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

　　老孟

　　山东 魏国华

　　每次出入单位门口，总是不经意的向传达室张望，不为别的，只想看看是否还有老孟的身影。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老孟已经故去两年多了。

　　老孟是单位保安，是一个清瘦的老头，一身保安制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整天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单位的人都怕他。但我不怕他，因为小时候总是跑到他那简陋的宿舍去玩，尤其是他吃饭的时候。

　　老孟的饭食与众不同，饭菜总是简单不过，一碟花生米，或是一块老咸菜，青菜、肉食很少见，但无论怎样，饭桌上总有一瓶锃亮的大曲老酒。老孟喝酒从不用杯，直接用海碗，两碗倒过，一瓶酒就亮了底。每逢此时，老孟就眯缝着眼朝目瞪口呆的我们笑笑，开始闷头啃馒头。

　　“海量，真是海量！”小时候的我们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孟没有结过婚，问其原因，他总是讳莫如深。有人曾猜测说，他要么有病，要么与喝酒有关。据他老乡讲，老孟年轻时候可是村里的风云人物，喝酒从来不醉，人送外号“酒仙”，只要是他参加的酒场，总是迎来众人的欢呼与喝彩——海量，真是海量！

　　做了单位的保安以后，老孟喝酒的场合少了，但只要不上班，他每天至少喝一瓶。我们曾奇怪的问他：“你到底能喝多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喝醉过。”“那你为什么不试试自己的酒量？”“不行啊，一瓶酒就五六块钱，我一月才挣多少钱？”

　　“等我们挣了钱，我们一定请你好好喝一顿，看看你到底能喝多少。”“好啊，我等着。”老孟眯缝着眼，难得的裂开嘴笑了。

　　但我们还没等到那一天，老孟就生病了，医生说是胃癌。但老孟坚持不住院，就愿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将养。那天，我们几个去看他，躺在床上的他那天话很多，有几句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你记住，酒不是好东西，我生这个病，一定和喝酒有关。年轻时被人捧几声‘海量’，就得意的要命，于是拼命喝，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啥总喝不醉。唉，这大概是报应吧。”

　　不到半年，老孟就走了，死后很寂寞。但我总忘不了他用海碗喝酒的身影，以及他最后和我说的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