个时候，老城已经进水了，好多地方已经交通管制。

　　最糟糕的事发生了，随着水越淹越多，全城停电了，网络没了，电话信号也不好了，基本打不通了，和外界的联系，隔绝了。

　　朋友圈瞬间安静了，心中波澜和外面的波澜一起慢慢涨起。水漫上小区外面的公路了，从河里和下水道冲出的脏水加速了车辆的逃亡。水漫上路边台阶，人车更加慌张了……水漫进小区，有些车辆拼命往稍高点的绿化带，花坛上冲……水越积越深，楼上的人看着车轮被淹，车头被淹，车顶也快被淹了……忽然，大家又活跃了，开始计算家中的余粮能坚持多久，开始拼命联系保险公司，开始讨论这水持续多久，多久消退，开始祈祷水不要再涨了，开始盼望早点来电……

　　大家无心午饭，等着洪水的停涨。可是直到晚上，天黑透了，水还在隐隐上涨。"睡一觉起来，水就退了。"我对黑暗中睡不着的女儿说。

　　这一夜，我睡在了水中央，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洪水声让我无法入眠。我静静地想，明天一早起来，洪水已退去。那时，我噩梦醒来 ，一切安好！

　　2018年7月11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