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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笑容代替了乳沟,刻在深深的脑海里,形成了类似肌肉记忆的东

2018-11-09 20:19:13 作者:小柴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对赌的记忆来自于童年

  爸爸出门打零工的间隙妈妈就领着我去茶馆蹭饭。她是麻将桌上的常客,酣战时候顾不得我,我就坐在一旁的空麻将桌上,端着搪瓷小碗,一边刨饭,一边悬着腿一晃一晃。

那个笑容代替了乳沟,刻在深深的脑海里,形成了类似肌肉记忆的东

  岁数太小,又没有玩伴,只好抻长了脖子看她们打,麻将入门规则并不复杂,一来二去,也就看会了。坐在妈妈对面的阿姨红唇波浪,俯身摸牌的时候,现出一条颤巍巍的乳沟。

  后来我打麻将发神的空档,总会想起那条乳沟。

  嗜赌是我的天性,是初来乍到就给我戳上的一枚图章。

  初高中阶段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时间意识不到这类欲念。等上了大学,尤其是学业轻松经济宽裕的大三,欲望就像皮疹一样密密麻麻冒了出来。除了逢年过节好友聚会必然要支起牌桌,在校期间我也下载了欢乐四川麻将。是网游系统每天赠送四千欢乐豆,麻将的番数非常容易上涨,常常刚领到救济金,一把就输得干干净净。

  刚开始账号破产的时候,我会友人借她们的号玩,渐渐地觉得麻烦,就开始往自己账户里充钱,这类合法的网游很便宜,五块钱能买几万欢乐豆。不知道是系统设置还是心理作用,充完钱后的第一把,我的牌总是好得出奇。但余额多了以后,打牌的过程很少能做到见好就收。人变得贪婪下意识地造大牌,盯着对方手里的余钱,暗戳戳想着最好一把全赢过来。

  四个人组成的牌局,通常情况是胡牌赢小钱的两个人先离席,剩下造大牌的另外两个,斗牛似的,鼻子对鼻子,脸贴着脸,等那百分之五十的命中注定劈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喜欢那种感觉,尤其双方捱到倒数十张牌的时候,墨水一样的夜里,攥紧了拳头太阳穴突突跳,跟心脏一个节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败寇成王。

  我赢的次数多,输的也不算少。每次破产后,下意识不服气地打开微信,扫码,继续往里头充钱。数额从最初的五块,涨到十块,二十,五十。当欢乐豆超过一定数额的时候,系统会强制性地安排你进高倍场,也就是豪赌的地方,一把局底金就是三千。那个地方让我的余额第一次飙升百万,也让我站到顶峰之后迅速败落下来,直至破产。

  凌晨,盘腿坐在床头,发亮的电子屏幕刺得眼睛酸痛不止,我关掉iPad,想,戒赌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那部纪录片

  五毛钱一支的散烟,两块钱两升的“大水”,常年四块不涨价的“挂逼面”,八块钱通宵的黑网吧等待招工的人们成百上千聚集在人力市场门口,被选中的人们站在卡车上被运送到打工的地方,干一天,领百十来块钱,可以在消费水平极低的地区玩上三天。

  没有经济来源和个人积蓄的人们,变卖财物,一张身份证值一百元。连身份证都当掉的黑户们,难以找到工作,最穷的时候,街边睡了一摊一摊无处可去的人。那个黑压压的画面,是真正意义上的命如蝼蚁

  这里是三和。

  跟我同年的东东,十六岁离家打工,一年前来到三和。他初中学历,在工厂做了不到一个月便辞职,转而到街头寻找日结零工。因为生性好玩不务正业,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女朋友也因此离他而去。

  赵伟,离家打工十年,三年前来到三和。原意是糊口,但在期间通过赌博把十来万的积蓄挥霍殆尽,也加入了睡大街做日结的人潮。在小饭馆里,他握了一瓶酒,脸颊充血,对记者说,

  “家里也安排了相亲…没成…现在这样子我都不好意思回家去…”

  镜头没给他备注年龄,但头秃了一大半,看上去早已不再年轻。他说,我要是长得帅一点,也应该结婚了,不至于像现在,连个老婆都找不到,再加上人丑。

  他还打算说下去,一旁同行的两个伙伴开始安慰他,

  “不丑啊!哪里丑了,五官端正!”末了,一顿,“就是头发确实是个问题。”

  这是生活在三和的人们的常态居无定所,没有固定工作,往往负债。手头有闲钱的时候,吃“沙县大饭店”,住十五块一晚的小旅馆,没有钱,就饿肚子,睡在街边。

  “饿两三天是常有的事,就没钱吃饭啊,一分钱都没有。”同为被采访者的宋春江说,脸上没有惨痛迹象唇角扬起,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他是网赌的常客,负债三万多,那张笑脸我记了很久很久。

  书本里写绝望,饱蘸了悔意泪水,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向外伸出又扑空的手臂,但现实中,绝望是百态的。我曾经一家医院手术室门口看到有个年迈的妇人,穿碎花衬衫,坐在地板中央嚎啕大哭,黑色劣质皮鞋被蹬掉了一只,浑浊泪水从眼里成股流下来,汇成一条肮脏河流。那是最直观的绝望。

  更多的绝望是秘而不宣的,是嗜赌成瘾的欲望,是饥饿过度微微扭曲的脸,是嘴角一个上扬的形状

  我想起一百万欢乐豆彻底输完的那个夜晚,坐在全然的黑暗里,心绪翻涌,最后竟然笑了出来。怒极反笑,大抵如此。

  我再也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牌局了,那个笑容代替了乳沟,刻在深深的脑海里,形成类似肌肉记忆的东西

  镜头最后,东东因为实在找不到工作,离开三和回了老家。而陈伟,宋春江们,还在三和街头日复一日徘徊着,像他们在过去这些年里徘徊的每一天一样。

  “有没有想过你们老了以后怎么办呢?”

  听完这个问题,沉默良久,宋春江脸上闪过一丝先前镜头里从未有过的,彻底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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