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5~6876章
第6875章 强逼入伙
小乞儿虽然先走，居然没有立即回到住处，而是在城中人流大的地方钻来钻去。
七拐八拐之下，小乞儿进了一处城隍庙。
叶谦则一个空间突进，藏在城隍庙内高处的大梁上。
至少要看到这个小乞儿背后到底是不是真有一个逃亡的星海宗弟子。
一般来说，对于一个修炼者而言，都已经给小乞儿传灵入道，何必吝啬那点钱财。
不是已经艰难到无法自保，不敢给小乞儿钱财，就是想考验其人品。
叶谦觉着应该是前者。
今时不同往日，说难听点，一个丧家之犬，哪里还会逃命的时候去考验别人。
真嫌死得不够快么！
如果是前者，叶谦也不吝啬帮衬一把，如果是后者，叶谦默默离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叶谦拿了陈一城的令牌，答应遇到星海宗弟子就帮衬一下，自然要做到。
城隍庙里，正中是城隍泥像，泥像下，火燃的正旺，几个少年乞丐围坐一圈。
墙角里，一个进气多出气少，蓬头垢面的老人裹着脏污的薄被倚着泥像蜷缩成一团。
叶谦的目光锁定在老人的身上。
奇经八脉全部堵塞，丹田破碎，血气大亏。
更重要的是，蓬头垢面之下，一张脸全是剑痕，依然毁容。
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废。
额，不对！
叶谦眼中精光闪过。
有意思！
不出意外，这个蓬头垢面蜷缩在地上的老人，就是星海宗的弟子。
但作为一个九品炼丹大师，他可以断定，老人身上的伤，都是自残的结果。
伤到看起来随时会挂，会死，但一直能维持下去。
这是帮还是不帮？
叶谦心里翻了翻白眼，暂且看看吧。
庙门打开，小乞儿走进来的时候，火堆旁的几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乞丐的目光顿时全部落在小乞儿身上。
一个身体最为壮实的小乞丐戏虐地咋呼道：“呦，这不是曾经赵家粮铺的小公子么……”
“嘿嘿，好一句公子贱如狗。怎么样，狗公子，叫几声听听？”
“是啊是啊，说起来，还真没听过公子狗叫呢，一起乐呵乐呵吧，狗公子？”
有人带头，其他的小乞丐轰然大笑起来。
接连讥讽起来，唯有一个眉毛浓厚的小乞丐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看不过去。
家世破败以后，自以为世间冷暖差不多体会个遍，但听到这些讥讽，小乞儿依然捏紧了拳头。
要知道，泗水县因为坐落在边境，地方小，但鱼龙混杂。
没谁愿意一辈子乞讨。
练武之法有很多，乞丐当然学不到好的，但年纪大，学得早，也学得久。
小乞儿有家学渊源，但练武不必修炼者，要人肉身至少十二岁，身子骨能承受的住，才能开始。
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小乞儿没有理会，径直来到墙角那个老人的身前。
身后随即传来阵阵嘘声，小乞儿咬咬嘴唇，深深吸了口气，依然忍下了。
“老头，吃饭了……”小乞儿蹲下身，摇摇老人的身体，轻声唤了几声。
眼睛黑白分明，眼帘前更蒸腾着薄薄的一层雾气，浑然不该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该有的。
老人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子复杂的神色，非常艰难地扯动了下嘴角，嗓音沙哑而沧桑，“小子，你又去寻食了？”
“嗯，老头，今天遇到一个好心人。”
小乞儿脸上显露出的笑容自然坦然，似乎并不觉得乞讨是件不要意思或者丢脸的事情。
“吃吧，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你想吃那里的东西，我就去碰了碰运气，老天爷照顾，还真碰上了！”
小乞儿没有说青云楼的名字，不然那边不怀好意的几个乞丐，不知道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小乞儿也是背着身子给老人喂饭，不让他们看到吃食到底是什么。
小乞儿往老人口中喂了一口吃食，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他没见老人嚼着咽，食物就已经消失。
这一幕，他已经习惯。
老人是个仙人，曾经对他吹了一口气，就驱散了寒冷与疾病，全身都暖烘烘的。
可惜，仙人也有死的一天。
眼前这位就是。
“想不到老夫也有吃别人剩菜的一天！”
老人勉强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小乞儿故作老成的劝了一句。
“确实，你这可不是也落难了么！”
一个声音从火堆旁几个小乞丐那里传来，说话的正是刚才带头嘲讽的那个壮实小乞丐。
他听到小乞儿说落难，以为小乞儿不服气。
他挖着鼻孔来带小乞儿身边，冷笑着看了眼小乞儿手中的吃食，顿时眼中满满的全是贪婪。
有意思，叶谦看得津津有味，这是要打架啊。
哪怕小乞儿引灵过，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年小力薄，根本不可能是这几个乞丐的对手。
不知道这个星海宗的老头，还装不装得下去。
见几个乞丐围过来，小乞儿浑身渐渐散发出一股淡淡寒气，问了一句：“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么？”
在泗水县讨饭并不是容易的事，那些小乞丐有时候一天也讨不着吃食也很正常。看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他们不动手才怪。
这一点，小乞儿知道。
“想法？呵呵……”壮实小乞丐轻笑，没有回答。
稍时，声音再次响起时，但已经是另一个小乞丐在说话了，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的小乞儿第一时间辨识出了声音的主人——是那个浓眉小乞丐，他的话语中没有带着其他人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两天了还不走，你是这个落难公子哥，真要跟我们强饭碗吗？”
“我凭本事骗到的饭，怎么能说是抢你们的饭碗？”小乞儿紧握着小手，有些紧张，但异常倔强道。
“当然是抢我们的饭碗。”浓眉小乞丐道。
说着，几个乞丐邪笑着站起身，来到小乞儿身边，将小乞儿与老人围在角落。
浓眉小乞丐靠着小乞儿的身边蹲下，一边奇怪地看着始终保持沉默，把一切交给小乞儿处理的老人，一边细细解释道：“可惜泗水县屁大点的地方，能讨的饭也就那么几口，你都讨去了，我们吃什么。
别说我们欺负你，你也是个命苦的，凭你落难公子哥的身份，临时讨口饭，我们也犯不着为难你，拼着饿几天肚子卖你这个面子。但今早上开始，泗水城许进不许出，不知道啥时候才解禁，你就是想出城投靠什么亲戚，都出不去。
所以，你要是还想在城里讨口饭，咱们这个规矩，今天得给立起来！”
泗水城许进不许出？
叶谦听到这里微微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或许和他劫了星海宗余孽有关系。
不过这个浓眉小乞丐也是个秒人，言语看似有理有据，其实强词夺理，而且还绵里藏针，看不出来，一个乞丐居然还有这等水平。
小乞儿扭过头惊讶地打量浓眉小乞丐，突兀地问道：“你读过书？”
浓眉小乞丐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痰，踩在脚下，恨恨道：“读书有个屁用，现在这世道，武力才是正理。没武力，读几十年书还没施展说不定就会被一刀结果了性命，白瞎。”
其他几个小乞丐又是一阵放声大笑，壮实的小乞丐更是拍拍浓眉小乞丐的头，大笑道：“可别这么说你那死鬼老爹——不过，说起来，他死的倒真是冤枉啊，哈哈……”
浓眉小乞丐冷笑一声，不愿意再提起这个，问小乞儿道：“要么入伙，跟我们混，要么我们打残你两条腿，能活下来的话，我们把你扔到街上讨饭！”
第6876章 好眼力
现在乞丐都这么凶残么！
叶谦眉头一锁，他还真没想到，只不过一个凡人城池，光是乞丐讨饭这一行，凶残的程度，就已经不亚于修炼者的世界。
只是，这个小乞儿会这么选择？
叶谦很好奇。
小乞儿沉默，把手中盛有饭食的勺子送到老头的嘴边，小脸努力控制，但一双小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出卖了小乞儿恐惧的心理，他怔怔地开口道：“你们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哦，报应……”浓眉小乞丐失笑，一脸古怪道：“我们一群烂泥一样的乞丐，狗屎一样，有今天没明天，你跟我们说报应？你特么是来搞笑的吧！
从现在起，每次讨到的吃食按一半上交给我们！”
说到这里，几个小乞丐的目光都落在小乞儿脸上，浓眉小乞丐的目光也从老人身上投在小乞儿水蓝色眼眸上，一个碗放在小乞儿的面前，他凝声问了一句道：“没异议吧？”
他右手拇指托着下颌，其他四指搓揉嘴唇似乎在努力思量其中利害。
叶谦藏身在梁上，嘴角却有一丝笑意浮现，那几个小乞丐看不见，但叶谦的精神感应之中，他察觉到小乞儿借助刚才的小动作，将一粒药丸状的东西送入嘴里。
呵呵，还真是一波三折！
看来想看那个星海宗的老头出手，是不太可能了。
那小乞儿服了药丸，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没有异议么。几个小乞丐顿时笑了。
浓眉小乞丐却是眉头微蹙，狐疑地看着小乞儿。
一直躺着面无表情，默然注视一切的老人却在小乞儿摇头之后开了口，口气带着赤裸裸的鄙夷：“守你们的规矩，还上交？你们也配？”
叶谦兴致大增，按说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头，不该这个时候出口啊。
老头的话一出，小乞丐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壮实小乞丐更是怒火中烧，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愤然探出，直接抓住老人的脖颈，后退几步，将老人半个身子提起，嘴里喝道：“老家伙，你说什么？找死吗？”
眼见壮实小乞丐出手，小乞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喉头滚动，一股淡淡的酒香随着小乞儿的呼吸散发到空气。
“放下他，我不想伤人。”小乞儿眯着凝视壮实小乞丐，眼中寒光如星，语气似乎比之雪原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不想伤人？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小屁孩怎么伤我，哈哈……”
壮实小乞丐狂笑，手上的劲道又加了几分，老人满是褶皱的脸现出一丝痛苦。
“就凭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也想伤我们大哥，等晚上做梦吧。”
“可别这么说，白天也是可以做梦的不是，哈哈……”
几个小乞丐放肆的嘲笑着，浓眉小乞丐叹了口气，不忍地劝道：“醒醒吧，落难凤凰不如鸡，世道就是这样。你看我，书香门第，现在不也是这么过，服个软吧。”
“我不是你。”冷淡的回绝声中，小乞儿已然在原消失地。
“喀……”清脆的骨头折断声音随即响起，壮实小乞丐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小乞儿，本能后退一步，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抓着老人的手掌已经于手臂分家段，随着身体的后退，手臂在空中荡来荡去。
旋即，彻骨地疼痛传遍全身，本能只捂住断掌之处，壮实小乞丐嗓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嚎叫，脚步踉跄，倒在地上来回翻滚，仿佛这样能减轻痛苦似的。
“好快，你们谁看到他用的是什么兵器断大哥的手掌的没？”
“没，我连他怎么到老大身边的都没看到……”
“他不会是传说中的修仙者吧？”
“幸好，幸好，大哥一向暴躁，喜欢自己动手，要不这次就是我们遭殃了……”
几个小乞丐任凭他们所谓的大哥在地上翻滚嚎叫，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一边小心地看着小乞儿的神色。
壮实小乞丐是他们的大哥，被人断掌，他们还有心情议论对方究竟是怎么做的，哪怕心底对这个用暴力逼迫他认的大哥并不认同，浓眉小乞丐也不由得心生凄凉。
来到壮实小乞丐的身边前，浓眉小乞丐一脚踢晕他，而后迅速封点他的穴道止血，撕下贴身的麻布衣服，给壮实小乞丐勒紧断腕，包扎地严严实实的。
抱起壮实小乞丐，浓眉小乞丐转身对小乞儿道：“连看到你动作的实力都没，我们认栽，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认栽。既然只是断腕，而不是割喉，想来你也没想要我大哥性命，没其他事，我要送大哥去疗伤了。”
“以后这里是我的住处，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小乞儿微诧地看着浓眉小乞丐，心头暗赞一声，扶着老人简单道。
“等大哥醒了，我会转告他。”浓眉小乞丐看着小乞儿那双白嫩干净，空无一物的小手，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
不满地瞪了眼其他几个小乞丐，浓眉小乞丐带着怨气喝道：“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偷点止血草药。”
几个小乞丐闻言，看着浓眉小乞丐的眼神立时古怪起来，这个平时地位最低的浓眉小子居然敢喝道他们？还是为了那个断了右掌，注定要成为废人的过气大哥？
互相递了个眼色，几个小乞丐嘴上应是，谄媚地笑着朝小乞儿拱拱手，才离开破庙出去寻找止血草。
抱着晕过去的壮实小乞丐，浓眉小乞丐一脚踏出庙门槛，扭过头问小乞儿道：“既然不同意，刚才为什么要摇头？”
小乞儿扶着老人重新躺下，说道：“我摇头不表示我对于你的话没有异议。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什么乞讨的吃食可以给你们，更没什么好‘上交’的……”
定定地看着浓眉小乞丐，小乞儿平静道：“当我没有食物的时候，我会吃草吃树叶，去偷去骗去抢，但我不会向人乞求。”
闻言，浓眉小乞丐半晌无言，直接离开。
哪怕是一旁全程围观的叶谦都有点惊讶，还真是别致的回答。
这个观点，还真是对他的口味。
他看这个小乞儿更顺眼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叶谦从天而降，一袭青衣，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问小乞儿道。
“你是谁？”
突然出现一个人，小乞儿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地上的行将就木的老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气息越发微弱，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
“我是谁不重要，你知道地上这老头是谁吗？”
叶谦笑眯眯地问道，从他刚才听到的话来推断，这一老一少，应该只不过认识两日时光。
他很好奇，当他暴露老头的身份，这个小乞儿会如何选。
“他是谁很重要吗？”小乞儿歪了歪头，问道。
他当然知道，老头是仙人，会仙法，还给了他仙丹。
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哪怕他服用了仙人的丹药。
“整个凉州都在通缉星海宗的余孽，他就是其中之一，你如果将他交给城主府的人，别说一世荣华富，就是想入道修炼，都不是问题！”
叶谦简单地做了个介绍。
此话一出，地上的老头满眼的震撼与绝望。
他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能有人认出他的根脚！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星海宗么？
“星海宗，我知道！”
小乞儿眼中露出一丝向往，星海宗的大名，他当然听过，那可是仙人门派。
凉州通缉星海宗弟子，他也知道，城中都传遍了。
据说星海宗遭了天谴！
“老头，你真是星海宗的仙人？”小乞儿眼巴巴地问着地上的老头。
“是！”本就快要断气的老人，瞬间恢复了些生机，说话却依旧有些艰难：“你是怎么发现老夫是星海宗的弟子的？”
“修为到了窥道境七重以后，神魂质变，会沾染修行的功法味道！”叶谦淡然笑道：“你神魂之中，有星海宗功法的味道！若是没有看错，你应该是夺舍了这个肉身！”
这个不是叶谦扯淡，若非如此，他也不能真的确定老头就是星海宗弟子。
而且，看老头神魂与肉身的不契合，生死悬于一线，明明就是夺舍不太成功的表现。
这点倒是叶谦自己猜的。
“好眼力！”老头苦笑，“老夫本是星海宗长老，宗门大变，侥幸逃得残魂，第一次夺舍没多久就遭了大难，这第二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星海宗长老，那就是至少窥道境八重的修为！
这个修为能夺舍两次，哪怕第二次这么倒霉，投了个寿元将尽的凡人，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总比不得已之下，夺舍野兽强。
“怎么样，我认识城主府的人，带上他，咱们领赏如何？”
叶谦没再理会这个星海宗老头，问小乞儿道。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想还星海宗那么令牌的人情的话，现在，他就是相当欣赏这个小乞儿。
回答的满意，叶谦也不吝啬给这个小乞儿机缘。
反正来也来了！
“不要！”小乞儿摇了摇头，“想要什么，去偷去骗去抢，都可以，但不能是去出卖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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