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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4 18:18:30 作者:994632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鞋

  朋友说周末带我去走古道,想着青石板路上两边的美景,欣然应允。打开鞋柜,要么是高跟鞋,仅有的两双休闲鞋也不适合爬山。盘算着要给自己买双登山鞋或者是运动鞋

  商店里的鞋各种各样,板鞋、跑鞋、高帮的、低帮的,满足不同年龄不同层次人们。想起小时候,我们所穿的鞋,多半是母亲一针一线做的千层底布鞋

  每到冬天农闲时节,母亲就会把破旧衣服被单洗净,拆成布块儿。然后煮上一锅稀粥,匀出浓浓的米汤,布块浸泡在其内,拧成半干,打开铺在父亲卸下的门板上,双手在布块上来回抹平。各色的布,各种形状的布,被母亲的巧手拼接在一起,宛如梵高的印象画作。说是各色的布,其实多半是深色的,譬如青色的、黑色的,浅色的布妈妈是不舍得用来糊背片的。粘有各色布块的门板在阳光下暴晒,傍晚母亲会把背片撕下来,听见嚓嚓作响,粘在一起的布已是十分坚硬,可以在上面打响指。这是做布鞋的第一道工序——糊背片。

  母亲取出去年的花花绿绿的鞋底样,照着用美术纸再剪一张稍大些的鞋样,我们的脚也就长在了母亲的剪刀下,这称之为放样。

  就着这张纸鞋样,比划着在洗净抹平的竹笋壳上剪出几张鞋底,重叠在一起,用线缝上,边沿一圈用崭新的两厘米宽的布条滚边。细碎柔软的布条布头一层层叠加在竹笋壳上,此处必须一气呵成,要是不小心遇上小猫或者淘气孩子一抖一抓,这垫鞋底的功夫可白费力气了。鞋底在母亲的手中缓缓长至半个大拇指搞度,在上面覆盖一块白色的棉布,用针沿着竹笋壳的痕迹缝上一条边,以固定中间所填的碎布条。

  鞋底垫好了,就用自家地里种植的苎麻搓成的线纳上,这是做布鞋时最耗时耗力气的工序。一双鞋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脚,针脚之间的距离都是固定的,心灵手巧的还会在鞋底上利用针脚,变换花样美其名曰放梳。每每有新嫁进来的媳妇,大婚那天,为夫家亲人所做的嫁鞋必定是要摆在柜子上,供大家欣赏评头论足。记得当年我结婚时,做嫁鞋对于从不拿针线、只会捧书的我来说,无疑比上青天还难。为了传统礼俗的沿袭,母亲请来了村里的巧妇小翠,为我和先生一人做了一双嫁鞋,至今还珍藏我家的鞋柜里,不舍得穿。

  白天母亲会拿着鞋底,在太阳下一针针地纳,时不时和大婶大娘们东扯西拉的聊几句;夜晚我在灯下写作业,母亲就低着头,在灯下纳鞋底,督促我学习;半夜我已是进入梦乡,母亲仍然端坐于火桶内纳鞋底。夜半醒来,只听得见麻线穿过鞋底的滋啦滋啦声,悠扬寒意浓浓的冬夜一家老小五口人,所穿的鞋都出自母亲这双手,加之少时的我们穿鞋子不甚爱惜,满山遍野奔跑,泥里水里乱踩,格外费鞋。如今晓得为自己当年的行为而懊悔,可当年只知道一个劲的疯,总觉得几个夜晚,母亲就能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双新鞋。殊不知,那是母亲牺牲休息时间,耗费了多大心血才赶制出来的。

  鞋底纳好了,有图案的那面是踩在地上的,小时候特别明白,只是如今也不甚明了可能还是中国骨子里崇尚美感美好事物总是要留在外面,给人欣赏。鞋底的背面垫上棉花,棉花在母亲的手中,一撕一拽一抹,魔法样有层次的落户于鞋底,覆盖上一层洁净白布,用针线固定好,蓬松柔软。至此,鞋底大功告成

  鞋面的制作也得依赖鞋样,尽管是手工制作的布鞋,也有诸多款式,浅口的、深口的、方形的、松紧带的、纳扣的……母亲会根据年龄喜好选择相应的款式,用原来糊好晒干的背片,剪出鞋面的样子,糊上灯芯绒或者格子布等加以装饰,鞋面的边缘滚上半厘米宽的白边,既可防止鞋面底的分离,又为鞋面增添了整齐、黑白对比的美感。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上鞋,将鞋面鞋底合二为一。粗长的针穿上棉线,此时就不用自己搓制的麻线了,不过后来长大些,纳鞋底时也都用买的棉线了,家里也不种苎麻了。先在鞋尖、鞋帮的中间缝两针固定住,以防上鞋时鞋面移动。然后沿着斜面上的白边一针针地缝。小时候也曾拿针上过鞋,可使不上力,一针也缝不上,母亲说需要用巧劲暗劲,可我总也学不会。

  历经多道工序,鞋终于做好了,莫急,现在还不可以穿。母亲从针线笸箩里取出鞋栓,把鞋头样的塞进前面,中间是几个长方形的,鞋帮处是一个半圆弧形的,这些还不够,还会把下面薄上面厚楔子状的用锤子锤进去,然后喝一口水“噗噗”两声均匀的喷洒在斜面上,以固定鞋的造型。几个小时后,母亲取出鞋栓,左端详右打量,若是鞋型不饱满,母亲就再重新栓一遍。

  小时候最不爱穿新布鞋了,布鞋会越穿越大,母亲总是特意做小些,每每大年三十晚穿新鞋,我总要垮着脸。鞋尖在地上用力踢,鞋拔在后跟用力拔,实在不行,母亲会用大一号的鞋栓重新栓一遍。各种方法轮番上阵,一番遭罪,终于穿上了,却疼得脚趾都不敢伸直,真恨不得脱下鞋。可实在不愿面对母亲期待目光,更不愿意遭受小伙伴的奚落,再疼我也得忍着。新鞋穿不了几天就会被我当成拖鞋,趿来趿去,为此没少挨母亲的骂,当面改正,到一边时照样趿着穿。穿旧了的布鞋倒是很舒服,轻便、合脚、吸汗气,小时候夏天总要烂脚丫,只要穿上几天布鞋,自然就会痊愈。

  结婚后,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再也没有穿过她老人家亲手做的布鞋,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母亲是否也会穿着千层底的布鞋呢。健朗的婆婆倒是偶尔会替我做上一双,尽管穿的机会不多,但是冬天穿着布鞋烤烤火是无比舒适的。

  儿时,布鞋是穿的最多的,最钟爱的却是那白色的回力鞋。直到上初中,母亲才为我买了一双,刚从合作社里拿到,就迫不及待地穿,仿佛哪吒的风火轮一样。踢脏了,及时拍去灰尘,拍不净的,也会用牙刷小心翼翼的刷去。周末,从学校回来,洗干净白鞋,会在鞋边沿敷上卫生纸、炉灰,为的是保持白鞋的洁净。回力鞋仿若农村女孩一个纯净的梦,一个奢侈念头,庆幸的是母亲用她宽广的爱圆了我这个梦。

  最甜蜜的鞋非夏天的塑料凉鞋莫属了,不过先来一段悲情戏。三岁的时候,吃坏肚子了,患上了痢疾拉的不成人形,话都说不出来了。去医院的途中候车时,在商店里看中了一双红色的凉鞋,央求母亲给我买,愣是没有满足我这个临死前的遗愿。许是留恋那双凉鞋的美,硬是从鬼门关闯回来了。 病愈后,穿上了那双鲜红的凉鞋,至今无法体会三岁时的绝望开心,这些记忆都是和母亲闲聊时才得以知道。我很能体谅母亲,那个经济匮乏年代,母亲花了大半年的积蓄,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又何须为那一段自己忘却的记忆而不能释怀。

  记忆中的塑料凉鞋,硬邦邦的,穿在脚上并不舒服总会把脚磨破。白色的凉鞋极易弄脏,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尽管如此,仍然穿着不舍得下脚,无论天晴下雨、上山下河。这种塑料凉鞋很容易断裂,父亲会从我们穿小了的凉鞋上,剪下大小合适的块,一段废弃的钢丝锯条在煤油灯上烧热了,迅速放在破损处,“滋滋”冒烟,散发出一阵阵臭味。一个夏天结束,凉鞋上布满了多处补丁面目全非

  暑假结束后,如此破旧的凉鞋,却成了我们的最爱,收拾好可以兑换糖果吃。满口香甜后,还能够收集五彩缤纷的糖果纸,洗净抹平,一张张夹在书页里,闲来无事一页一页地欣赏。

  小时候最不喜欢的鞋是解放鞋,而今看着解放军穿着倒是觉得帅气的很。那时候,本能拒绝穿解放鞋,然而上山采、打猪草、砍柴、挖茶棵,哪样农活都要穿。兴许是我的懒惰作祟,才从骨子里厌恶它,再加上女孩爱美天性,对那么腌菜绿实在喜欢不起来。不过破旧的解放鞋却深受我们的青睐村子里来了炒爆米花的,我们总会搜罗家里的旧解放鞋,量上米、带上木炭,在“砰砰”的爆炸声中就可以吃到香又甜的爆米花。

  上班,后迷恋上了高跟鞋给予的妩媚,更是弥补了自身的缺陷。可以穿着高跟鞋上课、逛街,为此脚上布满了水泡老茧,更为严重的是崴过脚,还打了一个月的石膏板。仍然恶习不改,偏爱高跟鞋。直到前两年关节不舒服,无奈中满柜子的高跟鞋易主了,从此爱上了平跟鞋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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