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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北故事

2018-09-23 07:32:56 作者:9西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桥北故事

  湖南益阳这座城,依资江两岸而建,有山有水有灵杰,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老家在这里。益阳以资江为界,分为桥南桥北,桥北泛指资江河北的资阳区老城区,桥南泛指资江河南边的赫山区新城区。而桥北所述的桥是指1974年12月建成通车的益阳市一桥。

  我在益阳城里的桥北生活了将近14年多,尽管比起我在深圳年头要稍短一些,但那段时光最是无忧,更令人心心念念的思怀不已。加之前不久,听一友说起,因看了我一篇《故乡的冬天》,让这个久居桥南的友人竟然有一点喜欢桥北的感觉。一想到桥北,那些熟知的地名场景顿时鲜活起来:大码头、三益街、学门口、大水坪、鹅洋池、魏公庙、体育场、北大门、青龙洲、马良、五里堆、金花湖、步行街……心头满满皆是桥北小时光的回忆

  大抵人们都会觉得,儿时与少年时代其是最为简单纯粹可能少不更事,也许未历沧桑、或者是没心没肺。这样的小时光,却最为开心快乐。这段重要的时光里,我就是在桥北生活着。

  胜利小学,二年级插班生,初初还是名列前茅三好学生,三年级后就开始34班34名的经历了。这好像真不全赖我,桥北实在好玩的委实太丰盛。       

  胜利小学校舍后面就是鹅洋池,共有三眼,其中二池为清水,一眼为荷池,每到初夏,满池的荷花接踵绽放,一株株挺立在那儿,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张开了两三片花瓣,有的全部盛开了,绿的荷叶衬映着那些白如玉、粉似霞的娇花,微风徐来时,如仙子起舞,让人陶醉在那清香缭绕的时光里。虽然八十年代有夏令时这种安排,但我贪玩,中午总是不睡午觉,时常顶着太阳在学校附近玩儿,这鹅洋池便是呆得比较多的地方,树下乘凉,顺而赏荷观景,妙不可言

  夏日炎炎时,还有一个好去处,那便是大码头的冷饮厅,当年是专卖冰棍的地方,是一个临街的地下室,加上时常开冷库门取货,感觉凉沁极了,如果有零花钱,一定要去试一下娃娃头“冰砖”,入品即化,呃,自己似乎都要流口水了。其实去冷饮厅之前,最好能去人民电影院那里吃一碗“刮凉粉”,这种粉和川北凉粉完全一样,是蚕豆粉做的口感最佳,透明状。用铁制的刮子刮成比筷子细些许的粉条模样店家再施以蒜水、香油辣椒榨菜、葱姜、味精、醋等等,以前能吃四五碗,但因为没有钱钱,最多的一次是小学时和三姐在那里吃了两碗,俩人都被暴辣到笑了。现在回老家时,时常不忘去都要去那里吃一碗,味道肯定不似从前,从前的老板推个宝栏,现在继承事业的小老板有了店面,但客人更多了。

  桥北从前有三家电影院,最早的是人民电影院和大庆剧院,后来又开了一家,我们叫它为电影公司,在五一路那里。人民电影院里看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这部电影当年吸泪无数,在纯朴的年代,感动会更容易些。电影公司最为火爆是当年看《泰坦尼克号》,也称《铁达尼号》。我买的是学生手里的票,五块钱,算便宜的。大庆剧院也看了电影,但更为深刻的不是电影,而是它那里附近小贩卖的“浸坛子”,也就是益阳版的“泡菜”,对于小学生来说,那都是美味零食,从前没有一次性杯子,小贩是用一张纸给你包几分钱,有刀豆、红薯片、藕片、豆角黄瓜、辣椒,也有一串串的孛荠(马蹄),酸爽脆甜。一说到吃就走神了!电影院较早时都是那种木椅翻转的,不坐时自动垂立着,电影一放完,木椅翻转声此起彼伏。电影公司的电影院是最早的立体声效果,对于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声效理解追求的人来说会觉得,嗯,有大片的感觉。不过那个年代,自己掏钱去看电影的人还是不多,大多数是工厂企业学校组织看的,电影票是发的。而最喜欢的是学校包场,同学一起看,因为看得投入,每到坏人被消灭,好人有好报时,全场都会爆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会停歇,单纯的眼里,好便是好,坏便是坏,没那么多中庸之道。

  大庆剧院旁边的巷子口,有专门卖毛笔的,那是很多年很多年的老生意,我曾去买过几次,尽管现在这个字依然是“鸡脚叉”,但总得有几支毛笔放在家中,沾点墨香是很重要的事情

  电影这种休闲那时离我们其实算遥远的,对我们小朋友来说,去六中体育场那里玩耍会更来得容易些。体育场有两处好玩的,首先那里是有一个小小型的儿童乐园,五毛钱门票,但可玩性不高,唯一记得是有一架淘汰的飞机,这可是我在八十年代最早亲眼能看到的飞机,可惜没留照片。接下来重点是讲滑冰场,大多数在桥北生活过的七零后应该都在那溜过旱冰,自带冰带,就是绑旱冰鞋的绳子。不玩的时候我常在围栏外观看,看那些高手行云流水般滑行,看那些初学的菜鸟不时跌跤,令人捧腹。其实去的次数也不太多,因为小痞子比较多,再加上成本还是比较高,具体价钱不太记得,只记得滑过冰后,走路都有点飘飘然。

  每年桥北各中小学运动会都会到六中旁边的体育场,开运动会应该是我们很喜欢的事情,毕竟两天不用上课,但我是比较苦逼的,因为小学初中是体育生,短跑选手,班上的项目是躲不掉的,好彩是时常能拿个把名次,为班争光总是很开心的事情。

  六中是桥北相对较好的中学,从初中到高中我都失之交臂,初中是户口问题,加上老师对我信心不足担心我考不上,结果分数够却没报。微中考时,就确实是分数不济,怨不得旁人,也好,没什么后悔的,我后面在沅江一中求学路上遇到的成长锻炼也许是我在六中所不能。只是高中那几年我便和我那些初中小学的老友失联了,那时只能靠写信,两周后能收到回信非常高兴的事情。以前信息传递慢,人与人却更近,现在信息传递快,人与人却愈发远了。不如从前慢,从容自若,简单二逼欢乐更多,更易知足而常乐。

  六中旁边便是三益街,三益街的建成,有一段不凡的经历。1941年,一位小学教员出身的湘潭人王秉丞当上了益阳县长。据说这位五短身材葫芦脑瓜且笑露龅牙的中年人,是因为裙带关系谋到这份肥缺的。作为省参议长的小舅子,他完成从教员到县府的小科员再到被薛岳委以益阳县长重任的三级跳,用时不足三年。虽然从政经验不够,但志向魄力十足,且深谙敛财之术。上任不久,他就狠抓体育和城市卫生立竿见影同时大兴土木,对城市道路进行改造扩建。整修街道本是一件好事老百姓理当拍手称快。可是,时值抗战时期,长沙会战正酣,湖南沦陷在即,经济萧条物价飞涨,民生困顿,修街便成了一个巨大包袱。在资金无着的情况下,王秉丞把眼光瞄准了益阳的城墙。之前几年,益阳古城墙因疏于管理,毁损日渐严重。许多城被拆,每块青砖卖到银洋五分。王秉丞先一年拆除了东、南、西门城楼及城上的栅栏,修建了环城马路,如今要扩建三益街,钱从何来?除了继续拆除城是砖出手外,县府还决定对临街店铺进行硬性摊派。

  当时,益阳商会的会长名叫蔡卿,在王秉丞的授意下,他出面找到旅益的江苏、福建和安徽三个商会,商讨筹款修路事宜。此三帮的商客早在1935年就已在这条小巷旁翻修了各自的会馆。起初,筹资并不顺利。因为时局紧张,生意冷清,许多临街的商客根本无力出资。但县府采取勒索和敲诈的手段强力推进,并且一度封锁和压制了新闻舆论声音。基于修街以江苏、福建和安徽三家的商铺涉利居多,会馆都集中在此,又由于当局威逼利诱,外埠商人哪敢不低头,虽经三家帮会多次激烈抗争,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于是,这条小巷从原先的一丈左右拓宽为约两丈的一条横街。

  在给兴修的街道命名时,大多数人认为三方筹集了修街的大部分资金,也多由三帮所开设的店铺共同受益,就取名为三益街。然而,有人却从文献典籍里找到命名的依据。《论语·季氏》云:“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是为三益。”显然,人们在尊重现实的同时,更愿意赋予这条艰难修建的街道更深的文化内涵

  三益街的修建,也确实加速了益阳古城商业饮食一条街的发育。几乎与扩街同步,街道两旁的酒楼饭馆就如雨后春笋一样迅速崛起。酒楼有小蓬莱、泌香居、醉月楼;小吃有汉长春、喜相逢。另有数家肉店、茶馆、粉面馆、小点油店、卤菜店以及各种诸如茶盐蛋、油炸臭干子和鲜鱼馄饨的摊点。这些琳琅满目的店面和摊点都是特色鲜明,且色味香俱全,聚集了各自的一班食客。由于顾客不断,通宵达旦营业是家常便饭。不到一年时间,三益街就成了益阳城里最负盛名的饮食一条街。当年其热闹繁忙的景况,至今还都有人说起!经转流年后,三益街在夜宵漫酒生意上延续了当年些许特点,也只有在夜色朦胧中,三两好友举一杯浊酒缅怀历史的斑斓岁月

  说到桥北的大码头,无论从近代史到现在,乃至80年代时期,其历史与辉煌都应该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益阳大码头缘起自鸦片战争后的道光年间,资江中上游的两岸有着丰富自然矿产资源,包括煤炭、矿石、木材、兽皮、药材等下游十分需要商品。面对巨大商机,几个分别姓崔、蔡、熊、向的有现代观念的益阳人,便在益阳的千家洲、青龙洲与萝卜洲分别办下三个收购点和加工厂,专收上游运来的那些煤炭,矿石、木材和药材等,然后加工成更大的毛板船(一种不经刨光油漆的白坯船,卸货后,船拆开就是上等木材)往下游运货。就是这种生产加工法,几年下来,生意越做越大,货也越运越多,大的毛板船已超过200吨位。那时,这种满载而下的毛板船运到湖北汉口,看得汉口人目瞪口呆赞不绝口:“这就是大码头的大船到了!”从此,“大码头”便正式成益阳的地标性位置

  大码头带动了商业的繁华,益阳出现了一条长达十五华里的繁华商业长街,衣、食、住、行、玩、乐,无所不有。十九世纪末流传着一种说法,铁打的宝庆,银铸的益阳。至于省城嘛,则是,纸糊的长沙。可见益阳当时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省城长沙的。

  又到了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益阳县长王秉丞发起修街,拓宽窄巷,将城内城墙上的麻石拆来,修起一处规模特大的码头,大码头一名由此产生。大码头刚建成,益阳被日本侵略者占领,至益阳光复后才成为益阳港口水运中心。码头是益阳客运的中心站,有客轮通往长沙、南县、桃江、茈湖口。以港口兴市,大码头岸上的街市曾经繁华一时。街市上有益阳最大的百货、南货、国药、旅店特别解放后,大码头地区成为益阳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大码头的经济十分活跃,俗云“大码头的钱有一腰子深”。在大码头上下,上有韩家、大石、小石、向家码头,下有皇庄河(俗称黄洲河)等船、排码头。各个码头上船、排拥泊、风樯如林,搬运号子响彻资江水面。就大码头及邻近码头而言,无论是船、排数量、水运能力货物吞吐量,在湖南省可称一大港口,仅次于长沙、岳阳港。

  到七八十年代,大码头有一个国营的供销社,相当于今天的大超市,在整个益阳当时都是排第一的,每天客似云来,除了城里的,还有乡镇上来想买东西老乡。我去过几次,不过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了。但比较之前乡镇里的供销社要大,物资更是丰富些,在当时整个益阳地区都算是首屈一指的规模与名号

  辉煌总有结束的时候,自从九十年代开始,一部分国有计划经济在向市场经济过程中衰退没落甚至消亡,除了大码头供销社外,湘中印刷厂,肉联厂,航运公司,布鞋厂,皮鞋厂,无线电厂,豆豉厂,制革厂、五交化公司等等国有企业无一例外先后分流下岗,在改革大潮中,默默地默默了。

  而我们在桥北生活的大多数孩子们父母都是这些国营单位谋生养家糊口过来的。叹息中又有感恩的心情。

  大码头再往老五中方向走,正街两旁一路都布满了麻石巷,曲折宛延的老街充满了历史年代感。在老街里,总能发现惊喜,我看过的老街很多,商业得不能再繁累,不似这里般宁静雅致,这样的麻石巷已不多见了,若光脚踩在这样的石巷之中,别有一翻韵味,这里是古街的具有代表性的“魏公庙巷”,巷囗就是魏公庙。正是因为大码头历史上的江船运输繁荣,在中国的传承里,每行每业总是需要神明庇佑思来想去,也只有益阳船运业的祖师爷魏公最为合适,于是庙成,今天的古庙不再如当初般香火鼎盛,但船工的号子却依然在历史的长河中飘荡。

  老街里很多房子还是老式的木头房子,两层的阁楼,以前这种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而现在全写了“拆”,除了少数被政府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剩下的都是等待消亡,附近的民居只有很少的老年人常年居住,年轻人要么搬到桥南或是桥北的新楼盘去了,要么如我外出其他城市谋生了,老街里只偶有我们这些外地回来探亲访友的人和少量游人,到这里来休闲寻旧,发思古悠情。

  青龙洲居资江之中,如橘子洲头般的小岛,此洲神话传说当年由武圣关云长青龙偃月刀所化,益阳是当年三国时期的主战场,后来留下了不少关于三国时期的地名,有如马良湖、鲁肃堤、诸葛井等等。历史野史大多数同学并不感兴趣,大多数的同学们更感兴趣的是小学初中高中去青龙洲搞野炊活动,分助分头负责带米、菜、锅、碗等一干家伙什,一大帮小学生初中生忙得不亦乐乎,煮不煮得熟那都不是个事,重要的是不用上学,还有这么多同学一起过家家,倍儿爽!

  每年回家里总得到资江边上望望,看看那静静流趟的江水发呆片刻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到炎炎夏日里,在江边“打刨秋”里的人还真心不少,小时候我也和家属区的同学家人去江边游过水,但那时不会水性,母亲找了几块发泡胶,用旧蚊帐做了件救生衣给我套着,那个暑假是我唯一的一次到资江里戏水,面对东去的大江水,心里还有有些怯的,没大人我是不敢去的。

  在没有空调的从前,江堤上到处是纳凉的人群,带着一家老小,背心拖鞋,慢慢悠悠的散步,什么美好的画面都比不上一家人从容不迫的享受这一分时光慢。

  较早前桥北最大的菜市场应桥下,我离开益阳到深圳工作时1999年市场一直都在,大大小小的商贩聚集在桥拱下,从早到晚好不热闹,一片繁荣景象。每每家里要买些过节的大菜都是去那里,母亲带我去得最多,我只是不喜那里一年四季都是湿滑的地面,脏兮兮的感觉。那一片集中了益阳北站,北大门市场,人来人往采买的人每天如潮涌般,现在搬离后一切归于平静了。

  桥北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人民医院那里的小月饼是无论如何都要买来尝尝的,是那种小小的老式月饼,刚出炉的口味最佳。步行街的鳜鱼、人民路口肖老馆的混饨也是极好的。而最令人想念的是益阳的漫酒摊子,呷漫酒是益阳对吃宵夜的一种叫法,桥北这边从前有好几处有名气的漫酒摊。消防队物美商城的、三益街妇幼保健院的、电影公司到步行街的、学门口的。到现在冷库路口和商业局门口的。从骨头炖藕、嗦螺、臭干子、口味虾子、口味蛇、烤串、蛋炒饭、炒粉、凉面、刮凉粉、浸坛子、卤菜、炒菜等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想想都觉得老家那什么都好吃。

  桥北相比桥南新城区来说落后了许多,那边宽阔的道路规划,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这边大部分归属于棚户区的现状截然不同,桥北显得老气横秋。我老家的地方也面临拆迁,新的高楼会替代那些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相信桥北也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现代。

  陌上花开花谢,总是会思念枝头下芬芳的泥土。辗转反侧中,老家的故事,桥北的小时光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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