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上班
今天是我搬到新住处后去上班的第一天。虽说是新的住处，基本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是从一个城中村搬到了附近的另一个村子里，而且房子的大小和格局也基本一致，当然最重要的是租金也维持在之前的水平。这也是我来到这座城市工作这几年来的写照吧，用一句话概括：不进则退。
此刻我坐在珞哥的车上，由于早高峰道路拥堵，正在缓慢的经过我之前租住的那个城中村。从房东跟我说这边马上要拆迁，让我准备搬家到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村子已经被拆除了大半，几台挖机还在少数几栋没有倒塌的房屋处作业。残垣断壁上只有少了门窗的空洞，甚至可以看到之前贴在室内墙上的已经有些泛黄的某明星的海报，如同一段隐藏着恋情被公之于众。
“你看什么呢？人走茶凉了啊，你还留恋个屁！之前早就让你赶紧行动，你就是个怂货！”
珞哥说着，目光却在瞟窗外一个应该也是毕业不久租住在这附近的姑娘骑着共享单车从旁边经过。
“小心！”我看见前面的车突然停下来，副驾车窗探出小半张脸。应该是看路边一袋掉落在地的包子还有一杯已经洒了的豆浆，白色液体还在路面蔓延。而路边的一对情侣似乎是这顿早餐的主人，男的看着地下的食物想捡起来又有些犹豫。
珞哥赶忙刹住车，反应过来后骂道：“妈的！都什么时代了，还在围观人血馒头啊！这是有多无聊！”边骂边按起喇叭催促起来。
当车又开始龟速前进后，珞哥很快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我说你要抓紧啊，人家搬家你也不去给帮个忙，你都不知道她搬哪儿去了吧？”
我想说知道要拆迁的时候就和小雯说了她要搬家我就去帮她，还问过她想搬到哪里，那时她说还不确定，到时候会告诉我的。但是她说要搬家的那天我也在搬家，而且还看到俩男的在帮她们把打包好的东西往一辆私家车上放。就跟她说我也在搬家就没去了。
说到小雯，她跟我和珞哥也是因为工作关系才彼此认识的。那时我已经在毕业后找的第一份工作的公司里混到了自认为是不错的位置上，所谓领导说的要重点培养的对象，什么事情基本都会叫我去做，包括本职和非本职的甚至是完全不会的。以至于去小雯学校拍摄课程视频的时候，我也是刚刚从公司购买的那家摄像机卖家派来送货的技术支持手里接过机器，听他给我讲了十几分钟的基本操作就出发了。领导觉得既然前期脚本和后期都是我来做的，拍摄自然也就交给我了。不过公司为了表现出对这个项目的重视，还找了个第三方的专业外协。
来到小雯的学校时已经放了寒假，校园里空荡荡的，也好，我不用去羡慕那些还没有出温室的花朵们以及自己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好时光。在拍摄现场我认识了协助摄像的珞哥，目测他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他还带了个比他年龄大一些的灯光师做助手。寒暄之后聊起专业话题，得知他们是都是资深的参加过很多剧组的，各种操作和设备显得我才算个外协的学徒工罢了。只能跟他们吐槽说这么简陋的拍摄环境，公司还答应了甲方要做成新闻联播那种品质，会搞死后期的。还好珞哥还是以专业的态度拍完了几个老师的课程，每一句“Action”都喊的充满激情。但是后面他也渐渐发现这并不是拍戏那样所有人都有专业精神，而且拍摄的条件也并不理想，他的设备和我的拍出的画面色调和饱和度等等的都不一致。而我已经在盘算这过年前的十几天里后期的工作有多虐心了。而这样的心情似乎感染了珞哥。直到其中一位老师的课程里面有一段她跟学生用英语对话的情景演示时，我们见到了小雯。就是乍一看普普通通的那种，干干净净的女生，就像正上着课突然被老师叫进办公室里一样，连穿着和妆容也没有因为要上镜而特意花心思。
开拍前跟她沟通一些细节时，她认真的态度感觉就差拿个笔纸做笔记了，看得出她很重视这件事。应该的，毕竟能被老师选出来搭戏的学生不会差的。开拍时我尽量显得专业而认真，但是在珞哥旁边还是显得像个跟班。拍摄过程中能感觉到她的动作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僵硬，但整个对话过程竟然还是很流畅的。第一遍拍下来我就过去关照她说不用紧张，如果有对白忘了或者有差错的话可以示意一下重来一遍，不用每次都重头来的。这样第二条拍下来她果然放松了不少，表情都丰富了很多，我看着她的微笑有一段都有些忘了看摄像机的显示屏。为了稳妥，又拍了一次，但即便如此相对其他老师以及算是最顺畅的了。
那次拍摄之后我就有了珞哥还有各位老师的各种联系方式，当然，也有小雯的。跟她搭档的老师在介绍她的时候说她叫徐雯，是大四的学生，她跟我们说叫她小雯就好了。
回到公司，我就跟同事们压抑着就要过年的躁动心情去对拍摄的素材进行剪辑和包装。此时的好处是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在抱怨拍摄素材的质量了，还有就是我可以近水楼台，给自己分了小雯的那段课程，抱歉，应该是跟小雯搭档的张老师的课程。剪辑时我也很用心去做的，很想告诉她，她最后看到的成品是我付出了最大努力的哦。
大概一周后，小雯竟然来到公司监工。我想这个女孩还是蛮尽职尽责的嘛。见面后我给她看了半成品，并跟她讲幕后的工作如何去做的，出现的瑕疵是如何避免以及哪些是不可避免的。总之就是让她觉得我很用心而专业，当然也赢得了她的崇拜。虽然我知道这些崇拜只是短暂的而已。中午我约她吃完饭再走，但她拒绝了说要赶回家。我才问了我一直没机会问她的问题：“你是老师专门留下来拍视频的吧？”
“那你还挺认真负责的嘛，其他老师都没来看过呢？”
“那是因为其他老师没有我这样的学生搭档啊，大过年的，他们也都忙着回家了吧。”她仍然笑着摊开手做无奈状。
我一直把她送到了公交站上。她上车后找到座位，还从车窗跟我挥挥手告别。
终于在过年放假之前我们交了片子，学校已经没人管了。也好，可以安安心心过个年。当假期回来没几天就得到了学校那边的反馈，说片子的内容和质量如何不满意，让修改。我们还没从节日的气氛里走出来又开始了紧张的加班加点的工作。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就过去了。终于是在学校验收的时间到了没办法在继续的情况下才勉强交了成品。公司领导自然是开会各种哔哔。管他呢，我只在担心小雯知道这个情况她会怎么想哦。
后面的日子气温渐渐变暖，有了春意盎然的气息。看到朋友圈里珞哥开始全国各地的去拍戏，似乎没什么时间去照顾老婆孩子。我跟他发微信说我想离职。他回我说：“上次跟你拍片的时候就感觉你应该卷铺盖走人了。”还附了一个斜眼笑的表情。“对了，那个小雯你搞定了么？”
我回到：“珞哥，你想多了。”
他回：“你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又重拍了一次是因为你瞅人家小姑娘走心了吧，监视器都不看了。”又是一个斜眼笑的表情。
我回了一个捂脸的表情表示默认。
于是我果断从公司离了职，找到下家后开始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才发现我虽然之前什么都做过但是跟新公司的专职员工比起来却是各种不足，虽然感到了压力，但更加肯定了我离开上一家公司是正确的。
这段时间我虽然经常想起小雯，但是也没有去打扰过她。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了微信，说马上毕业找工作，能不能给她指指路。我想了想她是英语专业的，可是我就是个做技术的，没这方面的人脉啊。不过路还是给她指了，她跟她的同学来市区租房子的时候，我又近水楼台把她忽悠到了我租住的村子里。
刚开始时我跟她说起周边的环境，到哪里能做什么公交地铁时，还能感受到之前跟她讲后期工作时她的那种崇拜。但我知道，这种崇拜，是短暂的。很快，她找到了一家外贸公司的工作，并且很快融入了节奏。由于上班时间和路线都不同，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是偶尔微信聊聊天。转眼又到了一年的深秋时节。我们租住的村子要拆迁，然后公司要搬到新的办公地址。跟珞哥聊起来才知道新办公室就在珞哥公司的附近。就约好了他要是顺路就捎我一段。于是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珞哥见我愣着不说话，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拍了我肩膀一下：“你在想啥呢，啥事情让你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能干成啥事？”
我说：“珞哥，你说的对啊，我在这城市这几年了，还是一事无成啊，我能给她什么呢。”
珞哥突然加速跟前车保持了很近的车距，阻止了旁边车道意图加塞的车辆。然后说：“道理就不说那么多了，自己争取吧，机会稍纵即逝。你可以不争取但是未必这样你就能让那些加塞的感谢你，指不定后面的车在骂你咋那么肉呢。”然后竟是一路的沉默。珞哥是认真的，跟他在拍片子时一样，变得不苟言笑了。
我决定务必要行动了，想起跟小雯聊天时她跟我说起过她所在的公司的名字，然后搜到地址。记得她说过那边下班后会和国外的客户对接资料，会晚走大概一小时。我打算下班早点过去等她，用巧遇这种拙劣的方法套路她。结果我等了大概一小时，算上路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预期。我只好联系跟小雯合租的同学也是闺蜜：“小雯回去了吗？”
她回说：“没啊，她去外地了。”
“啊？她不在这工作了吗？”
“没啊，她今天没去上班。”
我慌了，直接打了小雯的电话
“你去外地了？”
“嗯嗯，在路上呢”
“这么突然啊”
“是突然决定的”
“去哪里呢”
“南方吧，现在去正合适”
“哦”我的失落无处遁形，这一个词，那边也能听的出来吧。
“也不说一下，送送你。”
“没事，又不是见不到了，我新搬的地方还在你附近啊”
“啊，我以为你要去外地发展了呢？”
“没啊，刚毕业出来工作不久，就遇到一次被迫的搬迁，而且知道这种情况一时半会是逃不掉的，所以干脆趁机调休出来喘口气罢了，就当提前过十一了。因为闺蜜后面可能会和他男友去小区租住，所以就先搬你附近咯。”
“那我们也合租吧？我可以照顾你。”我有种失而复得后更加珍惜的感觉。
那边挂断电话 然后微信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表情
回家的路上，听到远处传来久违的爆竹声，因为最近几年的铁腕治污在市区范围春节都会提前通知禁止售卖和放烟花爆竹。所以在平常的日子里，能听到鞭炮声的机会就更少了，但是今天确实值得庆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