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② | 你总要一个人熬过一些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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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静澜· 主播 | 夏萌
昨天我们读到了九莉被学期结束前紧张的考试氛围压抑着，她不由地想起前一年蕊秋来看她的情景。
这个她不得不唤作“二婶”的母亲，曾为她受累过，但也曾让她失望过。
九莉知道是自己拖累着这个骄傲的女人，所以一直愧疚着、也难过着。
那么九莉和蕊秋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如约而至的考试能顺利进行下去吗？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比考试更紧迫的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远比人类所能承受的噪音更响的声音。
那声音像在反抗，像在挣扎，更像是对自己的嘲笑和玩弄，那紧张的气息就透过一阵阵“完了完了”传入九莉的耳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考试”两个字就有了很多负面的解释，它意味着永远复习不完的功课和永远不可能绝对拥有的信心。
九莉在这个早晨，吃下了很多听起来和“营养”多少沾些关系的东西，牛奶、燕麦、炒蛋、面包......
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天边，几架飞机飞得很低，太大、太黑，蛋壳似的天空似乎有些托不住，发出隆隆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把它叫做“演习。”
九莉看见地平线上一辆疾驰的汽车爆炸了，还分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匆匆瞥一眼，心里就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感觉。
接着又是砰砰几声响，从海上飘来，有些柔和。
大家朝外看着，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但也有掩藏不住的害怕。
“大堂打来电话，说日本人在攻香港。”
这个从人群中响起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像炸弹一样，在学生们心中炸开。
九莉是经过两次沪战的，而战争对于她的印象也仅仅是多屯点米、煤，吃得将就点，不要到户外就是了。
她从没有想过炸弹会在她身边爆炸。
“我差点炸死了，一个炸弹落在对街。”
她脑子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告诉人她刚刚经历的事情，但告诉谁呢？
三姑楚娣向来淡淡的，二婶蕊秋她根本就没想起，比比一直都是快乐的，九莉相信，即使她死了，比比依然能快乐下去。
难道是带她长大的韩妈吗？
差点炸死了，都没有人可以告诉，九莉若有所失。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战争带来的影响远比九莉想象的严重得多。
医科学生都要派到郊外急救站去，比比在上海的英国女校当过学生长，自然是战时工作者的合理人选。
比比把随身带的东西打了个小包，说走就走，不过她说话的声音又小了，单薄悲哀，像大考那天早上背书的时候一样。
九莉去了一个建在图书馆的防控站里，有人交给她一本练习簿，一只闹钟，叫她记录下每次飞机来的时间。
九莉搞不懂这么做的理由，也常常忘记这么做。
“你看我多好，走了这么远的路来看你。”
九莉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比比，这种“久别重逢”远比想象中美好和愉悦。
“你们口粮发了没有？”比比问起了这个人们通常在战争中最关心的问题。
九莉摇了摇头，事实上，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早知道我给你带点，我们那吃倒不成问题，你再忍两天，因为我确实知道你们要发口粮了，消息绝对可靠。”比比说道。
晚上，九莉留下了比比，也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那些想说的话总是无法说够。
或许也只有比比，能够在看不见明天的此时给九莉带来些许慰藉。
没有被单，她们就直接睡在床垫上，黑暗中，九莉碰到比比的大腿，很凉也很坚实。
她习惯了自己的长腿，比比的腿总是能让她联想到北边吃的烧鸡腿，九莉知道，这也许是她能找出的唯一不喜欢比比的地方了。
九莉记得以前，自己总是偷偷地按按比比的鼻尖，然后再表情夸张地做出一个触电般的神情，最后再配上一个标准的微笑。
而比比呢，也常用一根手指头在九莉白得泛青紫的小腿上戳一下，再用国语丢下一句“死人肉！”
但最后，也是带着嫌弃地笑起来。
原来过去笑可以这么简单！
九莉送走了比比，又在那该死的战争中硬撑着，或许不止是九莉，受到战争影响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忍耐和硬撑。
甚至有些人连硬撑的权利也已经没有了。
比如在炮弹下永远闭上眼睛的人，比如安竹斯先生。
是的，安竹斯先生死了！被打死了！
那个曾给过九莉八百元奖学金的安竹斯，那个深信九莉有能力自己拿到奖学金的安竹斯，他死了。
九莉记得安竹斯总是能把乏味的课程讲得绘声绘色。
他总是把九莉喜欢的书拿到她面前，他也常在九莉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时候，投来坚定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能行的”。
但这个人，他死了。
九莉抽噎起来，但她的眼泪就像那停水的水龙头一样，要震动抽搐半天才能滴出几滴痛泪。
九莉最不相信上帝，但是在连日的轰炸下，她开始相信西方的那句俗语——壕洞里没有无神论者。
这时候，九莉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喊起来，“你待我太好了，其实停止考试就可以了，不用把我的老师也杀掉啊。”
化为灰烬
今天是圣诞节，九莉拿着几块饼干走在路上，途中遇到几个同学告诉她香港投降了，她不敢相信。
一个医科教书的华侨医生，组织着她和所有无家可归的外埠学生迁入一个男生宿舍，那里有大锅饭可以吃。
搬进去的第一天，有人来找九莉，只见同班同学严明升含笑迎了上来，他西装穿得十分整齐，像个太平年月的小书记。
他曾一度和九莉竞争过，现在停课了，大家各奔前程，许是来道个别，表示心无芥蒂。
九莉找个没人的地方，站着和严明升闲谈了几句，他没提起安竹斯阵亡的事，也没提起任何战争的事。
“注册处在外面生了火，在烧文件。”他说。
“哦。”九莉抱着胳膊，向门外望去，仿佛真能看得见火光。
“下去看看吧，好大的火，许多人都在看。”明升笑着说道。
九莉笑着说不去，明升似乎不肯罢休，“火好大，你不去看看吗？我陪你去。”九莉依然是摇了摇头。
“所有的文件都烧了，连学生的记录、成绩也都烧了。”严明升说完，笑得像只猫，但这笑，令九莉厌恶。
九莉终于知道他的来意了，此地没有成绩单，只像发榜一样，贴在布告栏上，大家围着看。
九莉从来不愿意多看，但是看一眼，便像是烙印一样，再也不会忘记。
分数烧了，确是像一世功名付之流水......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九莉所担心地大考并没有如期举行，战争的爆发打乱了原本的节奏。
欣赏她的安竹斯没有了，安逸的生活没有了，就连她一直努力争取来成绩，也随着大火化为灰烬了。
九莉似乎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不会被幸运女神眷顾，从小就是这样。
那么从前的九莉是什么样子呢？过去她又经历过些什么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今日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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