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天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片云朵，冷风嗖嗖地从人脸上刮过，像碰到冰块，刺肤的痛。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仿佛要赶快甩掉严寒的包袱。路边挤挤挨挨的商店，争相播放着“新年好呀……”的喜气洋洋的音乐。商店里堆满了鞭炮，糖果，礼品，饭店飘出蒸包子的香气，妇女们在小摊贩面前，挑选着对联，谈论着价格。李丽缩了缩脖子，冻僵的手指将棉袄的拉链往脖子上扯了扯，试图将脖子全部埋进衣领里。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夜了，熬过新年，就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冰冷的家。李丽一边放下手里置办的年货，一边解开口罩，长长地吁了一口冷气。面前的屋子是面积不到10平米的车库。小丽，婆婆和五岁的囡囡就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李丽自打和丈夫吴三结婚后，吴三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每个月吴三都会将工资打给李丽。只是最近两年，吴三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几乎不再给钱，有时还跟李丽要生活费。看着可爱的囡囡，李丽常常徘徊在这段婚姻要不要继续维持的决定之间。

　　两天前，李丽在几里外自家院子里和奶奶大扫除。阳光格外明媚，天气格外晴朗，窗台上晾满了准备过年的香肠，咸鱼，咸肉。囡囡在宽敞的院中间，坐小椅子上和洋娃娃说话。望着囡囡跟洋娃娃亲近的可爱模样，李丽心理一阵欣慰。突然院门外一片嘈杂，就听有人高声说话，“这个就是吴三家。”话音刚落，就有三五个彪形大汉，来势汹汹地闯进院内。吴奶奶本能地跑过去抱住囡囡，生怕孙女受到惊吓。“你们家吴三欠了我们几万块钱，没钱就到他门上要。要不到钱，就把她家给砸了。”前面的小个子男叫嚣着，声高比个子还高。面对这群五大三粗，异常彪悍的男人，李丽也是吓懵了，竟不知如何是好，打电话给吴三，此时吴三早已经躲债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打得通电话。见李丽拿不出钱，几个男人直接推开屋门，见桌子砸桌子，见椅子砸椅子，一阵噼里啪啦，电视机，冰箱，洗衣机都被砸的哐啷哐啷地，还有人直接冲上窗户台，将挂在外面的鱼肉，全部扔了，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的香肠。李丽看的真切，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奶奶抱着囡囡，在那吧嗒吧嗒掉眼泪，嘴里喊着：“造孽啊，造孽啊！”带头的板寸头，脸上横肉一坨一坨地，凑到李丽跟前，露出恶狠狠的凶相：“拿不出钱来，这个年就不要过了！”说完，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院子。望着满屋的狼藉，李丽只有含泪收拾残局，心里却在咒骂吴三，祸害家庭，祸害自己。李丽害怕要债的再次上门，为了能安稳地过个年，李丽和婆婆一起到外面租了一间车库暂住。日子在惴惴不安地祈祷中度过。李丽天天期盼吴三能平安回来，回来将债还了，好好挣钱，不去赌博，可最终成了一场空盼。除夕夜来临了，家家户户在门口燃起了斗香，祈祷来年平平安安，放起了鞭炮，期待来年红红火火。只有李丽的出租屋里异常地清冷。祖媳孙三人围在小桌子旁，静静地听着外面的热闹非凡。此刻，要是吴三在家该多好啊。李丽想起丈夫，心头止不住的要哽咽起来。突然，一个电话响起，李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拿起手机，一看号码是丈夫打来的，立马欣喜起来，开了免提，想和家人一起分享喜悦。“丽，快来救我，我脚被他们打断了，我快要没命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吴三，你个王八蛋！”随着一声女人的怒喊，李丽像发了疯一样地跑出去，夜，格外的黑，风，格外的冷。李丽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