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经（第二十章）
忘来白了魏浩东一眼，揶揄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鱼水棺是折磨自己让子孙后代享福的偏门，我这又不是为了子孙后代……”
“对哦，那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是替身棺。”
魏浩东挠头道：“替身棺？”
其实在民间偏门里，用鱼做替身十分常见。村里就有好几个人用过替身。人生难免遇到这个坎那个劫，这些坎坷和劫难都叫“关煞”，一些能躲过的，便尽量躲了。但是呢，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又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该来的迟早要来。
那怎么办？有人便想出了让替身代替自己去承受的办法。这叫做“挡关煞”。
我刚出生的时候，说是十二岁之前有深水关，有落水的危险。为了让我避过这个关口，爷爷捉了一条鲤鱼，把我的生辰八字写在红布上，系在鲤鱼身上，然后算好时辰，将鲤鱼放生。这便代表着它代替我落了水，帮我完成了我要过的坎。
这件事情我在十二岁之前一直不知道。十二岁之后，妈妈才偶然跟我说起。这是为了避免小时候的我担惊受怕，也是为了不破坏“挡关煞”的效果。
妈妈说，如果提前告诉我，那我每次经过水边的时候都会害怕，可能反而让我更容易落水。
爷爷也说，挡关煞若是让要经历关煞的人知道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唯一一个例外的人是画眉的烂头汉。
烂头汉之所以被人叫做烂头汉，是因为他常年酗酒，醉了之后走路经常撞到墙或者撞到树，把脑袋撞得到处是伤口，像是脑袋烂了一样。
据烂头汉自己说，他喝多了走夜路时，看到有个人走在他前面，穿着大衣，大衣下面居然露出一截尾巴。
酒壮人胆，他看到尾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故意使坏，一脚踩在那人的尾巴上。
那人跳了起来，“吱”地叫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前面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巨大的黄鼠狼。黄鼠狼穿了人的衣服，戴了草帽，学人一样走路。
那黄鼠狼拿出一把刀来，朝他身上砍。
他被砍了好几下，疼得要命。他吓坏了，急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黄鼠狼身上砸，把黄鼠狼砸死了。
烂头汉再看黄鼠狼手里的刀，才发现那不是刀，而是一根带锯齿的草。
烂头汉没见过这么大的黄鼠狼，酒也醒了一些，有些害怕，便急匆匆回了家。
第二天他去了昨晚打死黄鼠狼的地方，只见地上有一滩血，血上一根带锯齿的草，却不见黄鼠狼。
自那之后，烂头汉经常突然身上如同被刀砍了一样疼得打滚，痛不欲生。
后来爷爷给他找来一个门栓和卷了刃的菜刀，门栓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写上烂头汉的生辰八字，叫他身上疼的时候拿卷了刃的菜刀往门栓上砍，让门栓给他挨刀。
后来门栓砍坏了，烂头汉身上再也没有被刀砍的疼痛了。
从此他见了长尾巴的东西就绕道走，也不参加任何生日宴会。因为在这里，过生日被人叫做“长尾巴”。如果过生日的是小孩子，大人还会逗小孩：“你的尾巴呢？转过来让我看看！”说得好像每个人身后都长着一条尾巴似的，每过一次生日就会变长一些。
忘来往棺材里放的鱼，便是倪虹的替身。
忘来要用“挡关煞”的办法帮助倪虹免于危难。那条鲤鱼入土，便是代替倪虹入土，代替倪虹承受“关煞”。
“关煞”越重，需要的替身也就越讲究。忘来这些年的绝大部分心血耗费在那条鱼身上。院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是为了培育那条鱼做的尝试。
入土虽然成功了，但填坟才算完成了最后一步。因此，他要等到填坟那天。
忘来将这些解释给魏浩东听了。
魏浩东道：“现在你不说出去，填坟是迟早的事。你这里拆了也不影响给倪虹挡关煞啊。我倒是觉得你养的这些东西没了去处，确实挺可惜的。要不你转手给我吧，我帮你找买家。你赚了钱，这些年也不算白忙乎。看那些笑话你的人还敢不敢笑话你！”
忘来道：“笑不笑话我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年也习惯了。但是填坟之后，我还得想办法把替身棺取回来。我不能让庙娭毑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还要把那养鱼的棺材取回来放这里？”魏浩东瞪圆了眼睛问道。
（未完待续。以前放过一段爷爷讲关煞的语音，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