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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约翰 | 拨动《小偷家族》中盛世蝼蚁的心弦

2018-08-15 08:01:39 作者:小驴尥蹶子 阅读:载入中…

小约翰 | 拨动《小偷家族》中盛世蝼蚁的心弦

  电影小偷家族全家一起去看了这部获金棕榈奖的片子,很日常,很琐碎,没想到孩子们竟然一起很耐心看完了。晚上,一起讨论。大女儿说:“悲剧好处是拍出了爱。”二女儿不以为然,撇嘴说:“不可偷盗!”

  我对这部影片的叙事结构大感兴趣。前面70%时间导演刻意铺展这个偶合家庭温馨与情热,后面仅剩30%时间,怎么逆转和升华结果,这位亚洲最有实力的导演是枝裕和仅用半小时,就把故事给翻转和升华了。第一次看这位导演的大作,大开眼界!获大奖实至名归。“豆瓣电影”虽然给了8.7分的高分,但还是给低了。

  拍小偷题材,单单人道不够的。导演不去谴责,拍出小人物的艰难与平常,当然可以。贾樟柯《小武》就是这样的思路。但那杆上帝放在人良心深处的秤始终都在。你必须给这杆秤以交待。

  所以,我觉得《小偷家族》的升华就在于祥太的良心觉醒。两个女儿都问我:“哥哥为什么突然超市跑出来?”她们其实都注意到了。这是关键所在。这也说明导演拍摄通俗易懂,连孩子都能看懂其反常和特异之处。之前,哥哥祥太带着妹妹尤里到老爷爷杂货店去偷东西,哥哥打掩护,妹妹偷。两人以前经常这么干。这次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就在两人要走的时候老爷爷突然追出来,送哥哥两根软管棒冰,对哥哥说:“以后不要让你妹妹再偷了。”

  这件事对祥太的震撼太大了。他晚上还跟不是他爸爸渴望当他爸爸的柴田治说起这事。柴田治的观点向来是:“柜台的东西放在那里,谁都可以拿。只要超市不倒闭就行。”这是小偷对付良心谴责的说辞。但这次在祥太这里开始打起了问号更何况他看到柴田治和信代取出奶奶的钱,那么肆无忌惮,那么开心,他也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而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温暖和爱。他甚至开始怀疑,柴田治当初根本就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从密闭车窗里救出了他,而是把他当成一件东西一样偷走的。

  更因为不久,他和妹妹就发现,老爷爷去世了,小店倒闭了。这位老人家自己长久忍耐、忍受亏损的善意,感化了祥太的心。所以,最后到超市那次,他不允许尤里进去偷。但尤里看中了一个玩具,一定要偷。偏偏小女孩尤里偷得如此笨拙,马上就要被识破和发现。于是,祥太想也不想,就故意偷了一袋他不需要橘子跑了出去,结果被两个店员堵在天桥上。他跳下了天桥,摔断了腿。他告诉柴田治,他是故意的。

  他必须把妹妹尤里还回去!让她无论如何不要再作小偷。这是他的爱和牺牲。影片感人,就感人在此。后来,柴田治邀他到新居住了一夜。祥太对于柴田治一家要撇下他逃走耿耿于怀,直接问是不是这样。柴田治承认了。这是柴田治的忏悔。所以,后来,他追着祥太所上的公车跑。柴田治大概知道,祥太大概以后不会来看他了。但祥太坐在座位上,还是回了一下头,无声地喊出了柴田治一辈子都渴望听到的那声“爸爸”。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被孩子无条件拥抱和喊“爸爸”,是多么高贵特权荣耀

  这也正是柴田治的妻子信代所提的问题价值之所在:“一个妈妈难道只是生了孩子,就可以成为妈妈吗?”用熨斗烫伤和虐待尤里的亲妈妈,有什么资格当妈妈?

  但问题是,信代又有什么资格当妈妈呢?若祥太是她亲生的儿子,她会让他偷吗?若亚纪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会让她去卖吗?若柴田初枝是她亲生的妈妈,她会连葬礼也没有,就直接埋掉然后冒领养老金吗?

  所以,她也良心发现,顶下所有罪行,以自己的入狱挣来丈夫自由。然后,告诉了祥太找到他亲生父母线索

  其实,每个人都在有声无声地审判着别人。因为,总有人比你还不堪,总有人比你还坏。

  但有那么一刻,你突然就被当头棒喝泪水涟涟。对于信代来说,那是女警员在问:“那两个孩子平时怎么称呼你呢?叫你妈妈吗?”信代一下子就泪崩了。那一分钟的抹泪,是亚洲最有实力的女演员之一在本色演出。她发现了一个可悲事实:他俩从来都没这么叫过她。尽管,她不承认是在偷孩子,不承认是在诱拐,尽管,她因为不能生育只是渴望当妈妈而已,而且她也似乎给了他们温暖,但那一刻,她发现,那叫自私,是赤裸裸的自私。她也根本没资格当妈妈。

  人啊,你的名字就叫自私。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最温和的柴田初枝被儿子和儿媳抛弃,收留了偷情并杀死信代前夫的柴田治信代。但她每个月都会到前夫和小三生的儿子那边进行软性报复,并不客气地每次接受三万日元,还嫌人家给的钱少。但她总算对前夫和小三生的儿子的大女儿亚纪很好,把钱留给她,把存折密码故意告诉她。最后,在海滩上,她终于说出:“谢谢你们了!”在孤独的老年,这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陪伴了她,给了她假的,也是真的家庭温暖。不过,各有打算,最后,还是归结为自私。不过,自私的背后,还是有亮光。最后,亚纪回到了更加冷清、破落的老房子,她是真正领情了。她要“永远”伴随着“奶奶”住下去了。

  最复杂的当然是柴田治。当初,他和信代杀死了要杀死他俩的信代的前夫。不过,他揽下了罪行。出狱后,他努力工作,但养不活信代和他后来捡/救/偷回来的祥太。他教祥太偷窃。警察问他怎么教孩子这个?他说:“我能教给他的也只有这个了。”这就是他“最伟大”的在家教育。他告诉祥太:“只有没法在家上学的孩子才去学校。”这倒是一位很有信心父亲,结果祥太倒是非常好学。其实,他教给祥太的不只是偷窃,他还教给他可乐面包泡面,教给他青春期的那些事。他在认真陪着祥太成长,而所渴望的也无非是当一回爸爸。他追着汽车跑的时候,请问那些真正的爸爸去哪里了?

  是枝裕和说:“电影的存在并非为了审判个人,导演也不是上帝或者法官设计一个坏人故事,世界也许就变得黑白分明,但我认为不这样做,反而会让观众将这个问题带回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反复思索。那样的想法基本上至今仍未改变,我总是期盼看电影的人回到日常生活时,对日常生活的看法能有所改变,能成为他们改掉用批判眼光看待日常生活的契机。”

  这番话说得很好。导演叫我们不再带着批判眼光看这个小偷家族,而是返回来审视自己的人性,自己的家族。但问题是,是枝裕和似乎不知道,他这部电影的伟大不是因为不批判,而恰恰因为批判了。我们的道德良知,在某种程度上,突然被拨动了一下,那根心弦在微微颤动。而盛世列车轰轰向前,似乎微乎其微,但上帝能听见,因为这根心弦就是祂在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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