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萝卜的记忆
泥萝卜被扔进水里,母亲挽起袖子,一番搓洗,萝卜大变样,青头更绿,剩下的半截白如玉,像能干女人的胳膊,浑圆结实。一口大瓮,早已备好,萝卜的细须,刮干净;长尾巴,切掉。 “扑通”“扑通“”,萝卜争先恐后跳进瓮里,甘冽的井水,青色的粗盐,在等着将它们变成另一种美味。
圆圆的莲花白,择净的青红椒,细细的胡萝卜,统统扔进去。脸盆大的、老碗大的椭圆形腌菜青石,齐刷刷压上。接下来,如《舌尖上的中国》所说,剩下的都交给时间。
当西北风将第一场雪花送来之时,玉米粒早已粉身碎骨,熬成黏糊糊的粥,一勺一碗,捞两根腌制好的萝卜。“妈,给我切个圆陀。”“我也要!”母亲将腌萝卜切成半指厚的圆片,递给围在案板周围的我们。腌好的萝卜,黄亮亮,咬一口,脆生生,辣味却早已在菜缸里消失殆尽。腌萝卜,切得粗,调一筷头红油辣椒,就着玉米粥,一家人吃得热火朝天。
那年,我坐完月子去娘家。一天,父亲扫落叶回来,提了半笼白萝卜。都是半尺长,擀面杖粗细,原来是人家嫌小,扔在地里没人经管。经过严霜杀后,萝卜吃起来竟然甜丝丝,别有一番风味。难怪南宋诗人刘子翚赞美萝卜说:
严霜可以去掉萝卜冲鼻的辣,让它拥有甜味,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