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白头可你却
如果不是偶然间看到很久以前的写的日志，我真的都以为自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一眨眼十多年就过去了，我已经是一个小学生的妈妈了，有一个疼爱我的丈夫，一个不算大的属于自己的公司。和你的那段日子已经早早地就被我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因为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曾经，没法面对那份曾经又多美好后来就有多狗血的初恋！ 记得认识你的那天是我大学毕业后到单位报到的第一天，大包小包的我从抱在怀里的行李中挤出原本就不怎么大的脸问你：“哎，同学，在哪办入职手续？”你转过头来，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一副黑色的边框眼镜衬得满满的书气。你笑笑说：“才毕业的吧？我都工作一年多了，咱都不是同学了！”然后热情地帮忙办理了入职手续，还帮我搬运、安置了我那一堆小山样的物品。 忙完后，我特意请你吃饭，席间你双眸明亮地以职场前辈的身份告诉了我这个单位的很多逸闻趣事，并叮咛了我千万不要踩的“雷区儿。我们聊得特别开心，白衬衫的你让我还不曾恋爱过的我产生了置身校园的错觉。好感从看到你的第一天便悄悄地发芽了！ 正式上班后，我感觉自己内心的无奈和惶恐一日日剧增。化学专业出身的我思维已经被那些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同化了，根本无法应对那个单位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是那个五十多岁、性格刁钻的女领导，一次次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一次次无缘无故地挑剔，让我经常痛不欲生，自信为零。 而你总是及时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及时给我各种安慰和鼓励，虽然只比我早毕业一年但是却非常得领导欣赏的你总能在一片荆棘丛中左冲右突，杀出一片岁月静好。让我对你敬佩不已！ 就这样，日子在一天天的流逝，不记得你请我吃了多少次饭，也不记得我送给你多少我老妈从老家捎来的美味，更不记得我们一起把电子二路压了多少遍后，你我水到渠成的恋爱了。 恋爱的日子可真好呀，虽然那个时候我们都工作不久，薪水微薄，但是却幸福得恣意张扬。还记得我们一起从二手市场淘来灶具，然后一起笨手笨脚地学着做饭。从没有独立做过饭的我，从一开始连生、熟都分辨不来，到后来居然能炒出像模像样的红烧肉。而你为了切出和外面饭店里一样细的土豆丝苦练刀工，结果一不小心半块大拇指就被生生地削掉了……我心疼的给你包扎，你一边说不疼，一边疼得龇牙咧嘴。 情人节的时候，你看我一脸艳羡得看着别的女孩手里捧着的玫瑰准备豁出去一把，我故意假装不喜欢，说还是买个糖葫芦吧，玫瑰有啥好，不能吃不能用的。你高兴地说那就请我吃个饱吧，我说一串吧，一起尝尝就好。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次我们去大雁塔看喷泉，看完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商量着走回去。西安的白天实在太聒噪了，夜晚却独有一番魅力。你我手拉手边走边聊，从小时候偷老妈的钱买冰棍被发现后打得爬上树，到上中学暗恋班上那个才气冲天的小男生，从以后结婚了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到老了要不要也学跳广场舞……聊得酣畅淋漓，口水四溅。 后来我说累了。你说，让我来背你吧！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拗不过你的坚持，只好羞羞答答地顺从了。然后你背着我摇摇晃晃地走，并要求我给你唱歌加油，五音不全的我在夜幕的掩饰下居然唱了起来，各种跑调，各种搞笑，直到后来把你逗得笑得直接趴倒，我也笑着从你背上滚下来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晚上，估计连星星都被逗乐了吧。后来每每想起那样大胆、奔放的我，连自己都觉得羡慕。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带给我那么多的快乐。 后来我们订婚了，虽然我妈非常反对，因为你家境不好，而且太远太偏僻，她还觉得你有点太自我。但是拗不过我的倔强，她只好勉强答应。不管怎样，你成了我的未婚夫，我成了你的未婚妻，我觉得心满意足。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浪漫！ 工作一年多的时候，得知好几个大学的好朋友都准备考研。我听后也蠢蠢欲动，因为考研一直是我的梦想！虽然大学毕业前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但是并不影响我发自内心的渴望和热爱，反而让我更加不甘心。加上工作后可怜的工资和种种经历更坚定了我继续深造的决心和勇气！ 可是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的时候，你却一言不发。问了你半天，你才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考研？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们的单位是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国企。你考研完了还未必能进得来呢！”你的话就像一记闷棍，敲得我脑袋晕。突然间感觉你好陌生！ 从那以后，考研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样，动不动把你我原本平静地生活炸得鸡飞狗跳。你希望我按部就班地上班，而我却想乘着年轻好好努力一把。于是，你我互不相让，彼此规劝，结果最后成了一次次的吵架。也许我性格太过倔强了，也许我实在太想上研究生了，虽然你强烈的反对，我后来还是报了那个德高望重的导师的研究生，这直接导致我们的矛盾无可调和。 于是我经常白天上班，晚上去上考研辅导班，完了后再和你各种吵闹。虽然有时候晚上你也会接送我去那个偏僻又很远的辅导班，但是却一直见缝插针地各种“预见”，各种说服，希望我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钱，让我不要太自不量力…… 那半年的时间里，我身心疲惫，虽然一直竭力地平衡工作和学业，也努力地告诉你：我试试就行，那是我的梦想！但是我还是感觉自己一再地置身崩溃的边缘。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要么就不考了吧？就这么和他结婚生子吧。但是总会有一个声音回答我：不要放弃呀，那是你的梦想！就这样我摇摇摆摆，心力交瘁。直到考试的前一个月，我们才终止了各种吵闹，只因为我近乎哀求地说：“就让我全力以赴地试试吧！”就那样，我难得的、心平气静地复习了一个月后参加考试了。 考试结果出来了，我居然考上了！但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几分之差我只能自费上研究生。一次性两万多的学费成了我接下来最头疼的事，十多年前的两万多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工作了一年，微薄的工作勉强只够生活，根本没有什么积蓄。而一直务农的父母在供我上完四年本科后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思前想后，鼓足了勇气跟你说可以不可以帮我凑点钱？没想到一听就立马就炸了“我没钱，我家更没有钱！”看着气急败坏的你我的心都要碎了。从你我订婚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从心里把自己和你绑定了，即使我考研，也是希望以后我们有更好的生活和选择。而你一句话却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用心险恶的小人。 我感觉你让我越来越陌生，即使我努力凑近你，却怎么也看不清你的脸。那个时候太年轻，根本无法明白生活的复杂和多变，只觉得排山倒海的伤心和难过。 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迫近，我疯了样借遍了亲戚朋友，唯独不再跟你开口，而你也再没有过问过，开学的前一天还差几千块，我父母一看实在没有办法就卖了家里的粮食。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学校。可我一点都不高兴不，因为你我之间隔三岔五的吵架，动不动不是你要分手，就是我要分手，这一切都让我感觉非常的惶恐和不安。 然而，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些，因为交完学费后只剩下几百块钱，我得自己设法养活自己才是。于是我强压住心里的各种不安，尽快把学校的事情理顺了后就给自己找各种兼职。研一的课程非常多，理工科专业的强度之大难于形容。我就那样边上学边打工，生活就那么摇摇摆摆地艰难维持着。而你我之间似乎哪一块堵住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但我依旧很爱你，依旧会在路过婚纱店的时候想象自己穿上的样子，想象你手捧玫瑰跪地大声说“亲爱的，嫁给我吧！” 研二的时候因为我表现突出，被人介绍在一个不小的公司做兼职。然后我每个月都有了一笔固定的工资，一份是你薪水两倍的收入。拿到第一笔工资我特别高兴，特别想找你一起去吃饭、唱歌庆祝，让你知道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几次拨出你的电话后又掐断了。最后一个人默默地去了那家你我经常去的火锅店，吃着吃着突然就泪流满面…… 兼职几个月后，我开始攒够钱准备买个笔记本电脑送给你，好让你换掉那台卡得一塌糊涂的台式旧电脑。可是，我们又吵架了。 好像是我劝你要么也考研试试，或者跳槽换个单位，具体原因不记得了。结果你一下子怒不可遏，气呼呼地在大马路上大吼大叫：“我早就知道你嫌弃我了，果然如此。女人就是善变，早就有人提醒我不要犯傻，免得到最后人财两空还岁数一把！” 我一听气极了。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和不满、怨气一下子都涌上来了，我大声喊：“原来你早都担心人财两空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分手算了！”你听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像个疯子样又哭又笑。虽然那天西安热得要死，而我却感觉自己浑身冰凉，似乎随时都要死了样。 接下来好几天你我都没有任何联系，经常吵吵闹闹的我都习以为常，也没有多想。又过了几天我想了下不如先借点钱买了电脑让你高兴高兴。于是我问朋友借了钱一个人偷偷地去了赛格电脑城，买了那个时候对我来说非常奢侈的笔记本电脑。提着新电脑的我兴冲冲地去找你，准备给你个惊喜。 可是，当我推开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旧的宿舍门时，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女人的外套。那个外套我是认识的，是那个比我晚一年过来上班的女同事的。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恰好你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那个正眉开眼笑的女孩。我立马全身都开始抖了，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而你却很淡漠地看了我一眼，非常平静地说：“你我早都分手了，我的事儿你管不着！”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真想给你几个响亮的耳光，可是手抖得抬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筛糠般站都站不稳。我想狠狠地骂你，用尽所有的粗话和脏话，可是嘴巴张了又张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我使劲了所有的力气才一步一步地挪出了那个见证了我所有的幸福和快乐的单身宿舍…… 后来怎么回的学校似乎都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之后连续几天我都没起床，也不梳洗。只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一遍一遍地听和你之前一起听过的歌，一遍遍地看你给我发的信息、邮件、聊天记录…… 我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睡着睡着突然就醒来，突然就流泪，任凭谁说什么都没用。我曾默默看过的楼盘已经卖得所剩无几，买给你的笔记本电脑也蒙上了一层层的灰尘。那些我想要去的远方和梦都是准备和你一起，突然间你却从我的世界里快速撤离，迅猛有力，我不知道没有你我应该去哪里寻找我的未来？我感觉自己的世界空了，整个人也像行尸走肉般。 很多次我都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曾经一起上班和生活的单位，一起常去那条街，一起吃过的小吃……有时候一觉醒来，我会问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为什么不去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像个祥林嫂一样，看见哪个朋友都会不由自主地说起你，说起我们的曾经，说起你的绝情和狠心……那是我生命中最压抑、最无助的日子，每一天我感觉自己都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触摸着崩溃的最后防线…… 好在后来我总算挺过来了，没有死也没有疯。但是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再相信爱情。你是我的初恋，对你的爱曾经是我的信仰，和你的爱情是我给自己的童话。被你狠狠地撇下了后，我感觉自己在爱情里失去了仅有的资格。 于是，对感情万念俱灰的我在研究生毕业后直接去了南方一个上市公司，又因为对工作那种不要命的狠劲而快速升职。后来工作中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他对我各种呵护和照顾，我也渐渐放下了盔甲开始慢慢接受他的各种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留给我心头的坚冰一天天地被他融化了，于是我又相信了爱情。和你分手后的第四年，我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虽然新郎不是你…… 再见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那个刻骨铭心的人。已近不惑的我，不再觉得自己曾经想要和你白头的想法可笑，也不觉得你人才两空的担心可恶。往事如烟，我们都曾在彼此的生活里路过而已，如今只愿彼此安好即可。谢谢你，谢谢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的快乐，也谢谢你曾在我年轻的时光里逗留，更谢谢你带给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