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羞

　　女方眉毛一扬，赌气走了，这是赵峰今年谈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他进入而立之年之后的第一次相亲。这么多年以来，赵峰一直试图恋爱，可是一直没有成过。

　　要说起第一次谈恋爱的经历，还得追溯到中学。那时候，赵峰和绝大多数男同学一样，已经开始在女老师当中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生物老师的屁股太大了，走路重心都在下盘了，像个重型拖拉机；语文老师嘴边有一颗痣，虽然脸蛋还凑合，不过怎么看都像媒婆；还是化学老师好看，瓜子脸，樱桃嘴，身材娇小，平时喜欢穿高跟鞋，走起路来踢踏踢踏，全班男生都像小蜜蜂似的，喜欢围着他转。

　　赵峰就是在这个时候喜欢上班里一个叫敏的女孩子，皮肤白皙，文静乖巧，一双漂亮的圆头红皮鞋现在还在他的记忆里闪闪发光。少年人的情感总是纯粹而美好的，那时候的赵峰也不例外。他用粉笔头为女孩制作出各种可爱的小人偶；平时讲话，总喜欢有事没事和她多说两句。可是不管怎么样献殷勤，女孩子始终像春天的绿草一样，只开花不结果，最终无疾而终。直到很多年后回想那段时光，赵峰反倒很感激那个女孩，那样干净纯粹的情感，一生可是只有一次！

　　后来赵峰喜欢过一个女孩铁，那是一个回族姑娘，眼睛碧蓝，像蓝宝石一样漂亮迷人。铁每天回家都走一条固定线路，赵峰就每天守在大门口的报刊亭旁，目送女孩离开，或者迎接女孩的到来，风雨无阻。成年以后的赵峰始终铭记那段记忆，自己就像一个忠诚的稻草人，每天守望着清晨的第一道霞光。当然，女孩比霞光还要光彩夺目。

　　十年之后，赵峰在市中心的公园里最后见过铁一面。彼此都变化不小，赵峰有了新的女朋友，铁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把自己挑选的一条项链送给铁，女孩的脸色在夕阳的掩映下格外娇羞。那时候的赵峰在心底里想，罢了，罢了，祝你幸福。现在赵峰再在心底里温习那时的场景，心里想的则是，那一刻多么美好，多希望重新来过！

　　在对铁单相思的几年里，赵峰陆续谈过几个女朋友。其中一个是以前的同学梅。梅长相一般，中规中矩，这是赵峰后来对她的评价。关于这段感情的来龙去脉，赵峰自己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分手了。在所有女朋友中，和这个女朋友的关系，就像一片云，一片雾，始终捉摸不透，困扰着赵峰。在和梅相处的过程中，赵峰始终有一种生吃核桃，浑沦吞枣的感觉。梅使劲浑身解数，让他开心，他却愉快不起来；他努力接受对方的爱意，连一次拥抱都努力更紧一些，却始终感觉距离很远。彼此都觉得，他们的相处，越来越像嚼一块干牛皮，索然无味。

　　现在的赵峰依然会不时想起梅，想起的并不是相处的时光，也不是对方的特质。他会不自觉的像一个举着放大镜的侦探，重新对这份感情条分缕析，而越是这样，越是感觉正在回味的情感就像一块生铁，没有温度，没有内涵。

　　赵峰在这期间处过的另外一个女孩叫丽。丽是一个典型的独立女性，思想独立，行为独立，甚至有时候有些不合群。他们在一次朋友聚会的时候认识。从他们第一次接触开始，赵峰就否定了他和丽长期相处的可能性。丽给人的印象是多情，丰富，嬗变。在相处的过程中，赵峰能明显感受到彼此间的隔膜不像窗户纸那样容易捅破，那是一种不同气质的人之间天然的间隙，不管倾注多少感情，也难以弥合。短暂的相处三个月后，双方默契的分开了。不过，直到现在，他们还经常在一起聊天，仿佛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友一样。

　　在结束对铁的单相思后，赵峰这一年已经27岁了。在一次出差途中遇上了s，s成熟内敛，在情感上把赵峰呵护得像个无所不至的妈妈，就连赵峰穿穿什么样的内衣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有时候赵峰感觉自己找到了情感的归宿，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像一只忠厚老实的羊，被人牵着脖子到处走。终于有一天，这头羊决定摆脱自己加上的项圈，重新选择了自由。而s在一段时间里，始终像一个梦魇，经常让赵峰在睡梦四处逃跑，而无处可藏，最终惊醒。

　　赵峰在27岁之后再没有认真相处过女朋友，经常把相亲当吃饭一样，习惯成自然，与不同的女孩见面，然后吃饭，之后离开，老死不相往来。29岁那年，一个女孩子了解了赵峰几十次的相亲经历之后，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阳痿！”赵峰不置可否，呵呵一笑，最终女孩愤怒离开。

　　现在，已是而立之年的赵峰，还在一直相亲，不断散场。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会想起红皮鞋的敏，眼睛迷人的铁，雾一般的梅，梦魇一般的s，或者给丽打个电话，彼此谈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